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警”这两个字的分量还是会让普通人愣一下。
但很快，大妈就反应过来：“什么报警！我是你大妈！这不就是家里事？谁家里还没打碎个瓶子碗的。”
说着就想起身往外走。
姜云清眼疾手快拉住她：“这不是普通的瓶子，价格你也看到了，要么你赔偿我，要么我报警。”
“谁知道你这个瓶子本来是不是坏的。”大妈想甩开她，又换了说法，“你故意放在外面，我就是路过它，不小心碰掉了。”
姜云清没说什么，直接在手机上找到了视频监控回放。
视频里的人起身来到博古架前，和她的老姐妹示意了一下上面的物品。
然后她拿起放的好好的靠墙的花瓶，想拿给别人看。
她甚至还拿手里掂了两下。
结果手上没拿稳，花瓶掉地碎了。
“……”面对监控，大妈也找不到理由。
想了想，又强调：“我是不小心的。”
“你和你侄女儿好好说说，商量商量。毕竟是一家人，看看能不能换点补偿方式。”旁边的婶子劝她，“我家里还有事，先走了啊。”
其他几人也附和，说要去接小孩/做饭/买东西，赶紧离开现场。
其他人都走了，大妈也不怕没了面子，干脆耍起无赖：“就算你报警也没用，警察来了我还是赔不起，你把我卖了我也赔不起啊。”
“……”她说得太理直气壮，姜云清都被她的无赖折服。
“我们那里有个人骑车把骑车撞花了，也是报警让他赔。”大妈一摊手，“可是人家就是没钱赔，能有什么办法。只能自认倒霉呗。”
她语速太快太密，姜云清插不上话。
喘了口气，她又说：“就算这个贵点怎么了，你都那么有钱了还在乎一个瓶子？这么多年他们给你多少钱了！你不是从高中就攀上了那个沈总。”
姜云清快被气笑了。
大妈见她说不上话，还得寸进尺：“我心脏也不好，要是被你气出问题来你还得给我付医药费，这样吧，咱们就算了，我也不跟你计较。”
本来她要不说最后两句，姜云清都快动摇了。
也不是想原谅她，而是她说的有道理，碰上无赖就是不赔钱的这种情况也听说过不少。
和无赖纠缠反而还费心费力。
但她竟然倒打一耙。
“你要是去医院，我赔偿你医药费。”
于是姜云清拦住她，懒得再废话那么多，直接打了报警电话。
“你？！”
大妈没想到她来真的，想去抢她的电话。
见电话已经打了，又想先跑路，好像这样就相当于事情没发生一样。
恰好隔壁咖啡馆的小夫妻来给姜云清送他们烤的小蛋糕。
他俩碰上了这里的情况，帮她一起看着人，等民警的到来。
一起去了派出所后，姜云清才发现手臂上有两道抓痕。
她在茶室的时候为了方便，穿的是中袖，手臂露在外面。
估计是刚才拉扯的时候留下的，还好不是很明显，也没有明显的破皮，只是有点红肿。
有了视频监控在，又有花瓶的鉴定书与相关证明，赔偿是少不了的。
大妈一会儿嚷着他们是亲戚，一会儿又说姜云清太无情。
声音有些大，带着方言的普通话也不太标准，记录的人也忍不住直皱眉头。
不一会儿大伯和表姐也来了。
大伯没说什么，反倒是表姐瞪了姜云清好几眼。
姜云清也无所畏惧，和她对视。
等一切弄完，咖啡店的小夫妻还陪着她。
因为同在一个产业园里创业、平时也会互送小东西，一来二去几人也熟。
“你要喊你男朋友来接你吗？”老板娘是知道沈晏的。
“不用，他出差了，我自己回去就行。”姜云清和他们说。
“难怪。”老板娘点点头，“那你回去小心点。”
-
回家后，姜云清看了眼胳膊。
有红肿起来的痕迹。
大妈那几下抓得不重，有点印子却没有破，又没到涂药的地步，只能等着红痕自己消退。
看了眼手机后，才发现沈晏之前给她发了信息。
因为在外面忙着处理事情，也没有回复。
这会儿回了过去：“我刚刚手机没电了，所以没注意到。”
第一次说谎，尽管声音平稳，对方又不在面前看不到她的表情，但还有点奇怪的感觉。
“刚刚在路上？”沈晏声音一贯平稳。
“嗯。”姜云清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点点头，“我刷的地铁卡，所以手机没电了也没影响。”
“那还好。”沈晏又说，“从茶室回去的吗，怎么不充会儿电再出门？”
姜云清说得愈发熟练：“出门才发现快没电的，这不是想着路上也不用手机、也没人找嘛。”
