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三)

    路程过半,路意浓终于迷迷糊糊醒了,靠窗坐了起来。章榕会换到后排,搂着腰,给她当靠垫。

    靳楠打开车窗,清新的山风吹进来,路意浓懒懒的不想说话,章榕会拆了一包后座的零食,给她喂了一颗话梅,下巴蹭着她的头发。

    播放音乐的车载音响响起铃声,靳南顺手点了接通,王家谨的声音顿时在车厢内扩出来。

    他大声嚷嚷着:“你们浪到哪儿了?我刚忙完,飞机明天一早到甘南机场,过去远不远?”

    路意浓在困倦中瞪大了眼睛,就听靳南不急不缓地说:“今晚住扎尕那,你明天几点到?派车去接你。”

    “八点,准时啊!”

    她抬头看着章榕会,不安地对上他的眼睛,他只淡然说道:“没关系的,你继续睡。”

    又开了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后,车队到达了扎尕那,潘旭的人提前到了,办好了入住又殷勤地过来帮忙拉行李。

    民宿的停车场里的车比昨天多了很多,扎尕那是诸多旅游线路上必经的一环,很多游客会在这里下榻中转。

    潘旭将他们送到五楼顶层,套房里景色很好,甚至有一整面落地玻璃墙,可以将下面的草场和不远处的湖泊看得一清二楚。

    章榕会在路意浓身后关上门,把她揉到床铺里亲吻。

    路意浓抱着他的脖子,拿脚尖指了指他放下的行李,玩笑道:“你的行李拿我这儿干嘛?”

    章榕会鬼使神差地说:“有老婆了,还让我自己睡?”

    路意浓触到他力量强韧的肩背,不知想到什么,脸刷得红了,透亮的自然光照清她脸上薄薄的绒毛,像一颗软乎诱人的水蜜桃。

    他沉迷又喜爱她每一秒细微的表情:“昨天都说好了,不能反悔了。”

    晚间饭在二楼餐厅里用,明天要等王家谨,行程宽松,就喊了酒。靳南不算一个热情的人,但是对比章榕会日常的沉默冷淡,他自觉担任起炒热气氛的角色,挨个同大家喝着酒,感谢这两天的辛苦。

    潘旭自然是非常捧场,反复说着“应该的、应该的”。

    酒过三巡,路意浓注意到旁边一桌的两男四女频频看过来。不多时,其中一个高挑的女生站起身,走了过来。

    她一头绿色的短发,妆容精致,短短的热裤,露出两条大长腿,脖子上挂着细细的锁骨链。

    她弯腰侧头,露出胸前一些令人遐想的弧度,她像是跟大家说话,眼睛却盯着章榕会,问道:“你们是从北城来的?我们也是。萍水相逢要不要凑局一起玩?”

    潘旭的人也都是一些玩咖,这些天下来大概也从没走过这么素的行程,当下有美女上门,心里自然是求之不得。

    又望向桌上的两位征询意见,章榕会不表态,而靳南只是笑:“可以,来。”

    他们喊服务生加椅子,绿发女生回到了隔壁桌,把剩下的三个女生都叫上,余下的两个男人自觉地吃完走人。

    潘旭啧啧称奇:“小年轻玩得还挺花。”

    新一轮的酒上来,一群人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开始基本都是自我介绍,绿发的女生叫艾果,是北城艺术学院的学生,跟另外三个女生一起,在一家小公司做兼职模特。

    她们这次来甘南是为了出片来采风的,同行的两个男人只是公司的摄影师。

    玩到后来也渐渐聊熟了,新一轮桌上的啤酒瓶口转到正对艾果的位置,她这次选择了大冒险。

    同行的女生默契地眨了眨眼睛:“停车场那辆大G是你们的车吗?艾果你这轮大冒险就去车里拿一个你最感兴趣的东西回来呗?”

    餐厅里人员繁多,她们直接锁定了大G的车主,恐怕是之前早已观察过。众人发出心照不宣的笑声。

    路意浓咬着青菜,偷偷瞟了一眼身边的章榕会,他垂着眼睫给自己夹了一块羊肉,仿佛没有听见。

    他不说话,身边也没有人敢起哄,眼见着气氛尴尬地要冷场,靳南站了出来,他笑说:“哪能扫了这个兴?我陪着去趟就是。”

    章榕会从兜里掏出车钥匙扔给他。

    大约过了十来分钟以后,靳南带着艾果回来了。她的怀里抱着后座的零食。

    路意浓:!!!

    出题的女生失望道:“就这个?”

    靳南已经落座,艾果施然走到他和章榕会的中间,她摘下别在胸口的墨镜,递到章榕会面前:“是你的吗?掉在副驾驶地上了,怕回头不小心给踩着,帮你捎回来了。”

    她像是后知后觉地才看到一旁的路意浓,偏头问道:“女朋友不介意吧?”

