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楚慕漓被吓了一跳,“你你你……不会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吧?”
她又转念一想,像韩王这种人,他能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韩王刚要进门,听见楚慕漓的话也吓了一跳,心想难道自己已经错到伤天害理的程度了?
就这样一个手碰到门不敢开,一个脚都抬起来了不敢迈,僵了整整半晌,楚慕漓才小声试探:“你先说说,你犯了什么罪?”
韩王吸了口气,不安道:“云听雨把我拉走,我不该把你晒在那儿。”
“没了?”
“没了。”
楚慕漓一把拽开门,无奈笑道:“一不谋财二不害命,这算是什么罪啊?”
“又不是只有谋财害命才算有罪。比如惹了某人生气……”
“除了对我谋财害命,我才不会生气。”楚慕漓大方地笑笑,“我可是很宽容的。”
楚慕漓正说着,发觉韩王在朝着自己遮上的画靠近,赶忙阻止道:“哎哎哎别看!”
“这是画吗?”
楚慕漓不好意思地一边笑一边扳着韩王肩膀转过去,往前推着走了一小段,这才解释:“这虽是画,但这是一幅丑画,若是叫我们大穆尊贵的韩王殿下看了,恐怕是有污贵眼。”
韩王被楚慕漓这么一闹,只觉得双颊发热四肢发僵,耳边都能听见心脏的跳动声。怕楚慕漓察觉出异样,赶忙找补道:“修齐果然是和你学的,满口的‘好话’。”
楚慕漓为了丑画不被发现,连声说是,把韩王按在椅上,恭敬地奉茶,虚伪地恭维道:“殿下站了这么久一定非常疲惫,请用些茶,歇一歇罢。”
韩王觉得怪异至极,把茶放在桌上就要起身。
“不许起来!”
韩王暗自好笑,每次都是没装多久就会露出真面目。
“如果我没猜错,你的这幅画上肯定有我。”
楚慕漓赶紧去收拾那幅画卷,在宣纸之下偷偷折起来塞到一边,嘴上还不忘敷衍。
“哪里的事,韩王殿下一定是想多了……啊不许起来!”
韩王怔了片刻,乖乖坐在椅子上,心平气和劝道:“若是你想画工笔,我也可以教你。”
楚慕漓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保密。除非你给我看看画。”
楚慕漓忍不住想笑,这样的威胁和交换条件,怎么看怎么像刚刚总角的小孩子才能干出来的事。
画是一定不会给他看的,至于他怎么知道的,其实楚慕漓也并没有多大兴趣。
但可以伺机逗逗他。
“看了画,你可不许笑话我。”楚慕漓故作羞赧。
韩王压下得逞的表情,“我定不笑话窈窈。”
“但我不给你看。”楚慕漓看向书房边生着的炭火盆,飞速把画蜷成一团扔进了火里。火焰忽的一下腾起,不知餍足地吞噬着,爆开的火星落在地上,顷刻便不知所踪。
“毁尸灭迹,窈窈已经是熟手了吧?”韩王并未表示惋惜或者惊讶,只是平静地看着。
楚慕漓敛去面上的得意,尴尬一笑,答道:“熟能生巧嘛。”
“那你可真巧。”韩王垂眸,无奈地看向楚慕漓。
楚慕漓没皮没脸只当是夸她,盈盈浅笑道:“多谢韩王殿下夸奖。”
“来,研磨,我教你画。”韩王长叹了口气,认命般说道。
自从和韩王学上了工笔,楚慕漓每日勤学苦练,废寝忘食,连修齐都十分佩服。韩王也心中敬佩,世上用功之人不少,楚慕漓比之他们,有过之而无不及。韩王甚至在想,若她潜心要做一件事,做成天下第一都不稀奇,那么即使自己竭尽所能让她待在韩王府做王妃,好像也是一种束缚和折辱。
而楚慕漓什么都没想。
虽然每学一样东西都是带着不纯的目的,学东西时的她却意外地很纯粹,只是一心一意地做着,没有半分杂念。