说完就发现这话不对。
没人找的话，沈晏算什么。
连忙心虚补充：“就是迟一点回你的消息。”
“看你不回消息，怕你遇上什么事。”沈晏说。
“没有，我没事。”姜云清觉得这也不算说谎，“你好好出差、好好工作。”
沈晏没在意细节，和她说：“我这边应该也快结束了，二十号回来没问题。”
他还记着想和她去榕城的事情。
“不急。”姜云清轻声，“我一个人去也可以的，很快就回来。”
沈晏坚持：“还是有不一样的。”
……
-
隔天，老黄发来消息，问姜云清有没有空。
有空的话干脆早点过去，十九号就去榕城。
有几位同学打算在十九号提前去，所以她想先给去的同学们接个风，顺便请同学们吃个饭。
姜云清算了算时间，十九号和二十号差得也不多。
看了眼app，前一天的高铁还有票，于是改签到了前一天出发。
另一个原因是，十九号沈晏还没回来，找个理由，正好省去让他陪她。
于是提前在十九号回来的沈晏，看着挂上暂时歇业牌子的茶室，又看着手机上说她已经出发了的消息，陷入沉默。
他心里大概也猜到，姜云清不想麻烦他来回奔波，干脆提前一天走了。
“你出差回来啦？”
沈晏听到身后有声音。
回头就看见咖啡店的帅气老板。
曾经姜云清和他说隔壁不远处咖啡店的故事时，听她描述老板太帅引起小小轰动，还吸引了许多周边工作的顾客，导致他当时心里还有些莫名不爽。
他有些说不上来的情绪，虽然知道姜云清只是客观转述一个故事；
虽然知道当时姜云清和朋友一起去喝咖啡也只是熟悉熟悉产业园的环境。
哦对了，咖啡店还叫“听说”，这名字看起来莫名和“清言”像一个系列的。
一来二去几人熟一点之后。
沈晏才知道那位帅气老板名草有主，和老板娘一起经营咖啡馆。
老板娘的小名叫“听听”，咖啡店才改成了这个名字。
他也才放下了莫名的情绪。
……
“嗯。”沈晏对他点点头，也打了招呼。
“你专门找我们喝咖啡的吗？”老板也看到了隔壁挂了牌子的“清言”。
沈晏：“……”
倒也不是。
“云清好像不在。”老板又说。
沈晏点点头：“嗯，她去榕城了。”
老板不解：“那你来这里是？”
沈晏想说，他就路过看看。
总不能说两人没说好时间，等他到了这里才发现姜云清走了吧，多尴尬。
结果老板恍然：“哦，我知道了，你来帮她处理那事的吧。”
“？”
“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派出所他们有没有和你们再联系啊？”老板又关切。
“什么？”
沈晏这才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顿时又感到紧张，这怎么还牵扯到了派出所。
“我也是开了眼，哪有这样的亲戚啊。”老板愤愤，“我和听听都觉得无语。”
沈晏敏锐地捕捉到“亲戚”的字眼，顿时猜到了和谁有关。
姜云清家里的几个亲戚对她还挺不错的。
大姑、小姑家里都是挺好的人。
唯一离谱的就是关系离得远一点的表伯母一家。
所以这会儿一说到离谱的亲戚，沈晏就想到了他们。
“竟然还想道德绑架！”老板还在打抱不平，“还好云清报警了，该赔偿的肯定要赔的。”
沈晏通过这几句话，心里大约猜到了事情的大致经过。
大约是大伯母弄坏了店里的东西，又想利用“亲戚”身份耍无赖，而姜云清报警了。
稍稍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因为姜云清受伤出事了就好。
至于其他，都可以放到后面慢慢解决。
他知道她一向冷静，有的事只是不想太计较。
但真的遇上事情了也不会让自己吃亏。
是让人放心的。
可是越是这样，反而让他觉得不放心。
又有一点开始钻牛角尖。
觉得她再次没有和他说。
一下子又想到了她当时和他的对话。
“我刚刚手机没电了。”
“你好好出差、好好工作。”
……
在那个时候，她想的只是瞒着。
想让他不要分心，工作为重。
一下子有些不知道说什么。
“诶？你这就走了？”老板见沈晏要走，问，“你不是才回来吗，真不喝咖啡？”
“不喝了。”他挥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