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2

    席六娘浅浅品了品酒盅里的天仙醉,露出满意的神情,她又看了看满桌的酒菜笑道:“冒着这么大风险也不过这一顿饭,算起来总是不值。”

    李司宾白了她一眼,给自己也满上了一盅。这天仙醉本是她的珍藏,若不是这次席六娘肯帮忙她才舍不得拿出来,见她得了便宜又要卖乖,便责道:“你快给我省省吧,你不是一起想找个由头,我这不过是送上门的。要真说,你倒是要谢我谢得多些。”

    席六娘回道:“哎哟,哎哟。我说一句便引来司宾大人这一车话,好,终是奴婢得不是,我来敬您老人家一杯。”抬手举杯便要敬酒。

    李司宾回道:“我们也都一把年纪了,便是眼前没有人也要稳重点,像什么样子。被司珍知道了,你可甭想升位了。再说好酒也不是这么喝的,你如牛马饮水,我可不要陪你。”

    席六娘扫兴地放下,拂了拂耳朵,只无耐道:“这老货一刻也不得放松,唉,竟不能让我快乐半刻。”

    李司宾被席六娘气到:“你…”

    席六娘看到李司宾被气到方又露出笑容道:“老姐姐,我倒是想知道,那个南华小公主给了你什么天大的好处,便引得你这世间第一公平人也要来求人帮忙。”

    李司宾拂了拂头发也不说话,片刻她也喝了一口才悠悠道:“哪里有什么好处,也不知为什么,看到她总是能想起年轻时的自己。也说不上帮忙,不过是看不上这些下做的手段。”

    席六娘笑道:“老姐姐说什么糊涂话,你我在这里什么没看过,这点子也算得上手段,我看倒像是上赶着给家送礼。齐王府侧妃名儿好听,那也只是个妾。又没有大礼,又不拜天地,穿了吉服也是在自己屋子里守着,便真是逾了制,穿过了齐王不说,谁还能闯进去叫喊。相王爷老奸巨猾一辈子怎么生出这么不中用的女儿,可见是宠得太过连脑子也不用长了。”

    李司宾被席六娘也逗笑了忍不住点点她:“这猴嘴”,又感叹道:“这么多年走了的,离心的,也就咱们姐俩还敢说些知心话。”

    席六娘见李司宾又伤感起来,颇为不耐烦道:“你可真是老了,动不动便想着那些不相干的人,我们今日的一米一钱都是用自己的血肉拼来的,对得起自己。。”

    李司宾举起手中酒敬了席六娘,又饮干了视为赔礼后道:“说得好,我自罚一杯。”吃了半会儿又道:“这安和郡主苦恋齐王的事整个都城也都是知道的,上次在圣上前的那事儿我也和你讲过了。原本我还想着相王也是小题大作,今日看来那一番言辞倒真是为安和好。”

    席六娘放下筷子只悄声道:“因妒生恨你我见过多少,开了弓便没有回头箭。不过她也是胆子大,敢伸手到尚宫局来,也幸亏你听得此事提前与我说。”

    李司宾道:“说来也巧,安和与齐司珍说事偏让玲珑听到了,玲珑听见齐王府便告诉了我,你又是一向负责这些事务的,哪怕就是没有那南华公主,我也会和你说的。”

    席六娘又笑道:“说到底那小丫头也是慎重,要换了我同年纪,怕看见早高兴得跟什么似的,谁来还留意什么颜色,几尾凤。老姐姐你倒是没看错人。”

    李司宾眉眼一挑,稍稍露出得意神色回道:“你呀,也忒小看人家。年纪再小,终究是一国公主出身,后宫的事看得不少,再加上人家读书识字,也是厉害此。”

    席六娘见李司宾一直维护长平,更加好奇便装出不服的样子来:“哟,这说得好像是你闺女似的。下次我去见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不过,你也别得意,人家未必知道是你的功劳。”

    李司宾笑道:“她知道不知道与我有什么相干,你知道便好了。”

    席六娘一脸不甘道:“我偏不服,也不见我说得对,咱们这不也有个现成的安和郡主…”

    李司宾原以为席六娘要说什么,待听到安和郡主才知道她又耍怪,又想想安和的手段和作派,两个人相视后忍不住都大笑起来。

    安和郡主收到了消息后,倒是没有动气。原本知道了齐王府要行礼的时候,她那时才是要气炸了,不顾丹良的劝阻便进了尚局宫找了齐司珍想借这礼服冠饰生事,又有周七娘愿意打前阵,区区五百两银子她也出得起。回来丹良却说:“又不是正妃,不不过一个妾室,郡主如此鲁莽行事反而会打草惊蛇。”如今虽未如愿她反而放下心来,起码不用被齐王顺藤摸瓜找到自己。

    一旁的丹良说:“这下便好,郡主,奴婢听说宫里的华才人似是对那长平也颇为不满。”

    安和郡主眼睛一亮道:“当真?”

