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个肩膀被胸膛包围，肌肤相贴，许霜肩上隐隐还残留温度。
意识到情形的不太对劲，江御舟扭头咳了一声，目光又偏过来看她:“生气了？”
许霜揉了揉肩膀，看他这幅略似无措的样子，不知怎的，一下子就没了脾气:“但也没有，你下次别这样了啊。”
江御舟收回手臂，撑着下巴看她:“话说，前段时间你中午那会儿去哪了，人影见不着，也不来教室午睡。”
“有事。”她答得简略。
又是这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江御舟习惯了，也不深究:“中午记得睡觉，下次又睡着了我不在谁还给你打掩护。”
“你有好好打掩护吗？再说，我就历史课那次睡了，之后都没有好吗？”
他敷衍的笑:“是是是，都没有。”
无意间垂眸，许霜撇见他手肘的伤口，抬起头看他:“训练很苦吧？”
都受伤了。
江御舟意外挑眉，这人终于知道关心他了，也不枉费这段时间他的吃力不讨好:“辛苦啊，练一上午饿死了，过会一起吃午饭?”
反正她中午也没什么事，许霜嗯了声:“江御舟，你距离那次跑步受伤之后过多久了？”
没料到她话题转得这么快，江御舟眸底看不出什么情绪，语气淡淡:“几年了。”
几年了，这样的时间跨度，的确可以转变一个人。
许霜看他:“江御舟，你有没有觉得，你和小时候比起来温柔多了，会照顾人，说话也没那么咄咄逼人。”
她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掰着，细数他的优点。
“谁都会长大好吗？你不也是，长出了爪牙，有时候还敢凶我。”
“那是你找凶！”许霜想到什么，声音一紧:“那如果没有那次受伤，我们俩重遇了，你还会对我这么好吗？”
“你还知道我对你好啊，一直以为你白眼狼呢。”
许霜认真起来:“江御舟，别转移话题。”
少女声音清柔，觉察她语气的变化，江御舟侧过头，不太自然的摸了摸后颈:“有可能会吧。”
许霜:“那也有可能不会啊。”
江御舟:“那许霜，我问你，我们现在谈论这种话题有什么意义呢，又没有平行世界可以选择，此时此刻我们俩好好的坐在一起，那就享受现在。”
何必一味纠结小时候的事。
这句话他收了口，没有说。
许霜抿嘴，没有正面回答，看了看手机时间:“你出来这么久，没事吧？”
已近十二点，江御舟拨弄手机发去条消息，头也没抬:“附近有一家日式拉面，去吗？”
许霜也有些饿了，说了声好，收拾好东西跟着他一起。
刚准备走了，她才想起自己的咖啡还没喝完，可又实在喝不惯这种东西。
拿着吧，她应该也不会怎么喝，不如放在桌面上让阿姨一齐打扫。
但她节俭惯了，还是觉得可惜，杯中还有一大半呢。
就这样走走停停，回头看一眼往前走，又停下。
女孩在原地踱步，对着那杯咖啡望眼欲穿，纠结个不停，江御舟走出几米远，转头看，女孩还站在原地，他绕回去，盯了半会儿，瞧出她的意图，一把抄起咖啡，引着她走。
拉面店人不多，许霜和江御舟对面而坐，许霜不清楚这儿的特色，跟着江御舟点了份和他一样的豚骨叉烧拉面。
他之前路上给她捎了个冰淇淋，这会儿看着她:“放进咖啡里，会没那么苦。”
“诶，可以吗？”
江御舟揭开咖啡盖，示意她倾斜甜筒，许霜照着做，甜冰淇淋落入涩咖啡中，她用吸管搅拌。
做好这一切后许霜尝试吸了一口，果真，甜甜的，是她喜欢的味道。
下意识勾唇，又吸了一口，看着他:“真的，好喝了好多诶！”
江御舟拿手抵在唇边，她抿吸管时嘴巴一鼓一鼓，好像一只小仓鼠，莫名的可爱。
笑意不由得渐渐蔓延到眼角。
许霜注意到了:“你笑什么？我脸上有冰淇淋?”
