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1

    忙了几天后,事情又少了些,长平刚喘口气但她仍觉得时间过得太快,数着日子生活便是如此。这天又是早上刚用完早餐,珍珠便带着绣娘上门送吉府试身了。也不知是太过自己的心思安稳了,还是齐王府准备的饮食总是多量的,长平觉得虽只短短十几日,自己的身形明显胖了些。想起来量衣时她的瘦弱体态,若是试衣时不适可是真闹出笑话来,一时又有点尴尬看了看镜中的自己。

    暮雪看到长平不时打量镜中的她,心里颇为高兴。平时公主甚少在意她的容貌服饰,如今好日子在即,也是长成了大姑娘,女人哪有不在意自己的容颜的。她笑着道:“公主,人在外面候着呢。”

    长平自嘲一笑,平时不注意却临场却又要着急。进了外厅见四位绣娘一字排开,分别捧着木盘上面放了冠、裙、带、鞋。见长平来了,领头的七娘带着众人矮身施礼后道:“见过贵人,请贵人一一过目”

    长平不用上前细看便已觉得那凤冠太过耀眼,金凤七尾展开,眼睛处两颗烁烁蓝宝石,嘴尖处衔有一颗巨大的红宝石,又配两支璎珞步摇,珍珠颗颗圆润饱满极富光泽。再看那祎衣服裙皆是正红朱砂色。她面上笑了笑并未动身身着七娘道:“桂嬷嬷可是看过了?”

    七娘笑道:“桂妈妈早说过,这是贵人大事,奴婢便自作主张想着还得是贵人自己作主才好,便早早送去了先给贵人过目试穿,如有不合身地方,也好早一点修改。”

    长平点头笑道:“辛苦各位了,只扫一眼便可看出实非凡品。只是我原是在南华长大,不大晓得咱们大秦的礼法规矩,如只因自己喜欢就试了这些衣物饰品也是失礼,还是请桂嬷嬷帮我看看才好。珍珠,你去请桂嬷嬷过来。翡翠,给七娘上茶,各位也坐下吧。”

    七娘脸上瞬间闪过一丝尴尬,到底是在宫廷间走动,仍是笑道:“贵人果然是南华公主,礼仪周全。怪道宫里娘娘说贵人聪慧呢。只是奴婢还有宫里杂事,怕不能久等。”

    长平道:“也不过是一会儿功夫,七娘也可趁此机会喝口茶缓缓。”

    七娘满脸堆笑道:“也好,奴婢便托了贵人福气也歇一歇。”嘴上说着话,眼睛却看向为首的绣娘使了个眼色。那绣娘也是一点即透,假装去坐的时候突然脚下一滑,向旁撞了身边人,手上的礼盘也没拿住,啪地摔在地上。另三人也是经她这一撞,手上也吃不劲儿,纷纷向下滑,虽不至于失了礼盘但是盘上之物却滑下来,礼服滑下来不说还在慌乱中踏了两脚,头冠凤饰摔得颇重,那凤嘴上的宝石从嘴尖处分开。绣娘们见如此,哪里还敢坐忙都向长平跪下求饶。七娘气得从座上站起道:“混账东西,损了贵人饰物便拿你们的命抵,也是赔不起。”也跪下向着长平道:“奴婢管教不严格,求贵人责罚。”

    长平看着七娘却想起了思年姐姐,原来还在担心她,转眼间这倾轧之事便能落到自己头上。长平以为叫了桂嬷嬷可大事化小,礼服手饰而已未行礼前再改了也不见得如何,却没想到人家早就想好了如何见招拆招,还能显得是因你生事。七娘不可惧,长平倒是想知道这背后之人是谁,华才人便是如此放不下,要步步生事吗?她站起来扶起七娘道:“七娘快起来,你们也起来,不过小事哪里来得惩罚。”

    桂嬷嬷进门刚好看到长平扶起七娘,又见人跪着便道:“七娘,您这是演得哪一出,大暑天便都跪着,也太多礼了。传出去没得叫人以为我们齐王府托大欺负人嘛。”

    七娘本来还想装个委曲,桂嬷嬷上来便扣上齐王府这顶帽子她倒不好多说,只好看了看长平,长平却只是微笑不语。一旁的暮雪道:“七娘给贵人送了吉服,贵人不懂说是请您老过来帮着看看,刚姐姐们摔到了把衣服和凤冠都摔了,说是怕贵人责罚便都跪下了。”

    桂嬷嬷笑道:“七娘,我们家贵人可不是那种动不动便责罚下人的,好茶给你上了,你倒先跪下吓人。”

    七娘陪笑道:“嬷嬷说得是,是七娘莽撞了。这衣服也脏了,冠鉓也乱了。七娘带回去修补重置,就不打扰贵人和嬷嬷了。”

    桂嬷嬷也没阻拦只继续笑道:“看你慌得,在贵妃面前也是这样吗?这重制事小,可别出去说是我们府上,我们贵人耽搁了你吧?”

    七娘只笑着回说哪敢,哪敢,向长平行了礼后忙带着绣娘们离开。

    长平看着她们离开方才开口道:“长平看着那礼服实在是奢华逾制,没想到她们竟是绕开了嬷嬷私自带过来,长平又不懂其中规矩,便请嬷嬷过来拿个主意。为这点儿事扰了嬷嬷。”

    桂嬷嬷笑道:“贵人哪里话,且不说您是主子,叫奴婢来也是应该的,托大了说,咱们是一家人。这事也是奇怪,咱们府上的服饰一贯都是席六娘来办,这周七娘子抢着来又不和我打招呼,看着也不像是为了争功,倒像是是要给贵人您使个绊子。怎么贵人来时惹到宫里的?”