    丹良点点头道:“当真,奴婢是听高公公那里听到的。那华才人请了陛下以送贺礼名义给过去了,实际是讽刺长平落驾不再是公主之身呢。”

    安和郡主拍手笑道:“这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专打一家人呢。这份贺礼也是让人开心。”

    丹良道:“郡主,奴婢的意思是,既然有人愿意当出头鸟。咱们不妨只在背后行事就好,结交了这个华才人后面再有什么事,也不关咱们的事。她又是万岁当下眼热的人,这不比我们容易得多。”

    安和郡主点头道:“正是要如此,只是她品级不高,又不是下人,我们想见也不容易。真去见了倒是怪异。”

    丹良笑道:“郡主,哪里需要你和才人次次见面,这么多下人不就是眼睛嘴巴和嘛。说来说去,她又没什么亲近人,您花点银子收买过来,有什么想法便和她们说,讲来讲去自然会传到华才人耳朵里,至于她怎么做,和您有什么关系呢。”

    安和郡主道:“是呀,我倒是晕了。丹良,还是你聪明。那咱们后面要怎么做呢?”

    丹良道:“这事急不得,没准齐王府正查着人呢。”

    安和郡主急道:“还不急,眼看着就要到十五了,到了十五便是要行礼了,我征哥哥便要…”她说不出洞房两个字,又实在是不甘心。

    丹良笑道:“郡主,十五是侧妃礼,不是齐王妃。只要那个位置空着,早晚都是您的,您急什么。咱们这大秦国又有谁有资格与您一争高下呢。您是王爷最疼爱的女儿,只要他同意了哪还会有什么困难,他要不同意,您再急也是不成。”

    安和郡主想到自己的父王脸色就垮下来,她再急父王不许又如何能成事。便真是有什么神通,收了长平还有李平王平等着,齐王府还能一辈子没个女人不成。不过,只要这正妃位空着,她便还有机会。丹良说得对,大秦国之内比家世比容貌谁又能比得过她,她便不相信,自小一起长大的征哥哥会不喜欢她。待她成了齐王妃便是你长平的死期。

    梧桐院的夜总是静悄悄的,长平白天还说过琥珀她们太过辛苦,这炎炎夏日能把那鸣蝉都粘掉。她能听到暮雪的睡梦中轻轻的呼吸声,后面都会是这样的日子吧,长平问自己。她又习惯性摸着那冰心佩,不知赵大哥在做什么,是不是也会在这样沉静的夜里想到她。算来自己来这也快一个月了,齐王回来了除了那所谓的吉时外怕也不会有什么不同吧,未来的时光也会一直如此吧。连想的事情夜夜都是如此,只是她不敢翻来覆去的怕暮雪又醒来看自己。突然外面一阵急敲门声,翡翠在外面喊道:“贵人!贵人!”

    暮雪似乎翡翠手一触门时便醒了,忙披上外袍开了门把翡翠让进屋里来道:“翡翠,别着急,慢慢说。”

    翡翠喘了口气,看着长平道:“齐、齐王回府了。”

    暮雪道:“齐王这个时候回来,怎么,是要见公主吗?”

    翡翠摆摆手道:“不是,齐王回府了,但是受了重伤,御医们正在会诊。桂嬷嬷让府里都要醒着,以免万一有什么事没个准备。要是齐王真有个好歹,贵人要以未亡人来主持。”

    暮雪终究是年轻,听翡翠说完实在忍不住脸色难看便转回床榻边上,一边换衣服一边在心中怨恨。长平听完心里却毫无波澜,齐王是她的恩人不假,若真是去了她也会悲伤是因为惋惜而悲伤。她站起来问翡翠道:“你去回桂嬷嬷说知道了,一切就待着嬷嬷消息。若方便,再问问齐王状况,咱们能不能去看。”

