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玲喂完孩子就去睡了。
公寓内很安静。
许霜换好鞋，走去厨房洗米煮了饭，正切菜时，想起放在玄关的水果还晾在那儿，又走过去拿起放冰箱冷藏。
刚巧吴军开门进来。
许霜阖上冰箱，转头朝门边打了招呼:“吴老师。”
“嗯。”吴军换好拖鞋，来到餐桌旁，看了眼水池旁正切着青椒的女孩:“我听九班班主任说了，他们班同学打伤你了？”
许霜没想到他竟然知道这件事，看来闹得还有些大，不禁有些局促，点了头:“就是擦到了一下，之后也去医务室上药了，医生说不碍什么事。”
吴军走近，看了下她伤口，药膏已经稀释得差不多了，还有些微肿。
他看着案板上有些冲鼻的辣椒，皱了皱眉，拿起一旁干净的毛巾让她擦好手:“我来炒菜，受伤了还忙什么劲，去房间休息。”
许霜被他轻轻推搡着退出厨房，应了声“好”就回房间了。
叶玲出来时，看见男人正挤在小厨房洗着碗，她看了眼紧闭的书房:“她回来了没？”
“回了。”吴靖转头看她一眼，“过来帮我摘下菜。”
叶玲瞬间有些不满，却还是走过去:“回了你洗什么碗？”
“怎么，这是我家，我不能洗碗？”
叶玲懒得理他，去冰箱里拿之前买好的空心菜，刚打开冰箱，最上一层叠放着好几盒水果。
装盘很精致，她认真看了眼，还不是应季的。
她侧身问厨房里忙碌的男人:“你买了水果？”又把青菜递过去。
男人忙，油烟机轰轰响，他一时没听太清，还要时刻注意锅内随时会溅出来的油，胡乱应了一句。
叶玲坐回餐桌，还真不敢相信，这古板的男人还会买精装的水果了。
她打开那盒份量最满的榴莲，咽了咽口水，自从怀孕之后她就没怎么吃过了，饱满的果肉滑腻爽口，一口接一口停不下来。
吃完后，发现透明盒盒下贴着价格标签，她随意扫了一眼，不看还好，她直接吓了一跳。
品种是猫山王，一小盒就要八百多。
最后那口差点没噎着。
这下是怎么也不相信是里头那个在炒菜的人买的了。
等他端盘出来，叶玲瞥他一眼，问:“有人送水果你了？”
“送什么水果？”男人拿纸巾擦干净手上的油。
“那真是你买的？你学校奖钱了？”叶玲推了推面前已经见空的榴莲盒，让他看。
吴军看着那包装盒，皱了皱眉，有些意外:“这不是我买的啊。”
忽地，又想到什么，赶忙让她别吃了:“是许霜的。”
“什么？她买这么贵的水果吃？疯了吧！”
“不是，人家同学，就我们班一男生送的。”
刚刚吴军在公寓楼下就看见许霜怀里抱着的东西了，也是这样的包装盒。
他拿起盒子翻折看了眼标签，没想到这小小一盒会那么贵。
吴军放下空盒，叹了口气:“吃了就吃了，我过会把钱转给人家。”
“转什么转，不许转。天天住我们家吃我们的喝我们的，吃她盒榴莲怎么了？”叶玲说着就去拍他的胳膊。
“人家妈妈又不是没给我们打钱。”
“她打的钱够吗？再说，每次都是我们催她才打，这个月打了吗？估计又要和下个月一起打过来，不说我还以为她都要忘了这女儿了！”
“你小点声！”吴军压低声音提醒她，“人家还在书房呢！”
叶玲正在气头上，看着那盒吃完的榴莲心情又不太好了。
“我弟那件事，你什么时候去帮我说，我妈这几天天天茶饭不思，他一直在看守所里，家人还怎么开心得起来。”叶玲觑他一眼，“不是说你有个学生他爸在公安局上班吗？问了没？”
吴军想起这事就头疼，本来这事他实在是不想帮，叶俊做的事实在过分，无奈丈母娘又只有一个独生子，整日打来电话让夫妻俩想办法。
他看着对面房间那紧闭的房门，突然想到什么:“我再问最后一次，如果人家实在帮不了我也没办法。”
叶玲听见他还愿意转圜想办法，好声好气应下。
等饭都上齐，吴军让她去喊许霜吃饭。
叶玲去敲了敲许霜房门，没人应。便直接把门推开，少女正戴着耳机在书桌上做题。
叶玲来到小书桌前，敲了敲桌面，咳一声:“吃饭了。”
许霜抬眸，忙把耳机摘下:“哦，好。”
饭桌上，许霜咬着筷子正想着刚刚一道难解的数学题，忽然，一只虾放入碗中。
