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

    韩王的车轿停在府门口,府中自有奴仆前来接应,韩府的管家也恭敬地立在门边。

    修齐先从马车上跳下来,韩王也扶着楚慕漓下了车轿,对着管家温言道:“赵伯,这些日子辛苦了。”

    “韩王言重。”赵管家淡淡一笑,“府里没有什么大事,文书账册都理好了,若韩王何时有空,可略一过目。”

    韩王点点头,随手赏下银钱,引楚慕漓进了正门。

    韩王府地处城西,半隐于闹市之中,却分外宁静,连鸟鸣声都清晰可闻。楚慕漓随着韩王过了正门,不往正殿去,从侧门穿过垂拱门到了东大殿门口。

    “此处唤沧云殿,乃是我平日居所。”韩王带楚慕漓进了东大殿主殿,临进门时,指着另一处屋宇笑道:“那是扶华殿,若是不嫌弃,那里便是你的住处了。”

    楚慕漓笑着应下,“山有扶苏,隰有荷华。真好听。”

    二人这才进了内殿,各自坐了。楚慕漓终于松了口气,瘫坐椅上,不过与韩王目光相碰,又不好意思地坐直。

    “随意坐,这是韩王府,又不是宫里。”

    楚慕漓听了,又一下瘫了回去。

    “窈窈坐了许久马车,想来是累了。不若先小憩片刻,等酉时就在此处用晚饭。”

    “又累又睡不着……”楚慕漓靠在椅背上,仰着头随口问:“韩王这次出门,都办了什么事?”

    韩王失笑,果然还没装够一天知书达理就暴露了“英雄本色”。“去照看那边的祖宅,顺便理一理田产和商铺的收成……”

    楚慕漓目瞪口呆:“你还要干这么多事?”

    “没多少事,我不过做个甩手庄家罢了。”韩王看向楚慕漓,“你呢?我不在的时候,你都做些什么?”

    “唉,当然是对某人日思夜想,食不知味了……”

    韩王脸色一红,故作恼怒,“少来,说句实话。”

    “我还没说某人是谁呢!”楚慕漓一脸得意,“你羞什么?”

    韩王没来得及辩驳,窗子处却一阵异响,修齐探了半个脑袋进来。

    “还——不——用——饭——吗——”

    楚慕漓故意当没听到,走到窗前把窗子往下一放,正好把修齐卡在中间。

    “疼疼疼!楚慕漓你这个歹人!” 修齐破口大骂,一不小心顺着窗子直接“咚”地一声栽进内室。

    韩王无奈地叹气,把摔得半死不活的修齐扶起来靠在墙边,帮他拍了拍衣服上的灰。

    “新衣服呢!”修齐心疼地看着自己的水绿色的褂子被磨得起了丝,“楚慕漓,你赔我!”

    “过几日给你赔一件全新的——”韩王耐着性子哄着,看向楚慕漓,“不知你衣服的尺码,过几日尚衣局的人过来,也给你裁几身新衣。若是宫里的款式不喜欢,云听雨还认得几家裁缝铺子,明日我便唤人过来,照着你身量先赶出几身,等有空了你再慢慢挑选钟意的料子和款式。”

    “好。”

    “这还差不多!”

    韩王轻轻笑了声,扶修齐起身。 “去叫晚饭吧。”

    “她这么大面子,你不亲自下厨?”

    “说——人——话!”韩王和楚慕漓同时道。

    “哼!一丘之貉,狼狈为奸!”修齐骂着出去了。

    “他说什么?”韩王一脸惊奇。

    “他说,一丘之貉,狼狈……”楚慕漓气恼不已,心想韩王这人可真记仇,一时脸色绯红,再也说不出话。

    “走,去扶华殿看看。”韩王仿若无事发生,阔步往扶华殿走去。

    楚慕漓只好默默跟在后边。

    看来韩王无耻起来……还挺无耻的。

    扶华殿比沧云殿略小些,布局陈设却更精致。楚慕漓只略扫了几眼,见桌椅床榻皆布置地妥帖,床幔纱窗也似新换的,便知道韩王的用心。况且照着扶华殿这个布置法,她便大概也猜得出这是为王妃准备的住处,将来……

    也罢。

    楚慕漓淡淡叹了口气,人都为眼下而活,谁又知道将来光景如何?

    想她在家中横生变故前,不过每天想着中饭吃些什么,晚上又去何处跑马罢了,又怎么会知道那么大一劫等在后边?

    只是多思无益,若是命中注定有大祸,该来之时必然躲闪不过,又何必忧心忡忡,徒增伤感?倒是把现下的安稳日子也搅了,将来又遭劫难,真是还嫌活得还不够苦,自己找不痛快。

    “窈窈往后便住在此处可好?”韩王望着楚慕漓,神色灿烂。

    楚慕漓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愣怔了一刻,忙浅笑道:“好。”

    “若是缺什么短什么,找我要就好,不必客气。”韩王说完便嗤笑出声,“依我想来,你也没想着客气。”

    楚慕漓闻言,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假意恭维道:“韩王很有见地。”

    韩王听着她阴阳怪气,只觉好笑,也庆幸她是个活泼的性子,若是存着心思要他猜,他还真不在行。

    楚慕漓便打开包裹收拾起来,许嫣灵虽是生了她的气,银钱却是没少给的。楚慕漓数了数,连银子带银票足有二百余两,也够把她这些年的活计一笔勾销了。她临走前也颇干了几件事,又把细作眼线都列出来交给许嫣灵,虽不能说抵了救命之恩,总算抵了些愧意,再不至于背负深恩,彻夜难眠。

    楚慕漓轻叹一声,许嫣灵与许宴方不同,本也不是挟恩图报之人,正因如此,她心中才有些过意不去。施恩之人本就难当,图报会叫受施者觉得目的不纯,不图报又叫受施者觉得无所适从,如此想来,还是不施恩好。也正是如此,无人愿意费力不讨好,肯施恩便更难能可贵些。

    她又想到许嫣灵心善却无锋芒,将来的路可能难走,若江语柔不肯保她,多半是凶多吉少,不由得红了眼眶。

    韩王在一旁默默看着楚慕漓收拾,脸色一时一变,心下觉得有趣。又想起楚慕漓为奴为婢时,卑躬屈膝看人脸色,定是受了不少委屈,难免心疼起来。

    正想着,忽看得楚慕漓拿着一小块石头出神,心中生出几分好奇。

    “这是什么好东西,值得窈窈如此珍视?”

    楚慕漓听罢,认真道:“这可是我的好友送我的月亮,得捧在手上,免得摔碎了她一片心意。”

    韩王似生怕看坏了似的,小心地打量了一眼楚慕漓的“月亮”,“嗯,真的挺像的。”

    “那当然,毕竟是我幼时送她的。我的眼光最好了。”

    韩王本来也不好点破这“月亮”太神似以至于都不怎么形似的事,一听是楚慕漓挑的便疑惑全无。只是听见楚慕漓自夸眼光好,心中不知怎的涌上一股道不明的快意。

    “窈窈说得对,窈窈的眼光——最好。”

    楚慕漓心虚地倒吸一口凉气,刚要找补两句,却被一阵声音打断。

    “哎?你们两个不是说在沧云殿用饭吗?亏我找了半天!”

    门外,又一次响起修齐的聒噪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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