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清还没仔细看照片，旁边的顾园园就发出一声:“咦？”
她点开了老黄发的一张图。
“怎么了？”姜云清问她。
“我怎么感觉在照片里看到了——”顾园园也有点不确定，双指放大后又伸到她面前，“你看？！”
姜云清接过手机，看到顾园园给她看的照片。
是他们在拍毕业照时，老黄抓拍的一些花絮。
照片里，几个班里的同学正在戴学士帽。
不远处的背景里有很多人。
有在等待拍摄班级集体照的其他专业同学，有来围观拍摄的亲朋好友、学弟学妹。
在这些人群中，还有个身影。
竟然是——
“怎么了？”
她俩因为看照片，在路上停下了脚步。
身后的人询问。
姜云清的脑子有几秒钟的宕机，总觉得是眼花。
要不就是照片出了问题。
那个人群里侧着的身影分明是沈晏。
他竟然也出现在了她当年拍毕业照的时候，出现在了照片里。
而她竟然完全不知道这件事。
姜云清怎么想也想不通他会来，不自觉就抬起头看旁边的沈晏。
察觉到她的目光，沈晏也转过来看她：“怎么了？”
姜云清干脆把手机伸到沈晏面前：“你怎么会在这张照片上？”
“哦，你拍毕业照那天啊，我去了啊。”沈晏好像在说类似于“今天天气不错”的事情。
他说得非常轻松又正常，好像他只是日常上班一样。
沈晏怕她误解，连忙解释：“就你毕业的这一次，那次是我第一次去你们学校。当时只是觉得毕业典礼这个日子比较特殊才去的。”
这件事乍一看除了惊讶，但是往下想也能引申出其他意思。
怕她误以为他像个偷窥狂一样，时不时来她学校在暗中观察着。
这样的行为并不感人，反而还很可怕。
用自以为是的深情给别人带来困扰。
想象一下都会觉得毛骨悚然。
姜云清知道他是这个意思，摇头：“我不是问这个。”
想知道他当时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既然来了，为什么没有喊她、告诉她，好像跨越八/九百公里就是为了看一眼，然后再回去一样。
而且他手上还带了一束花。
“你是想问花送给谁了？”沈晏问。
姜云清没忍住，好好的感动的氛围被破坏。
“那你送给谁了？”姜云清也想知道。
“你们学校文学院的孔子雕像。”沈晏如实回答，“我还存了照片。”
“……”
“那天晚上好像下雨了。”沈晏说，“估计花到了第二天早上就不能看了。有点可惜。”
“打扰一下两位。”顾园园实在忍不住，出现在他俩中间，“虽然我不该这时候出现，但是你俩能不能把我的手机还给我？”
姜云清一低头，发现自己手上拿着的是顾园园的手机。
尴尬了。
顾园园拿回手机，对他俩晃晃：“我们先去吃饭的地方，你俩晚饭之前到啊。”
然后和自己老公先走了，体贴地留下空间给他俩。
人是走了，但刚刚酝酿出来的氛围也差不多没了。
两人对视一眼，又忍不住想笑。
“这条路好像就是通往文学院的。”姜云清指了下，“我想去看看孔子像。”
沈晏牵起她的手，和她肩并肩走着。
孔子像就在教学楼前面小花园的正中间。
这会儿没到拍毕业照的时候，但是孔子像下面还是堆满了东西。
百力滋、养乐多、桃子……什么都有。
一看就是学生们考试前来临时抱佛脚才“上供”的。
姜云清用手机拍了张照片，又把手机递给沈晏：“帮我拍张。”
沈晏听话接过手机，在屏幕里寻找角度。
姜云清伸手指了指后面的孔子：“要把后面拍到哦，不是光拍我。”
“好。”沈晏点点头，飞快地按了几下屏幕，“好了。”
“啊？”姜云清半信半疑，“这么快就拍好了？”
她常在网上看吐槽男朋友拍照水平的评论区，这会儿也有点担心沈晏的水平。
尤其是他的速度，让人觉得他可能就是随便按了两张。
“你长得好看，怎么拍都好看。”沈晏真的张口就来。
于是姜云清就更担心。
结果手机上的照片竟然还不错，竟然还很有氛围感。
倒是沈晏不解她为什么不在自己学院拍照，反而要跑到别的院和孔子像合照。
“四舍五入。”姜云清示意了一下，“就当我收到当年的花了。”
“这还能四舍五入？”沈晏不赞同。
“谁让你当时没有送给我。”姜云清反驳，“都到了也不说。如果不是看到照片，你是不是也不会告诉我？”
那她就一直不知道这件事。
