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一大早，季岩提着包子豆浆进教室时，江御舟和许霜已经到了，他三步并两步跑向座位，一脸八卦的探头问:“许学霸，想好没，去不去我亲戚那儿住?”
装着包子的塑料袋一晃一晃，挨到许霜马尾，江御舟朝他方向瞥一眼，拂手挡去他手中那碍眼的包子，季岩嘟囔着嘴，退了半臂距离。
许霜将单词本合上，回头看他:“还有几个星期就放假了，也不急着搬，这件事回去还需要和我妈妈说说。”
这几天吴军和叶玲一直冷战，她感觉自己再待下去两人矛盾会愈发，借住了那么久，是时候要搬离了。
只是，她不确定顾婧会不会同意，这件事告诉她，估计又会增加她的负担，无辜让她心烦，许霜不想给她添麻烦。
季岩余光看江御舟:“尽快啊，供不应求，好多人问我了都。”
他满脸写着诚恳，许霜抿了抿唇:“房租肯定很贵吧？要不我还是和学校申请住宿舍吧。”
她现在的情况，没有之前那么严重了，晚上做梦也不会突然哭着醒来，迹象在慢慢变好，也该回归到原先的生活。
季岩不乐意了:“作为优良同学，难道我还收你的钱不成?对了许霜，上次人儿江御舟教了你跑步，你怎么也该投桃报李，教教人家政治吧？”
许霜楞了下，上次的月考，旁边那人的政治成绩的确是差得离谱。
少年散漫惯了，平时上课也很少见他记笔记。
“这是政治笔记，里面有许多答题技巧，不懂可以来问我。”许霜从桌肚里掏出一本笔记本，递给他。
江御舟翻开，粗略扫了一眼，上面密密麻麻，红橙黄绿的笔迹应有尽有，写的都是课本上没有的知识点。
如此细致的腾到本子上，字和字紧紧挨在一块，他看两眼就头晕，不由得摸了摸后脖颈，“这些都要背?”
许霜:“对，背出来更有利于做题，你那套做题模式效率太低了，而且赋分低。”
他之前考政治都是自己想到啥写啥，也难怪分数会这么不尽人意。
江御舟耸肩，把笔记本放进背包。
季岩在后座也不消停，探头探脑的:“对了，江御舟，考完之后你暑假去哪玩？”
许霜把单词本阖上，刚准备拿上午上课的课本，一旁江御舟悠悠来了句:“还没想好，我暑假要去训练场。”
他这是愿意跑步了？许霜余光去瞥他。
江御舟侧头，捕捉住她的眼神:“?”
许霜:“你这是想开了？”
“我之前没想开过?”
许霜耸肩:“我可没那么说。”
“去不去看我训练，在庆厦那边的体育馆。”江御舟看她，“如果觉得耽误时间，旁边还有个咖啡厅，全天开放，可以带书去看。”
许霜摇头。
“是真的没时间还是不想去？”
许霜，“都不是，我暑假不在这儿。”
“那这周末总可以吧？别忘了你还要教我政治。”
她这人最喜欢还人情，这点江御舟深有体会，摸准了她不会拒绝，语气夹了些要挟的意味。
没等许霜回答，季岩大喊:“我去我去啊！”
江御舟瞥一眼:“说什么脏话。”
“不是，怎么不喊我去啊！我时间多的是。”
“你去了能干嘛？”
“我看你训练啊，给你当拉拉队，够意思吧，兄弟带几瓶小可乐小薯片，你练的空隙我们逍遥逍遥。”
“你来会打扰我。”江御舟淡淡一瞥。
“怎么，许霜就不会打扰你了吗？”
“她怎么会?”
答得如此自然，让作为话题中心的许霜动作一滞，眸子凝了凝，但很快恢复到之前的节奏，翻开课本预习。
季岩:“嘁！”
上午的课一结束，许霜就溜得不见人影。
一直到下午第一节课上课铃响起，江御舟才看见她进来，少女整个人透着疲倦，眼睛半睁，一看就知道中午没有睡觉。
下午第一节课就是历史课，上到一半时，许霜撑不住了，先强行掐了自己大腿，无果，又咬唇边肉，还是困。
头一顿一顿，整个人恨不得陷入课桌，她撑着下巴，困乏得扫了江御舟一眼，少年捕捉到她目光，用口型说:“怎么了?”
许霜在草稿纸上写了一行字，递过去。
江御舟笑了笑，接过。
草稿纸上娟秀一行字迹:帮我看着老师，我眯一下，困=_=
困字后面还跟了表情，江御舟看了一会儿，唇角微勾，目光又转到字的主人身上。
女孩单手撑着下巴，大半张脸对向他的方向，窗外涌来夏风，她沐浴在其中，安安静静，卸下了防备与要强。
睡得这么香，像是摸准了他一定会答应一样。
台上正讲到近代史的历史老师眼睛逡巡一圈，看见江御舟手握着笔动个不停，内心欣慰，这小子上历史课还知道做笔记了，讲课声音都不由得洪亮了几分，可几分钟过去，这小子还在写，写着写着还抬起头往旁边方向看一眼。
他刚刚照着课本念的东西，还有做笔记的必要?
