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五月末就穿上了裙子。

    纤纤的腰,笔直的腿,得上天眷顾被细细描摹的五官,在办公室里如一道风景线,任谁路过都愿意多看两眼。

    范筹在上班间隙偷偷站在办公室门口,对着里面抬起手机。

    外面回来的部门经理一掌拍上他的肩:“你喜欢谁能不能别那么猥琐?天天搞这些,当心小姑娘报警告你骚扰。手机里就是证据啊!”

    范筹打着哈哈说:“不是,我就看一眼,看完我就删了。”

    路意浓拿着空杯子从屋里出来,又仿若空气一般从两人身边路过,范筹道了个歉,紧紧跟了上去。

    他们一前一后进了茶水间,路意浓按着钮,凉水哗哗地一点点填满杯子:“你再这么跟,我真的报警了。”

    范筹说:“小章总问你暑假去不去北……”

    “不去。”按键的手指挪开。

    “那你给他回个电话说一下?”范筹也是有苦难言,“就回一个。”

    白白的杯沿抵到唇上:“他也不是你的老板,你别再给他当传声筒了。”

    范筹说:“这不是从直接领导,变成了领导的领导的公子。本质还是。”

    她没有直接答应,也知道范筹在中间不好做,于是说:“我知道了。我会找他说的。”

    路意浓嘴上答应了,却没有立即回那个电话。

    她最近好像越来越看不懂他。

    和大家一起奋斗两年多,正处在关键时期的项目说扔就扔下;就算是真的忙到要交手出去,能不能回来跟大家告个别呢?

    但他什么都没有做。

    甚至不再来江津了。

    她想,或许是她的世界太小了,小到她珍重的一切,在他眼中还不值一提。

    周六的早上,路意浓睡到九点多钟,起床从冰箱里拿了速食面条放进微波炉里转。

    她发呆看着那一层玻璃里隐隐的红光,突然听到在阳台晾衣服的舍友说:“咦,下面那个车是谁家新买的?”

    她像是从睡梦中惊醒,跑到阳台上往下看,果然有一辆陌生车牌的崭新的黑色车停在楼栋的正下,还打着火。

    心里的欢愉瞬间升腾起来,她用非常短的时间回房间换下了睡裙,一边用手挽着扎头发,一边急匆匆地下楼去。

    等到车在眼前咫尺,她反而不再那么着急,缓缓踱着步,走过去敲了敲驾驶位的窗户。

    后座的玻璃缓缓降下来。

    路意浓一眼望过去,心脏像一下被扔进了冰水桶中,霎时间冻住了嘴角的笑意。

    章培明在车内微笑着望着她。

    “好久不见了,意浓。”

    这是她第一次在没有任何其他人的情况下,单独跟章培明吃饭。

    他的态度与跟路青还在婚内时没什么不同,对待路意浓一如既往的耐心且关心。

    他问了问路意浓的学业情况,又礼貌地问了一下家里人是否安好。

    “最近鞠明月给我提了一份公司的名单,我在里面看到了你的名字,一时有点惊讶,所以来见你一面。”章培明说。

    路意浓感觉自己拿着筷子的手有点微微颤抖,她放下筷子,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是,我一直在Vent做兼职。”

    “是缺钱吗?要是经济方面的话,我可以……”

    “章先生。”她突然开口说。

    这一声称呼一下提醒了章培明什么,他一时语塞,随后说:“我没有别的意思,虽然我跟你姑姑已经离婚,但你是我的晚辈。如果有困难,随时可以跟我提出来。”

    路意浓并不知道他们离婚的原因,但是她记住了路青的嘱托,她在处理章榕会的事情上已经犯了错,自然不能跟章家其他人再有更多交集了。

    路意浓低着声音:“我经济上没有问题,做兼职也只是想锻炼自己,所以在Vent待了几个月。现在已经准备结束了,劳您费心。”

    章培明看着她满脸的倔强,像极了决意离婚那天的路青,他默默说:“是我来错这趟了。”

    路意浓没有再说话,她的手一直握在冰饮的杯壁,掩饰着手心湿漉漉的汗。

    靳南上午在西城区办事,折返时路过章氏的大楼,便临时决定去找章榕会吃个午饭。

    章榕会也没太有时间,两人只能在楼下的茶餐厅将就一顿。

    整顿饭他们几乎聊不上几句完整的天,总会被一个接一个电话打断。

    靳南看着他在电话的间隙里才有空吃上两口,等到章榕会终于扔下手机,他才说:“会哥,别把自己逼太紧。”

    章榕会埋头吃饭淡淡道:“我外公现在看得紧。不做出接班的架势,怎么断了他那份心思?”