    长平好像看到了蒋青那张明艳嚣张的面孔,只是同源南华,实不愿意多说,便只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桂嬷嬷见长平神色犹豫便知道她心中已有人选只是不愿意多说,既如此她也不再多问。她看着珍珠笑意瞬隐,只满脸寒意道:“你跪下。”

    珍珠身子一抖低着头跪下,桂嬷嬷向着翡翠道:“掌嘴。”翡翠也没犹豫,伸出手便照着珍珠脸上打了两个耳光待要停下,桂嬷嬷却道:“哪个说停了?”翡翠没办法,只好继续打,只是力气却不像前两个那么狠厉。长平忙替珍珠求情道:“嬷嬷,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便饶了珍珠这一次吧。”翡翠听到长平这么说,也忙跪下给珍珠求情道:“嬷嬷,看在贵人的面子上饶了姐姐这一回吧。”桂嬷嬷道:“贵人,珍珠做事不谨慎,不配在梧桐院当差,且由奴婢领回去再重新配个丫头过来吧。”

    长平拉着桂嬷嬷的手道:“我知嬷嬷关心我,也知嬷嬷是为整个齐王府考虑,珍珠犯了错罚了她便好,我也使惯她了就不必再换人了。”

    桂嬷嬷看着长平长叹了一口气,又想了片刻还是坚决道:“贵人,一家子必是心齐宁聚方才平安稳定。今天她有主意领了人进来不过是些衣饰,明天或是医家食材,眼睛看不出的便是后悔都来不及了。况且珍珠不是新来的丫头,她是府里的老人,这种错误本就不应该犯。贵人虽贵为南国公主,终究是年纪尚小,殊不知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你对她心软了,久了她也不服于你。”

    长平见桂嬷嬷神情严肃便知此事再难有回环余地,又看了看珍珠,几个巴掌下来头发乱了,一缕头发挂下来,脸肿涨得通红,泪水却是不停。桂嬷嬷却道:“翡翠,你好好护着贵人,今天的事我不希望再看到第二次。”又对着长平说:“也是贵人慎重,如贵人真知给你难堪之人就早告诉奴婢,也好有个应对手段,免得小了不成再招致大祸。奴婢还有些,就不打扰贵人了。”施了礼便带着珍珠离开了梧桐院。

    屋子里静了半晌,翡翠带着些许哽咽道:“茶凉了,我给贵人烧壶水去。”

    长平叫住她:“翡翠,我..”

    翡翠道:“贵人,奴婢不敢为珍珠辩解什么,但请您相信她绝不是要害您,她不过是…”

    长平冷静地看着翡翠道:“她不过是未将我放在心上,所以也从未想过太多,说到底不过是给一个在大秦没有家世的小妾做得衣服,是不是?”

    翡翠虽不想承认可也知道长平说得是对的,她们四个早先被桂嬷嬷派过来时,便一再嘱咐过必是要仔细服侍不可有怠慢之心。来了之后她能感受到长平三人均是良善之人,均可交心,可私下与珍珠三姐妹聊天时,珍珠姐姐却全然不放在心中。她犹记得珍珠脸上的不耐之色道:“服侍她或者其她主子,对我来说皆是一样。什么小国公主,在大秦也不过是一介奴仆罢了。”她再想劝时珍珠便不愿再听道:“我知道了,安心做事,我又没犯什么错误,她又能如何呢?”未曾想过,这错误就到门口了。她也想过珍珠说得也对,便不如她一样对长平一心一意,只要是认真行事也不会怎样,如今看桂嬷嬷这发落才知道,她从知道珍珠心意那刻起就明白必是这种结局。

    长平拉回翡翠到椅子上看着她道:“我的心情和你是一样的,你不必惊讶也不必有兔死狐悲之感 。南华共来十五人,除你看到我们三人外,皇宫内、顺王府、昌王府但有一人犯错都有可能波及我们。我相信你也相信珍珠无害我之心,但我只能对真心待我之人回以真心。翡翠,这几日我每每会回想你之前和我所讲那番肺腑之言,真如春日暖阳。”

    翡翠很意外长平竟会将她的话如此珍惜,又见她将自己身处之难提及出来,可见是当她为自己人,又是感动又是愧疚。她抬头道:“贵人,我去换水。”

    一旁的晚萤笑嘻嘻道:“还惦记换水呢,说了这么一堆话,嗓子早干了吧。”说着把茶递上来,她早出去把水烧好把茶递过来。

    翡翠捧着茶盏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她只觉得这种彼此无需要多言却又互相理解的感觉真好。

    周七娘回了制衣局复了命后不由得生闷气,这一趟行程没达目的不说,怕还是要连累自己受罚。说来还是自己贪功,为了五十两银子实在不值。恨恨道:“这黄毛丫头倒是仔细。”

    一旁的绣娘小心安慰道:“她毕竟曾是南华国的公主,些许礼仪总是懂得。其实那凤冠太过夺目让她有了警惕,若没有那个说不准就收了。说不定就是司珍局的六娘故意的。”

    周七娘经她提醒猛地抬头道:“正是呢。怪不得这次她答应得倒痛快,我还以为是因为上头人打了招呼转了性呢!原来是想暗中摆老娘一道。哼,我知道她什么算盘,刘掌珍不日便告老还乡,她要争这个位置,就想我们这几个凡是有和她同等资历的人最好都打掉。好好好,我也不会饶得过你,你逾制首饰还敢拿我当刀,我就这和司珍大人去说。 ”

    绣娘忙拉住周七娘道:“七娘莫急,万一人家有准备,咱们又掉进去了。我先去打听下消息再议事。”

    周七娘想了想道:“也对,我这也是气头上。那边贵人的话还没回复也得回复着,咱们两头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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