他顺着江御舟方向，定睛一看，立刻抓包闭着眼睛一脸睡得正陶醉的许霜。
历史老师大喝一声:“许霜！”
迷迷糊糊中，被叫到名字的人瞬间惊醒，睁开惺忪的眼睛条件反射站直身，看着讲台的方向。
班级瞬间安静，同学们的目光纷纷朝向许霜。
“困就站着。”没想到好学生上课也能睡着，历史老师摇了摇头，“台下的同学别分心，看什么看，认真听课。”
过了好半会儿，见历史老师目光不再往这看来，许霜才敢拿眼睛瞪身旁的人，用唇语说:不是让你守着?
他掖着笑，说了句抱歉，又在那本许霜给他传话的草稿纸上写了什么，递给她。
许霜气头上，看也没看，憋着气一把塞进桌肚。
历史课上完，许霜脚也麻了，她一屁股坐下，趴在桌子上半个字也不想说，江御舟自觉保持安静，不去扰她。接下来的自习课许霜把作业完成，一打下课铃，她拎了个包溜走了。
季岩看着许霜快手快脚收拾东西又迅速消失在门口，拍了拍前面坐着安然不动的江御舟:“要不要跟踪?”
江御舟不屑，瞥了他一眼，把本子丢给他:“我不干这一套。”
季岩接过传下来的练习本，嘘他:“哟，话别说太早哈！”
想到什么，他又说:“不过，你真要训练了？怎么回事，之前说自己再也不跑的是谁来着？”
旁边人的桌子很乱，有些不像女孩们规整的桌面，桌肚里的校服也是随手一塞，那张草稿纸也被她胡乱塞进去，估计已经卷得折边起皱了，江御舟收回目光，看向季岩:“就突然决定的，你相信吗？”
“鬼信，你事先肯定酝酿了好久，跟兄弟还扯这个?”
酝酿，他还真没有。
但，在踌躇，在犹豫，在徘徊。
没有实质性的一瞬。
那一瞬产生时，他自己也觉得意外。
江御舟思绪飘忽了半会儿，扯了抹笑，拍了拍季岩，往外走:“吃饭去。”
周六，许霜没忘约定，坐在训练馆旁的咖啡厅等江御舟训练结束，训练馆坐落的大厦分布了各个场馆，内里设施应有尽有，顶上一层还有几家电影院。
隔了两层透明玻璃和一条长廊，许霜可以看见偌大的室内田径场，江御舟站在跑道一侧，穿了件蓝色运动服活动脚踝，有个女孩子握着瓶水站在他身侧，外表娇小可爱，身高不及他肩膀，穿着同样颜色的训练服，露出纤细的小腿。
女孩笑起来很甜，和他那张冷酷的脸搭配起来，还挺和谐的。
这是不是网上说的最萌身高差。
看着看着，就忘了把目光收回。
直到对上他的眼。
慌乱之下，许霜做了错事般一瞬低头，匆匆掩饰什么一样。
她握着笔，看着习题册。
写题，写题，刚刚写到哪儿来着……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双白色球鞋出现在她面前。
江御舟语气还是一贯，拽中带些漫不经心:“看书看到我脸上去了?”
“谁看你了？我只是看看你那么久还不过来在干嘛而已，我都准备要走了。”
江御舟看她还未阖上的笔袋，挑了挑眉，拉了把椅子坐下:“那个女孩子是上一届的学姐，放假了来当助教。”
“哦。”不过，他解释什么，“我还以为是你女朋友呢。”
江御舟显然呛了一下，沉默了半会儿才开口，“不是，你当我同桌那么久了，连我单身也不知道?”
许霜又重复一遍:“我还以为是你新交的呢。”
江御舟失笑:“要不要我叫过来解释一下?”
“别！”许霜忙制止，这真是这人干得出来的事情，“你什么时候好，都等你两小时了。”
“再待一会儿，我过会还要去跑，中午一起吃饭?”
“不去！”
“去嘛?”
“拿笔尖戳你信不信?”
“不信，你戳一下。”
“你！”
两人一来一回，跟小情侣似的，许霜在他面前，任性得像个小孩儿，这显然是顾婧无法给予的。
许霜看着他做政治题，选择题还好，主观题错得一塌糊涂，他的答案与题干属于牛头不对马嘴，许霜一个字一个字给他捋顺，教他透过题目看清里面隐藏的本质，江御舟很聪明，一学就会。
他看她:“讲得比老师好。”
“那是你上课不认真听。”
“对，我不认真听，上课光顾着睡觉去了，还被老师抓包罚站。”
“你！”许霜瞪他，却没什么威慑的劲儿，像只暴躁的小兔，“再说不教你了！”
见那人还是漫不经心，她拉上背包，准备吓吓他，刚提到肩上。
“别啊。”江御舟作势扯她的手臂，许霜没设防，握着薄薄一层包带，整个人被一股力道带到他怀里。
四目相对，近得许霜可以看清他分明的睫毛，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接，没过一秒，许霜整个人像受惊的猫从他怀里跳出来。
太，太近了。
她站着平复呼吸，扭过头不去看他。
怀里的温度一瞬消失，江御舟恢复神情，扯着笑:“我也没想到这一拉你顺势就倒过来了。”
“你就不能轻点？”拉人拉得像拔河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