    靳南也不好评价长辈,换了话题问:“你跟江津那个,还处着?”

    章榕会慢条斯理地看他一眼,挑了挑眉,一脸很不痛快的表情。

    靳南解释道:“没别的意思,看你这么忙,两人又是异地……”他话没有说完。

    这句话有点扎着心窝子了,这一个多月来,两人关系一直紧张,他又刚刚从范筹那里得知,路意浓已经递了辞职信,连Vent也不再去。

    章榕会没有说话,靳南感觉到什么,清了清嗓子:“最近你那个后妈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路青?”

    “对,”靳南说,“听说跟查家搭上了,正在闹离婚,圈子里刚刚有信。”

    自离婚后,路青的姓名在北城社交圈里消失已久,没想到如今还能卷土重来。

    而章榕会对这个走向毫无波澜:“不奇怪。她钻营这一套,自然是走得比别人好。”

    7月中旬,手机朋友圈被Vent工作室的游戏正式上线的消息刷了屏。

    路意浓抱着手机挨个给大家点着赞,又用社交媒体的小号转发着各种新闻消息。

    路青从屋里整着衣服出来,看着她还抱着手机窝在沙发里,拍了拍掌。

    “注意坐姿!”她提醒道。

    路青从冰箱里拿了几个柠檬榨汁,手机回了几封邮件,然后对路意浓说:“换身衣服去,穿得漂亮一些。”

    路意浓放暑假便来了北城,住进了路青位于三环的高层住宅,姑侄俩身形相似,衣服都不用特意买,路青买来没穿的,都直接挂到她的衣柜里。

    路意浓坐直身子问:“今天不是去医院?”

    “医院也要去,饭也要吃,”路青说,“你还想天天窝在我这里当宅女?”

    晚餐时分,路青开车带她去了一家会员制的私厨。日式小院层层叠叠,院里的木石造景带着古朴的禅意。

    路青约的人早就等在那里,是一个中年的男人,身高外貌只能算是普通,看不出特别之处。

    路意浓有些搞不清当前的状况,选择不开口地没有多问。

    路青对这家私密性极好,菜品又极度新鲜丰富的怀石料理赞不绝口,又与对面的中年男人相谈甚欢。

    路青给路意浓倒了一杯茶水,示意她敬酒:“这个店提前一年就得定,今天是咱们沾了你查叔叔的光。”

    路意浓并不适应这样的社交场合,她绷着笑脸站起来,匆匆举杯一干二净,引得查学礼发笑道:“侄女长得跟你是真像,但是性格倒是很不一样。”

    他的手直接握在了路青的手背上。

    路意浓暗暗瞪大了眼睛,但是路青并没有躲。

    她嗔笑看他:“小姑娘哪有什么性格不性格的。最大的好处就一点,适应能力强,像草籽似的,撒一把,扔在哪里都能长。”

    路青妆容冶丽,语气柔婉,一个眼神过去就叫查学礼看得心神荡漾。

    “那是、那是还得你这个姑姑好好教导。”他哈哈笑道。

    路青晚间饮了酒,临别时喊了代驾,查学礼将她们送上车的时候,也没忘记在路青的腰间摸了一把。

    再到车里时,气氛一直有些沉闷。

    路青往前探出身子,对代驾小哥说:“放首歌。”

    代驾略微尴尬道:“不好意思女士,您的系统我不太会操作。”

    路青直接从后排伸手去够屏幕:“那我自己来。”

    路意浓在旁拦着她:“姑姑,您别折腾了。”

    她的语气有些差,叫路青听出来了。

    路青扭头看着她紧绷绷的脸,笑问:“怎么了?这是谁招惹你了?”

    “您能不能别这样?”她忍不住说。

    路青冷了笑脸,问:“我怎样了?不愿意吃这顿饭?委屈你了?”

    “我没有委屈,”路意浓辩解道,“我只是觉得您没必要这样。今天李医生还、还来给爷爷看病。”

    李医生,是年初三时,路意浓来北城见到陪在姑姑身边的医生,也是爷爷的主治医生。

    “李医生?”路青发出笑问,“你提他做什么?他看他的病,关我什么事?”

    路意浓眼睛看着她,放低声音说:“李医生……挺好的。性格、长相都好,工作也好。”

    路青“噢”了一声,不辨喜怒地说:“他倒是把你给收买了。”

    “我希望您能开心一些。”路意浓想,如果是她已经准备好要开始下一段感情的话。

    而路青露出意味不明地笑:“我没有不开心,这也不是你要操心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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