    没等别人说话,旁边人已经笑开了:“那是他妹妹。”

    悬在空中的墨镜对方迟迟未接,艾果不在意地笑笑放到了他的手边。

    游戏又玩了两轮,潘旭热络地说:“这可不是巧了,我们是从北城自驾来的,人少车多,要不要顺路给你们四个捎回去?能一路玩回去,又能省下机票钱。”

    他的大脑已经自动把两个男摄影师给屏蔽掉了。

    几个女生嘻嘻哈哈地笑:“我们这趟可是公费出差,自驾的衣食住行公司可不给管。”

    潘旭立马拍着胸脯:“美女愿意作伴,还能让你们花钱吗?哥几个肯定伺候到位!”

    他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响,这趟出行怎么看都太素了点,明天还有新的男士加入,几个美女自己送上门,自己只用出点钱就能一起玩,那可是非常合算啊。

    众人一来二去地拉扯,酒跟水一样往肚里灌,喝上了头乱七八糟的什么荤话都开始往外飙。

    路意浓竖起耳朵听,章榕会低头问她:“吃完了吗”

    她点头,章榕会说:“吃完回房间去。”

    路意浓拉长了脸,踢踢踏踏地站起身。

    艾果醉醺醺地撑着脑袋凑过来:“会哥把妹妹保护得真好。”

    章榕会不耐烦的偏头,躲开她的满嘴酒气。

    五分钟后,章榕会回房间时,路意浓已经把自己埋到被子里。

    章榕会隔着被子抱她:“我拿了零食回来,你要不要吃?”

    被子里瓮声瓮气地传来一句:“不要,你不留下一起玩?”

    章榕会笑说:“这不是怕你一个人无聊?”

    她想了想,还是不高兴又问:“你的墨镜呢?”

    章榕会无奈道:“我没拿,不要了。”

    她这才从被子里露出圆圆的眼睛,章榕会亲亲她:“今天早点睡,明天一早出发。”

    “明天不是在周边玩吗?王家谨也明天到。”

    “不跟他们一起走了,”章榕会说,“乱七八糟的人太多,我不喜欢。”

    凌晨五点钟,万籁俱寂的时候,黑色越野在夜幕中,开出了停车场。

    章榕会一路往北开,路意浓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有两个人在一起这件事,就足以让她高兴。

    两人走走停停,饿得不行了,就近找了一家服务区休息,吃二十一碗的牛肉拉面。

    中午吃饭的时候,接到王家谨的电话,他在那头疯狂喷了十分钟的三字经。

    章榕会把手机丢在一边随他骂,等他换气的间隙,直接摁掉了通话。

    路意浓幸灾乐祸地笑,被章榕会逮住狠狠亲了两口。

    经过漫长的跋涉,终于在下午3、4点钟到达祁连山乌鞘岭。

    乌鞘岭山顶的观光台上远远可以瞧见马牙雪山,两人本来决定继续往雪山深处去,但是被当地人劝阻住了,村里的路太差,车不好走,一会儿天就要黑了,可能还会有雨雪。

    两人索性就在观光台暂时休息,旁边旅游的大姐走上前来,让路意浓帮忙拍照。

    路意浓帮她拍完,大姐热心道:“你不跟男朋友也拍一张吗?难得来一趟,留个纪念呀。”

    路意浓有点害羞地把手机递过去,章榕会搂着她的肩,在大姐拍照的瞬间低头亲在路意浓的侧脸上。

    大姐笑得眼睛都眯成缝了:“哎呀,哎呀。”

    路意浓接过手机,照片上的两人亲密地笑,背后是茫茫青灰点缀着雪顶的马牙雪山。

    她珍惜地放大,看了又看。

    章榕会看她喜欢得厉害,说:“微信发我,我设个屏保。”

    他一直是个怕麻烦的人,手机屏保也是多年如一日用系统的默认设置,但是现在他也会突然想做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来证明她在自己心里的位置。

    路意浓瞪大眼睛问:“你不怕别人看到呀?”

    他眼中曾如寒冬凛冽,此刻却比苍山温柔。

    章榕会说:“我现在只想早点娶你。”

    很多年以后,当路意浓流落异乡辗转漂泊,在无数个无眠或者酒醉的夜晚,她也会突然想起,在二十岁时,深爱的男人在群山之上,说想娶她。

    可是那时候她还太小,不懂得这句话的份量,只觉得是一句令人心花怒放的情话,她傻笑着抱他,却没好意思回答。

    从观景台下来,晚上在附近的县城下榻。

    章榕会开了一天的车,实在懒得想动,两人就窝在酒店里,吃外卖看电视。

    像是某个闸门被突然拉开,自晚间起,章榕会的手机消息就叮叮咚咚地响个不停,他去阳台打电话的时候,路意浓走到身后环抱他的腰。

    她闭着眼睛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心里怅然想,假期刚刚过半,这趟旅行就真的要结束了。

    章榕会打完电话,转过身来拥抱她,在无言的静默中亲吻她的发顶:“回江津以后,搬到茗樾山府去?我要是有机会,就去找你。”

    路意浓没有立即回答。

    “你不用害怕,”他轻声安抚她,“你真的不用害怕。”

    她终于抬眼,四目相对之间,无数情愫涌动,她的答案其实不必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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