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霜有些楞，这人转变话题怎么如此之快，前一秒还在说做饭，这一秒又转变到了小时候。
书包有些重，她缩了缩肩膀，想把它摘下放凳子上。
江御舟下意识伸手拎过肩带，单手帮她提着。
许霜没多想，以为他要聊小时候吃过的饭菜，很自然的说:“小时候，就很简单啊，我妈妈不怎么做饭，是爸爸做，虽然做的不太好吃，但我都会吃完，一般是吃一些很普通的菜系。”
她眯眼回想，“但是寒暑假回奶奶家，总能吃到平日里少吃的山珍海味。”
聊到奶奶，少女的眼睛不自觉带了些笑，弯弯的，像月牙。
江御舟静默站着，听着她吐露的那些温情的旧时记忆，突然不太想打断。
直到，许霜意识不太对劲，抬眸看他:“怎么？突然问我这个。”
想起上一次，她还在这里吞云吐雾，还觉得她是个不良学霸，内心忽地有些发涩。
季岩也说过，她妈妈改嫁了，是因为这儿没有家才要住教师公寓吗？
还是……没人要。
江御舟把包放在石凳上，接着坐了下来:“小时候的时候，最想要什么呢？”
许霜不知他问这个做什么，但也如实答了:“最想要洋娃娃啊，各种样子的洋娃娃，白种人黄种人黑种人，卷发直发，棕发红发……”
女孩瞳孔有亮光闪烁，像夜空中的星辰。
直到她又说:“但我一只也没有拥有过。”
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多遗憾的事情，平日里想要的图画册和珠算本她都有。
只是洋娃娃与学习不搭架罢了，父母才不让买。
江御舟俯下身，小臂撑着大腿，手心侧托着下颌，目光笔直看过来:“那，小时候，有开心的事情吗？”
“开心的事？”她竟然真的很认真想了想，“有啊。”
但都是与学习有关，只要学习好，父母开心，那她便跟着开心。
“什么事呢？”他莫名有些好奇。
“考了满分和上课被老师念了作文。”
江御舟哑然失笑，那她的开心还真挺简单。
“还有吗？”
这下，许霜终于不再乖乖应答了，而是歪头去看他:“江御舟，你有点奇怪。”
哪有人突然莫名其妙问别人一大堆小时候的事情啊？
“怎么奇怪了？”他挑了挑眉。
“就是很奇怪。”
“那如果我想满足你小时候所有的愿望呢？还奇怪吗？”
“当然奇怪！”许霜凑近了去看他，将他浑身上下都盯了一遍，也没看出什么不对劲，“你是不是和别人打了什么奇怪的赌？”
江御舟被她的反应逗笑:“除了洋娃娃，小时候还想要过什么？”
还想要过什么？
她眼眸微闪。
曾经她想要……想要一个男孩能够看看她。
只是，看看而已。
不嫌恶、不无视。
只是，站着同一水平线上，认真、好好的看着她。
然而，这个愿望此时此刻已经实现了。
许霜对上他的眼睛:“没有了。”
说完又伸手管他要书包，“没什么事我上楼了？”
和他说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话，她现在脑袋还有些晕。
“家里有冰袋吗？”江御舟站起身，将书包递给她。
“嗯？”她偏头，顺势背上包，“要冰袋干嘛？”
“做题做呆了？”江御舟笑了笑，抬手帮她掂了掂身后的书包，“冰块消肿的不知道？”
许霜这才摸了摸下颌，摸到微凸的一块，好像的确有些肿了。
“应该没有吧。”她也不确定别人家有什么没什么。
“我那有，在这等我一会儿，还是去我那一起上去拿？”
“我在这等吧。”
“行。”
走了两步，他又转头，指尖指指她身后硕大一个双肩包，“包卸下，也不嫌重。”
“哦。”许霜这才想起自己还呆呆背着书包，赶忙摘下放石凳上，拿手背擦了擦汗。
已经快要六月，不知不觉越来越热了。
江御舟看着面前已经无聊到在踢脚边的石子的女孩，笑了笑，转身往前几栋公寓跑去。
再回到公寓，程女士已经走了，江御舟这才发现冰箱里塞满了水果和一些熟食肉。箱身上还贴了便利贴。
是她来的时候去超市买的，嘱咐他记得吃。
江御舟拿上几盒，又去最下层拿了些冰块，本来是喝可乐时会加的，没想到现在又有了新的用处。
他拿保鲜膜包好几块冰块，又装进一个透明小袋子中，出了门。
许霜没等多久，江御舟就回来了。
除了冰块，他还带了几盒水果。
草莓黄桃，还有榴莲。包装很精致，一看就知道很贵。
许霜抬眸，看他一眼，没接。
他解释:“吃不完，你不接它就得坏。”
她眨几下眼睛，视线顺着往上:“可是上面有保质期诶，生产日期也是今天。”
怎么也像可以存储好几天。
江御舟说不动她，直接一齐塞到她怀中:“都带过来了，接着就是。”
他是跑过来的，脖颈那处还有微汗，薄薄几颗沾附在血管那处，随喉结滑动而缓落而下。
许霜偏头视线，从双肩包夹层拿出一包纸巾，递给他。
他伸出自己满是冰珠的手心，扬扬下巴:“帮我拆一下。”
许霜揭开纸巾包装袋，抽出一张，准备放在他手心，这人双手又撑着膝盖那，发尾不断有汗滴下。
那张纸举在半空，没人接。
许霜抬手胡乱在他脸上擦了一下，本想收回，小臂忽地被人嵌住，他带着她的手，一点一点擦干净汗珠。
一双眼还直勾勾盯着她看。
许霜虚握着纸巾，挣不开他，放任不管了。
终于，他松开手。
“上去吧，冰块都要化了。”
“你还知道！”她瞪一眼江御舟，头也不回就走了。
江御舟站直身，刚刚为了配合她高度，硬是弯着腰让她擦汗，他扭了扭脖子，见她上了单元楼，转身时，却看见了吴军的身影。
男人站在花圃旁，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眼镜之下的那双眼，冒着探究的目光，让人在这炎热夏日，莫名有些发怵。
“吴老师。”江御舟打了个招呼。
中年男人走近，干巴巴笑了笑:“你公寓不是在前几排吗？来这干嘛？热水器又坏了？”
江御舟实话说:“给许霜送点冰块，她受伤了。”
吴军扶了扶眼镜，刚刚那一幕他看得真切，两人之间的动作神情，那个角度看得一清二楚。
蹲下身方便擦汗什么的，实在不像普通异性同学之间会做的事情。
他咳了一声:“你和许霜——”
江御舟直接打断:“吴老师，外边天气热，我先回去了，你也快上去吧。”
少年告别的意向坚决，吴军也不好拦着他问个明白，索性摆摆手放行了:“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