她抬眸，吴军对上她的眼睛，笑了笑:“许霜，你和江御舟很熟吗？”
许霜楞了楞，猜测他是知道了江御舟在田径场抱她去医务室的事情，下意识接话:“也不算很熟，同桌之间有时候难免会照顾一下。”
吴军把筷子放下，挠了挠眉心，说:“那，你可以帮老师去和他说一件事吗？”
他在花圃旁看见的一幕，以他的直觉，不会猜错。
少男少女之间下意识的小动作，摩擦生热的磁铁一般，更不用说好赠送了如此昂贵的水果……
“什么事？”许霜抬头，“吴老师，只要是我能帮的。”
“就……”吴军看一眼实在不解的叶玲，停顿了半秒，“帮老师向江御舟打听一下他爸爸什么时候在家好吗？老师想去拜访一下。”
这下，叶玲彻底明白了。
意味深长看着面前的女孩，这水果不用想就知道是那男生送的。
“好。”反正就是说一句话的事，许霜应下，“我会去问问的。”
吴军顿了半秒，又添上一句，“那个许霜，你最好是能让江御舟带我一起去见他爸爸……”
许霜微怔了一下，有些没绕过来他话里的复杂:“吴老师，你是有什么事吗？”
既然要请他爸爸吃饭，为什么不直接去问江御舟，而要她做个传话筒？
叶玲坐不住了，抢着回答:“我们家的一些私事而已，有点复杂，需要他爸爸的帮忙。”
“好吧。”这理由也不算牵强，许霜点头，“我也不保证他一定会同意，但我会和他好好说的。”
吴军捏着筷子，心中却有八成的把握:“说了就行说了就行。”
许霜视线一闪，发现餐桌另一边有一盒已经见空的透明塑料盒。
从形状大小可以看出，是江御舟递给她的那几盒之一。
吴军顺着她目光看见，有些不好意思:“那盒榴莲被你师母吃了，介意的话老师再给你买一盒。”
许霜抿了抿唇:“不用了，吃了就吃了，我也吃不完那么多。”
吴军松了口气，忙向一旁的叶玲使眼色，叶玲没看见一样，去房间抱出吴润竹，给他喂了米糊。
吃完饭，吴军抢着洗碗，许霜回了房间。
已经快九点，外头客厅还在放着热播的肥皂剧，墙壁不太隔音，许霜戴上耳机。
她平躺在床上，打开微信，发现一个小时前江御舟给她发了微信。
jyz:敷了冰块吗？
她才想起还有他给的自制冰袋，急匆匆穿好拖鞋拉开门去看放在玄关忘记放冰箱保温的冰块，已经不见了。
她问了一嘴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叶玲:“师母，你看见了玄关柜上的透明带装的冰块吗？”
叶玲看她一眼:“都化成一滩水了，喏，在垃圾桶里。”
许霜瞅了瞅垃圾桶，最上面已经是一层剩菜剩饭了，冰袋已经埋在最里面了。
回了房间，许霜拿起手机，重新躺回床上，看着那薄薄一条消息。
怎么和他说呢？
说实话，那不是白费他的好心了。
不过，现在下颌也没先前那么疼肿了。她伸手摸了摸，又对着键盘打打删删。
脑海中努力组织措辞。
直到，对面丢来一条对方正在输入的聊天记录截图。
许霜看着手机屏幕对面传来的那条信息，下意识飞速闭上眼，又睁开，简直大囧！
竟然忘了这个微信bug！
许霜视线一定，突然发现江御舟给他的备注。
不是全名，也不是她系统上的单字微信名。
而是像他一样的名字首写字母:xs
她手指停在键盘上，并不操作，有些愣神。
jyz:到底想说什么，等十分钟了。长篇大论也该打完了吧。
霜:就是想谢谢你，又不知道发什么。
江御舟回得很快。
jyz:谢我不如存蓄好体力，明天三千米，别晕倒了。
霜:当然不会！
许霜捏着手机，勾了勾唇，似乎能透过屏幕看见他此时此刻的神情。
一定是那种漫不经心，又有些散漫的。
意识到这个的同时，许霜发现，自己好像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开始对他慢慢放开一些了。
没之前那么拘谨了。
这算不算一个好迹象呢？
许多事情都在悄然间发生质变，不论是他们之间的化学反应，还是一些奇异的微小介质。
虽然有些酥麻的怪感。
但，这种感觉还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