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御舟顿在原地，表情干涩:“我真不知道班主任来是为了这事，不过，许——我同学她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毕竟她一直住在吴军家。”
“下学期我联系你们学校领导给你转班。”江启程真气着了，推了一个会议来这儿，结果听了这些狗屁事。
江御舟沉默着站在那里，不知想些什么。
江启程看他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就来气，“之前和你说的事考虑了吗？体育馆的训练。”
“我去。”
没有半秒犹豫，江御舟目光笔直看向他。
之前推阻多次，这小子竟然一口答应，江启程动作一愣。
江御舟:“只要你不让我转班。”
江启程何等聪明，加上工作性质，日常对案件敏感，面对自家儿子也同样，这小子正青春期，不过在这方面他也算开明的父亲。
他冷冷笑了笑，“明天收拾好老实去，那老师姓方，联系方式我过会发给你。”
“那你别让我转班。”
“看你表现。”
江启程起身往门口走，突然看见他垂下的被半捋的袖口露出的一截手臂，手肘有处很明显的淤青。不由得停下脚步，“怎么了这是？”
江御舟顺着他视线看去，才发现不小心露出来了，手肘一翻，“就体育课打球受了点伤。”
“精力还不错嘛，还愿意上体育课了。”
那次竞技比赛受伤之后，江御舟就一直不怎么愿意上体育课了，看见操场上能够毫无负担尽情跑步的人他会黯然。
江启程头顶的几簇白发很是明显，江御舟注意到，父亲不知什么时候慢慢苍老，而他还在随心所欲着，江御舟走到沙发旁，倾斜茶壶，倒上一杯茶，再走回去递给江启程。
江父瞥了一眼倒得满当当的茶，虽然说不太满意他这种马后炮的举动，但也动容，拍了拍他的肩，语气不似之前严肃:“下次别做这种事了！你爸这官是给你当中间人用的?那老师离远点，当你爸周末也清闲是不是？”
他拿起包，喝光手里的茶，回头看了眼江御舟，“回局里了，下午还有个会，你妈去打牌了，慧嫂在外面买菜，想吃什么点几个菜让她做。”
江御舟点头。
低头看着自己的右腿，呼出一口气。
就这样答应了，明明之前犹豫徘徊过那么久，就因为江启程的一句让自己转班，慌乱得什么也不顾不想，一口应下。
某个人的身影盘旋在他脑海，他垂眸看了眼消息框，静悄悄的，这人估计周末也在看书刷题。
刚要收起手机，想到什么，江御舟动作一滞，吴军被拒绝，回家会不会针对她?毕竟她也是个夹在中间的人，吴军会不会因此迁怒于人……可吴军平日里脾气挺好，应该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只是，许霜一直借住在他家也不是个头，总要搬出来吧，那个猥亵的亲戚，一个月放出来后会不会去吴军家里，看见许霜后会不会做些什么……
越想，江御舟越坐不住。
半会儿，他拨了通电话给季岩。
桌面摊开一本习题册，许霜刷着题，今天叶玲倒是回来了，看起来心情挺好，在客厅抱着吴润竹一步一亲，母子俩分别了这么久，关系倒是愈发亲密。这学期的课程也快结束，接着便是两个月的暑假，不知道顾婧会不会让她去她那儿待一会儿。她很享受有母亲在身旁的时光，哪怕，那些目光不总聚在她身上。
许霜咬着笔头，听着一门之隔外叶玲的哄声，人还是需要关怀吧，需要无条件的爱，这是父母能够给予的最基本的东西，可到了她那儿，怎么就那么奢侈。
门外传来开门声，应该是吴军回来了，叶玲和他交谈了一会，突然声音急促变大，两人争吵起来。
叶玲:“不是说好的这几天可以放出来吗？你让我怎么和我妈交代?”
吴军示意她小点声，吴润竹刚睡着:“人家不答应也在情理中，叶前俊干的这是什么事?”