看着楚慕漓进步飞速,修齐也受了影响,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练习剑术,口中念念有词,说着什么“闻鸡起舞”。
韩王乐于看见修齐用功,只是想告诉他,像他这样的性格体质,似乎练刀更合适一些。思来想去,韩王只得写信,托云听雨找家靠谱的锻造武器之处,为修齐锻一把好刀,顺便从武馆给他寻个好师父拜入门下,将来靠着使刀的本事,大概也可立足了。
韩王因此又多了为修齐择师的活计,左选右选,终于和云听雨一同挑定一家武馆,本想着送修齐过去,却传来叫他入宫的消息。
“修齐的事就托付给你了。”韩王装扮整齐,套上马车在路口和云听雨、修齐告别。韩王府被他交给管家照管,自己的剑则交与楚慕漓,相当于赋予楚慕漓代行府中主人的权利。
等云听雨领着修齐先走,韩王才上了马车,心中暗自合计起来。
如今是三月,再过几天该是到了四哥加冠的日子,叫他进宫一般没什么好事,但也应该算不上要命。当年四哥封王,连自己也一并封了,如今四哥加冠,想来也可能顺便给自己行加冠礼。总之,四哥是君他是臣,将来死活,还全要仰赖这位兖王殿下,跟着沾点加冠赐字的光也不是稀罕事。
只是……
韩王眉头忽的一皱,四哥既然已经加冠,必然也可以娶妻了,那自己怎么办?也顺便“顺便”了?
马车猛地一阵颠簸,将韩王思绪又尽数收回,只听得车夫的阵阵道歉求饶声。
“无妨。”韩王淡淡敷衍了句,又不想再往深里去想,索性闭上眼睛小憩起来。
马车停在清风阁前,显然是给韩王整理仪态的机会,韩王谢过车夫,随手掏出些银子赏了,阔步进了清风阁内,却见宋子言正在门口的石桌前优哉游哉地坐着。见韩王走过来,这才慢吞吞起身,笑着招呼道:“阿谌来啦?”
“叫兄长好等。”韩王假笑道。
“几日不见,阿谌与我生分了。怎么不叫四哥?”
韩王面露不耐,“叫四哥好等。”
“猜猜父皇为何叫你过来?”
“我朝尊贵的兖王殿下即将加冠。为表皇恩浩荡,某些微不足道的韩王也要跟着一起。”
“满口阴阳怪气,不知道和谁学的。”宋子言拍了拍韩王的背,“走吧,我父皇可等不起。”
韩王跟着宋子言起身,一同往乾元殿走,半路便随意攀谈起来。
“皇叔可为四哥准了婚配?”韩王忍不住问。
“是朱家的嫡出小姐,皇后的小侄女,名叫……”
宋子言卡了半天也未想起朱小姐的闺名,垂下头不语。
“好歹将来要做四哥的发妻,四哥便不上心些?”
“看来阿谌是想婚配了?要不我去求父皇……唔唔唔……”
韩王将宋子言的嘴狠狠堵上,警告道:“兄长,慎言。”
宋子言这才消停了些,苦笑着对韩王低声道:“你四哥我……只能这样了。至于你,四哥盼着你能找一位自己满心欢喜的娶进门,别像我一样,连人家的名字都记不住。你婚配的事,我会替你拖延,什么时候你找到了,自己去和父皇说,我呢,定会为你添一把火。”
韩王点点头,安慰道:“四哥,你既然选了这条路,走下去才是最合适的。我其实很羡慕你。”
“那咱们最好换一换。煮酒烹茶,吟诗作赋,月下独酌……想想就是好日子啊……”
韩王哼了声,用只有宋子言能听见的声音嘲讽道:“那么把自己的前途交到别人手上呢?”
“正好就地一躺啊!不是有句古话说,‘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嘛!”
“你才不会。”韩王瞥了宋子言一眼,“好好走路,别太得意忘形,摔着了。”
“多谢五弟提醒,感激不尽。”宋子言玩世不恭笑着,继续往乾元殿走去。
韩王松了口气,无奈地笑着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