她抹了一把脸，手上干干净净，明明什么也没有，她嘟起唇瞪他。
江御舟看着她略微滑稽的举动，无奈:“许霜，你真的，没谁了。”
“谁让你笑我。”
他撑着下巴，搅拌一下碗里的面:“我这个暑假可能会一直训练，你来看我吗？”
说这话的时候，他垂眸，只看着碗里的面条。
许霜舔了舔唇:“可我也要回老家啊，奶奶家离这很远，要坐一整晚的绿皮。”
“哦。”
他不说话了。
空气停滞，沉默了半会儿，他说:“那我去看你。”
“怎么可以，你不是要训练吗？多耽误时间。”许霜看他，“更何况，你坐的惯绿皮吗？颠簸起伏，停站时间还久。”
江御舟眸色一沉:“我就不可以坐飞机去吗？”
“那儿没有飞机场，就是个小镇。”
他又不说话了。
许霜抬眸看了他一眼，还是问:“你是一直都在这儿吗？”
“嗯，怎么了？”
“那我暑假挑个时候来，找不到你人就锤死你。”
江御舟终于抬头笑了:“好，我等你。”
程烨提着几只装着运动服的袋子，准备来广厦的体育馆拿给江御舟，步子还没挪到目的地，沿途透过玻璃窗无意中看见拉面馆里头的一幕。
男女对坐着，女孩低头吹面汤，男孩嘴角含着笑，一直盯着对面坐着的人。
女孩瞪过去:“笑屁啊！一直在这笑笑笑。”
又伸长手臂过去锤他，奈何力气小，锤他跟挠痒痒似的。
程烨站在窗外盯了一会儿，直到江御舟觉察不对劲，透过玻璃窗对上母亲的眼睛。
许霜顺着江御舟视线，看见程烨对她笑了笑，瞬间一愣，捏了捏手中的筷子。
江御舟抬眉:“干嘛这幅表情，这我妈。”
许霜咬唇，没了继续吃面的心情:“我知道。”
“我都差点忘了，你小时候见过她，吃完了吗？出去叙个旧?我妈妈应该也记得你。”
许霜神色一凝:“算了吧，我还没吃完，你妈妈是来找你的，我出去干嘛？”
江御舟也不勉强，放下筷子走出去。
程烨等他一会儿，看见儿子神态自若踱着步出来，呛了一句:“还记得你妈呢？”
江御舟以为她是旁敲侧击告诫他不要早恋，悠悠回了一句:“我们是同桌，还没有恋爱。”
“还”这一个字，着实让程烨惊了一下。
这不就说明，儿子有意，但女孩还在犹豫。
联想到最近发生的一切，程烨在心里捋顺，他突然就答应跑步，回家次数也比之前少了许多，上周末还无缘无故带了班主任回来，让江启程还数落了她一番，让她平日里多去关心关心儿子，别惹出什么事情来。
更何况，儿子平日里少和女孩打交道，这会儿突然冒出一个走得如此近的。
她要是来晚一些，是不是要互相喂食了。
她扯了扯唇:“你这是来训练还是来逗小女孩了？上午跑得怎么样？”
“还行，有点感觉了。”
她把手中装着新买的运动服的袋子递给他:“过会试试，按你的尺码买的。”
“谢谢妈。”说这话的时候，江御舟透过玻璃窗看了眼面馆里的女孩，许霜已经收起筷子，看起来是吃完了。
程烨在旁边目睹了全程，拍了拍江御舟:“还没跟我介绍呢？什么时候认识的，多久了？”
“这是许霜，她小时候来我家玩过，你不认得了？”
程烨霎时一顿，目光转向女孩，细细端详一番，面庞，鼻子，嘴巴，都与她那位母亲有相像之处。
她也当然了解，女孩的母亲当年发生的事情，作为牌友，她自然在牌桌上了解了个大致。
顾婧不算辞职的母亲，和她的丈夫像是并不相爱，只是对付过日子，她丈夫憨厚本分，但显然顾婧并不喜欢这一款，与之结婚也是两家父母年轻时定下的娃娃亲。
没想到，许建琦最后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拿砖头拍打和自己老婆狼狈为奸的老板，使其后脑着地，变成植物人，最后畏罪潜逃。
这样的家庭孕育的孩子……
程烨不敢深想。
程烨自认为平日里为人亲和，内心却有一把杠杆，她对早恋不敏感，但是绝不允许儿子和这种家世不算清白的女孩走在一块。
她希望她的御舟可以遇到一个完美的，单纯的女孩。
这也是当母亲自发的一种私心吧，她当然知道越反越爱，越被阻挠的情谊越发燃烧。趁现在还早，一切还没有酿出实果之前，她必须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