求婚(上)

    霍醒言忙他的,我就忙我的。

    为了这次颁奖盛典,公司上上下下提前一个月就开始筹备了。往年因为公司没有自己的签约艺人,只有影视作品参选,所以准备工作简单得多,而今年公司的重点在艺人上,我们家有三尊大佛要供,服装造型、品牌赞助、媒体公关,每一个细节都必须多方反复沟通确认,工作量不容小觑。

    去年的盛典时间在梁梦儿生日之前,我没赶上,今年好巧不巧,盛典就在生日当天。我原想着这样正好就可以不用办什么生日宴了,免得到时候还得应付这个应付那个,结果公司的一群聪明蛋提议把庆功宴和生日宴合并,直接办个大的。我真是谢谢他们的体贴入微。

    盛典这天我六点钟就起床了,离谱的是霍醒言走得比这更早。

    这几天我和他几乎没见过面,每天早上不是他先出门就是我先出门,晚上不是他迟回家就是我迟回家。他不问我,我也不问他,我倒要看看他能跟我耗到什么时候。

    因为晚上我也得去主会场,所以下午我就跟着几位大明星一起做妆造。本来打算弄好之后坐阮湘湘的车一道过去,临时想起来今天出门太仓促,忘了戴戒指,会场里里外外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我又是绯闻重灾区,只能先回家一趟去取戒指。

    刚进门就看见玄关摆着霍醒言的皮鞋。

    这个点他怎么会在家……

    我鬼鬼祟祟地把家里每个房间都转了一遍,没发现有人。

    奇怪……难道他回来换了双鞋然后就走了?

    我还赶时间,没空再继续纠结这个问题,急忙回房拿戒指。

    梳妆台上有两个戒指盒,一个放着平常戴的那枚戒指,还有一个放着那枚只在店里试戴过的暴发户大钻戒。虽然他霍总也是钱多得花不完,可是这个大钻戒买得实在没什么用,我甚至连看都——

    我对着打开后空空如也的戒指盒愣住了。

    ……

    戒指呢???那么大个戒指呢???

    我慌忙打开另一个戒指盒,那枚日常的还在,偏偏就这一个不翼而飞了。

    我一直嫌这戒指太浮夸,都没拿出来过,不可能弄丢,难不成家里进贼了?但家里别的值钱的东西多了去了,这贼就只偷个戒指?就算偷戒指,干嘛不顺便把另一个也拿走?

    我站在原地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小周一通电话打过来我才回过神来。

    “梁总,要不您还是叫上霍总吧。”

    “我不是说了不带他吗?”

    “我知道……但是举办方是同时邀请的你们两个,要是霍总没去,不太好吧……”听到我震耳欲聋的沉默,小周又趁势劝道:“而且咱们都按照双人出席的公关方案准备好久了,您和霍总一起去的话对公司这次的宣传也有帮助。”

    在我身边待久了,小周把我的性子都摸透了,他了解我凡事都会以宣传效果为宗旨,只要是有利于公司和项目的宣传,宁愿自己吃点面子上的亏。

    被他说得我无可反驳,撂下一句“烦死了”就挂了电话。

    烦死了。

    主动打电话就意味着我低头认输了。我也想过要好好道歉好好解释,是霍醒言先不留余地的,明明是他挑起的冷战,凭什么要我让步。

    在房间里生了会儿闷气,听着脑子里“打”和“不打”的两个声音吵架,我恨不得给自己找口棺材直接躺下才省心。

    算了,打就打,反正前些天也没少给他打电话,也不差多这一回,何况我这是有公事找他,打个电话合情合理,嗯。他如果不接那就怪不到我了。

    我忐忑地拨通霍醒言的号码,心里七上八下地盘算着等下万一接通了我该怎么开口,而此时铃声却从客厅传了过来。

    ……什么情况?他真的在家?

    我没挂断电话,铃声也就一直没停,我循着声音来到客厅,在沙发上找到了霍醒言的手机。

    我弯腰拿起手机,由于太长时间无人接听,电话自动切断了,屏幕上的名字也一闪而过。可我好像看到了什么,又不是很确定。

    手机有密码,锁屏状态下只显示有一通未接来电,看不到具体是谁打来的。

    因为没想过要偷看,我从来没问过他密码是什么,就像他也没问过我的,每次借用他的手机都是直接用他的脸来解锁,现在他人不见了,我就解锁不了屏幕。

    几秒钟后手机息屏了。一种下意识的反应驱动我鬼使神差地再次拨通他的号码,屏幕又亮了起来,来电显示也伴随铃声一同跳了出来。

    这一次我清楚地看见了屏幕上显示的名字:老婆。

    ……

    这个备注是……我吗?