或者假如她当年回头看，是不是就能看见？
“谁知道你那时候还想不想见我。”沈晏带了玩笑的口吻。
姜云清都没有思考就认真告诉他：“想见的。”
那个时候，她是真的很希望见到他的。
尤其是看到别人的亲友带着惊喜出现的时候，才会发现自己是有想念的人的。
不仅仅是他。
她这会儿全想起来了。
当时就是在拍完毕业照之后，老大和老二提议买点吃的回宿舍一起吃。
于是她们买了烧烤和啤酒。
回去后没一会儿就下起了雨。
当时顾园园还庆幸：“还好白天没下雨，不然我们毕业照都泡汤。”
老二调侃她：“你是担心你男朋友回去路上不方便吧？”
顾园园当然不肯承认，跟她打闹起来。
几人说说闹闹间，姜云清想到白天的心情，又联想到顾园园男朋友特意赶来给她庆祝的画面。
忍不住就伸手拿了瓶啤酒，之后就——
全对上了。
……
“不是为了让你知道。”沈晏说。
只是不想错过她人生里最重要的每个瞬间。
上次姜云清说，那几年的时候，她时常会想念他。
那个时候的他又如何不是这样。
以为她当时是到了年纪的叛逆，想挣脱潜在的束缚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
又或者，是她那时候可能……真的有点厌烦他。
所以他不敢阻拦。
何况她选择的学校确实不错，沈晏没有理由让她放弃，也没有资格去干扰她的想法。
无论是他，还是其他人，都不是她真正的亲人，只能建议，没有办法帮她做决定。
所以，能有机会见证就已经很好。
有想见的人，最好再捧上一束花去见。
“不过就算当年你看到我，花也没法送你。”沈晏又说。
“？”他现在怎么能说出这种话的。
“你花粉过敏。”沈晏看她自己好像忘了的样子忍不住提醒她。
姜云清想起：“对哦。”
看来那束花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送到她的手里了。
有点可惜。
可惜的也不仅仅是那束花。
还好除了花，别的都有了。
“走吧。”沈晏说，“该去吃饭的地方了。一会儿要迟了。”
“好。”她拉上他的手跟上。
往外走的时候，姜云清还在想着那束花。
正在分神，手指上忽然被套上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嗯？”她下意识抬起手看。
手指上竟然多了个戒指。
“这是——？”她心里一跳，有点不敢相信地看沈晏。
“其实那天和花一起准备的，还有这个。”沈晏说。
“不是、什么时候、不是，这个……？”姜云清有点不知道说什么，语序开始混乱。
沈晏解释：“只是个普通的戒指，不是别的含义，就是感觉挺适合你的。主要还是为了庆祝你毕业。”
姜云清抬手又看了一下，果然是戴在食指上的。
是雕刻的很精致的一朵花，款式简洁大方。
银色的花在阳光下有细闪。
“但你从哪里拿出来的啊？”姜云清还是有点懵。
沈晏示意了一下口袋的位置。
“你一直带在身上？”她又问。
“也不是。”沈晏说，“这是两年前买的，可能款式有点过时？”
姜云清摇摇头，不觉得礼物和心意会过时。
“当时想着你花粉过敏，就想用这个礼物代替。”他说，“后来没机会送，就一直放在家里。这次出门之前就忽然想到这个，随手拿上的。”
想来找她的时候，就想到了当年来找她的场景。
想到了他一个人走过的陌生的路。
可能隐隐之中，觉得这次出行能弥补上从前的遗憾。
事实上也是这样，确实补上了以前想送的礼物。
姜云清暗自不赞同，他说的“随手”肯定不是真的随手。
是他准备了很久可一直没有找到契机的。
又或者是曾经一直没有迈出的那一步。
姜云清喃喃：“我还以为——”
那时候的她还以为，他们再也没有机会了。
就算再次见面，两人之间也会有很多尴尬和被动。
好在她又看见了两年前的花。
“以为我要求婚？”沈晏微微抬眉，“放心，求婚肯定不会这么随便的。”
“……”她哪里是担心这个。
“还是你觉得我们现在关系可以进行这一步？”他又故意补充。
“……”她哪里想到这里了！
“再补一句。”沈晏说，补上了那句，“毕业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