“我不管，他是我弟弟，有你这样的姐夫吗？胳膊肘往外拐，你怎么和你学生家长说的？”
外头争吵不休，许霜不想去听那些零碎，戴上耳机。
手机闪过一条消息，许霜点开，是季岩发来的。
季岩:我家有个亲戚去国外定居了，公寓没人住，你要不要搬去那儿?
许霜看着那条薄薄的消息，起了怀疑。
许霜:江御舟让你说的?
季岩:青天大老爷，怎么可能?我这不是看你天天在吴老师家不方便嘛，毕竟男女有别，然后我们也是朋友不是，江御舟对我那么好，看在你是他同桌面上，行个方便而已。
许霜半信半疑。
季岩:想好了给我回话哈，有好几个人问我呢。为时不候啊！
许霜关上手机，一个人静静想了一会儿。
视线之内是密密麻麻的试题，她转着笔，笔尖一碰一碰，打开和江御舟的消息框，手指微动:今天吴老师和你爸爸谈的怎么样？
又接着打:季岩，是你和他说的吗？
这句话打了又删，打了又删。
还是没有发出。
她呼出一口气，直接掀灭手机。
要真是他的话……
消息提示音传来，貌似是一种心灵感应，许霜快速打开聊天框。
jyz:“在干嘛？”
霜:“也没干嘛，对了，吴老师和你爸爸聊得怎么样？”
jyz:“不欢而散。”
jyz:“以后别什么都答应，傻。”
霜:“噢。”
jyz:“和我聊天只会‘哦’是吧？季岩说他亲戚那边有一处闲置房，你要不要考虑住进去?”
他坦诚的把话说开，许霜有些意料之外，本以为他是那个“始作俑者”，没想到还真是季岩的主意。
霜:“他也和我说了，我会考虑的。”
吴军和叶玲在客厅吵吵停停，这会儿又没声音了，许霜有些渴，想出去装杯水，猜测两人应该回房间了，刚出门，就看见沙发上坐着两人，一个皱着眉在抽烟，另一个拿着纸巾不停抽泣。
许霜再进去也有些不适合了，带上门，动作有些僵硬:“吴老师，你们怎么了？”
叶玲听见她声音，抬起满是泪痕的脸:“你到底是怎么和你同学说的?要是他爸爸态度坚决，你干嘛早不告诉我们?”
女人声音尖锐，许霜有些不明就里。
吴军将烟掐灭，打断她:“不关人家的事，你这人怎么老这样，不咄咄逼人活不下去是不是？”
叶玲第一次听见他这样讲话，气得站直了身，不住喘息，“怎么，为了个女学生就这样呛我，吴军，真看不出来啊，和你在一起那么多年就没见过你在外面替我圆场过，我只不过说她一句，你就那么站不住是不是？”
吴军眉头没松过，闭着眼朝许霜方向摆了摆手:“别管我们。”
许霜动作轻，去饮水机旁接了杯水，赶忙回书房去了。
周日一大早，许霜洗漱完换了一件白衬衫，出了教师公寓往学校后门走。
到达绵绵时，里头客人稀少，也许是因为休息日的缘故。
许霜来到厨房，敲了敲门，里头在煮炉旁放青菜的男人抬头，看见是她，挑了挑眉:“来吃面？”
“我是来招聘的。”许霜手指了指店门口，“看见上面的信息了。”
宁舸停下手里的活，看着她:“那你看见上面的年龄限制了吗？”
“诶?”这个她倒没有注意，“是超过了吗？”
宁舸被她逗笑，“怎么可能，你才多大，是没到年龄。”
他把火关灭，将煮炉里的面盛出，“上面写的是20-35，你到了吗？”
许霜:“不行吗……那，有什么杂活我也可以干，擦桌子拖地，我都可以！”
“很缺钱?”宁舸看她一眼。
“嗯，有个人情要还……”
“行。”宁舸答应得很快，“周一到周五中午以及下午下课后来这兼职，活也不重，就是端盘子及时擦桌面。”
“好！”许霜说，“谢谢！”
“吃面吗？”
她才想起自己来得急，早上都忘了吃东西，“吃啊！来碗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