    翡翠躬身道了是声是便急忙回去复命了。

    暮雪看了看长平要忍不住抱怨,长平知道她要说什么摇摇头道:“这也是应该的,难道我们便是无情的。”暮雪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她忍不住道:“你,你才多大年纪。”长平拿出帕子给暮雪擦拭又道:“别哭,还没到那一步。别听风就是雨,真有大事绝不会只是翡翠来报的,现在就流眼泪,真到时候怕哭不出来。”暮雪听着有理擦了眼泪。若说之前她还有忍忍的为长平只能做个侧妃不平,此时此刻却一心一意为齐王祈福,希望他能平平安安。想到这暮雪便开始翻找,长平道:“这又是找什么?”暮雪道:“檀香,我要点香为齐王祈福。”她亮了灯,借着烛火燃了香默诵着经。

    晨光微曦时翡翠才回来告知长平,她虽脸上虽是疲惫不堪可言语间却尽是欢喜:“贵人,殿下平安无事了。这一晚上您也辛苦了,趁着现在没事,休息一会儿吧。”

    一屋内的人都开心的笑了,晚萤对着暮雪道:“姐姐,菩萨显灵了。只求是不行的,得找个日子还愿才行。”

    暮雪点头道:“正应该如此。”

    长平看着翡翠道:“王爷怎么会受得伤?你可知道。”

    翡翠道:“听说是为了救人被敌军的箭射中,穿透了左肩,也就是咱们殿下底子好,御医说换个人怕早就危险了。”

    长平又问道:“可知救得是何人,又是哪里的敌军呢?”

    翡翠道:“救得谁奴婢不知,袭击的人听李瑞抱怨说是东瀛的死士。”

    长平听下自言自语道:“东瀛国不远外里也敢来派死士刺杀,可见殿下保护之人极其重要。所幸殿下无事,翡翠此时我们可方便去看殿下?”

    翡翠道:“回贵人,桂嬷嬷说殿下服了药后已睡了,御医在那边守着也不让人打扰呢。您也牵挂了一晚上,也好好休息一会儿。到殿下醒了时候才有精神头儿问候。”

    长平想着齐王既已平安又有医家守护着便没再坚持,这心一直紧张着猛地放松下来,疲惫像是山一样压滞过来。许久没有的睡意浩瀚奔涌,长平刚躺到床便觉得四下声音似是一下子都消失了般,再之后便已没有了感觉。

    长平再度睁开又眼时看见暮雪也坐在床边望着她,一副若有所思欲言又止的样子。长平这一觉睡得很沉但醒来仍是觉得疲乏,见暮雪又如此神情,忙用手先擦了擦嘴挣扎着坐起来道:“怎么了?这样看我,可是又有什么丑态被你瞧到了。”

    暮雪挤出一丝微笑,手上的扇子重新给长平轻扇起来道:“偏你乱说,快起来吃点东西,桂嬷嬷早送了午膳过来,见你睡得实在香甜便没忍心叫你。”

    长平伸了个懒腰道:“你这一提我便觉得饿极了,眼前便是一头牛好像也吃得下。”下了床就要去吃东西。

    暮雪拍了长平的手道:“哪家公主这么疯,脸也不洗便要吃饭。晚萤,公主起来了,快来伺候洗漱。”

    长平才想起来道:“你们吃了没?都一夜没睡,你们还要守着我。”

    晚萤一边伺候着长平洗漱一边道:“放心吧,暮雪姐姐和奴婢轮流休着的,早吃过了。我饿着的时候总是睡不着。”长平也是饿了,两人也不多说,洗漱后便拿出吃食,一口下去长平觉得极是美味。

    暮雪静静地看着长平吃饭,她清楚得听到长平在睡梦中喊得那句“赵大哥,你要舍我而去吗?”赵大哥?赵敬之,白马将军。公主原来在这一路上竟然已有了中意之人,她很想问个明白又怕公主觉得自己冒犯,可若是不说日后倘若公主在服侍齐王时也在深夜说此梦话,更是大难之时。怪不得那天她问公主高兴与否,公主那种表情。

    长平吃好放下筷子向着暮雪笑道:“今天是怎么了,便一直盯着我。”

    暮雪望着长平想得出神,一时都没有发现长平早是注意她了,看着长平和晚萤双双投过来的目光,忙掩饰道:“许是有些乏了,总是有些恍神。”

    晚萤手脚麻利的收拾好道:“暮雪姐姐你再去休息会儿吧,这有我和琥珀她们就好了。”长平却注意到暮雪那闪躲的神情,见她又不想说,便想着索性到夜里只有两人时才问。便问道:“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晚萤道:“刚也问过翡翠姐姐了,说有了消息自然会叫咱们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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