    我一时没了主意,同时抓着两部手机发愣,过了许久才抿唇掩饰由内而外的窃喜,完全忘记了自己还处在冷战中。

    不过他鞋在家,手机也在家,人去哪儿了?刚刚每个房间我都找过了,他还能躲在柜子里不成?

    明知这个想法很荒谬,我还是不由自主地朝周围大大小小的柜子看了过去。

    “霍醒言?”

    我试着对着空气叫了一声,没有收到任何回应,只有丢丢蹲在地上看我。

    我正犹豫要不要开柜检查,忽然听见一阵不知道从哪传出来的钢琴声。几经分辨,声音像是从楼上传来的。

    对哦,露台我还没去找过……

    我把霍醒言的手机放回茶几上,只拿了自己的手机,两手提着坠地的裙摆小心翼翼地上楼,每一级台阶都不敢怠慢,生怕一不留神踩到裙子,在楼梯上把门牙给磕掉了。

    我不是颁奖礼的主角,按说随便穿套低调的礼服打发一下就得了,但所有人都起哄说我才是公司的主角,而且又是寿星,坚持要我穿这条晃眼的红色礼裙。

    酒红色的裙身外罩着一层黑色薄纱,点缀以零星的金色亮片,露肩处被垂下的头发遮挡,胸前有一圈锃亮的黑色羽毛。

    自从来到这儿,华丽的衣服我见得多了,倒还是第一次亲自穿,我整个人都别扭得束手束脚。这要是搁一年前,我指定穿着一身运动服就去了。

    越往上走钢琴声越清晰。中间偶尔有弹错和卡顿,听起来不像是播放的音乐,但是楼顶上哪来的钢琴……

    带着满腹疑惑,我推开了通往露台的门。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露台上却还一片敞亮,风中弥漫着一股淡雅的清香。

    我把门推开到最大,踮着脚走进露台,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映入眼帘:原本的沙发、桌椅全都不见了,地上铺了一层色泽均匀的青草皮,一扇被紫藤花缠绕的半圆形拱门矗立在露台中间,四周堆满了各种我认得和不认得的花;露台的栏杆上栓满了粉色和白色的气球,视野最好的位置放了一张双人的秋千椅;露台上方支着一个巨大得足以笼罩整个楼顶的铁架,架子上悬挂着一串串星星状的小灯,金色的灯光绚丽却柔和;拱门后面用花瓣铺成了一条一米宽的路,两侧用灯带围住,路的尽头有一架三角钢琴,钢琴前坐着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

    这个画面为什么这么熟悉……

    我站在拱门前听完了整首曲子。弹琴的人似乎对这遍演奏很满意,合上琴键盖起身,这才发现不知是何时出现在这里的我。

    霍醒言站在拱门那头,跟我隔着长长的花瓣路相望,神色惊慌地说道:“你怎么回来了……”

    “哦……我……不该回来吗?”我也有点懵了,“那我走……?”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着急忙慌叫住准备转身的我,“我是说……你不是去颁奖礼了吗?”

    “我回来拿个东西,马上就走。”我的视线落在他身旁的钢琴上,“你不是不会弹琴吗?”

    “谁说的?”

    “瑶瑶不是说你——”

    想到这里,我才终于明白为什么我会觉得这一切都格外熟悉。

    这是当初我为了哄骗方瑶而亲口捏造的求婚场景。

    这个场景只是我情急之下从无数文学影视片段里随机合成的,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亲眼看到它变成真实存在的。

    我左右张望,大脑陷入一片空白。

    “我小的时候学过,高中毕业以后就没再弹了,那会儿她还没记事,当然不知道。”霍醒言摸了摸钢琴,“不过确实是生疏了,练了好几天才找回点手感。”

    我有一千个一万个问题想问,此刻却像个哑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踩着花瓣朝我走了过来,笔挺地站在我面前:“怎么样,布置得还像吗?”

    西装大多相似,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他正穿着的这套就是去年的今天我用他的钱买来送给他的礼物。

    好笑的是,他身上穿得人模人样,脚下却趿拉着一双家里的拖鞋。其实我也是,只不过我的裙子长,把鞋遮住了。

    “你……”

    憋了半天我就憋出这么一个字来。

    “本来以为你会很晚回来,夜里灯光效果才更好,但是既然已经被你看到了,那就没办法了。”

    紫藤花的花瓣被风卷起,轻轻落在他肩上,头顶的星光倾洒在他眼睛里,宛若装进了浩瀚星海。他凝眸望着我,那一瞬我恍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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