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鸢很快恢复冷静，看着明日淡淡道，“你对令尊如此上心，我是上官姑娘也不敢与你一起。”明日摇摇头，缓步上前，“城主差人给欧阳萦送礼，而她还在山庄中，我便猜到，该是你易容成她的样子混入了宫中，因此来寻你。”
而此时欧阳飞鹰一蹦一跳道明日面前，难掩喜悦悄声道，“明日，爹给你说了一门亲事。”他说罢偷看眼司鸢，“那姑娘看起来多好，给你做夫人可好？”明日不慌不忙微笑，“只要爹高兴就行。”
“欧！”欧阳飞鹰一声欢叫十足吓了司鸢一跳，他刚才所言自然也被她听到了，哭笑不得看着老头拉着明日走到她面前，竟将自己的手交于明日手心，“那你们好好过日子啊。”他说罢径自蹦蹦跳跳离开。
明日无奈道，“你也看到了他如今样子。”司鸢回过神，举起方才翻阅的书页示于明日，“这又如何说。”明日叹气，“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姑娘可否如实相告？”
风簌簌而过，司鸢合眼，她并不愿意想起当年的事，抬眼时对上明日温和的目光却有信任感。
自她记事起，父亲从未与朝堂有关联，靠着城中几家商铺收租，一家人闲云野鹤过得也不错，即便中原战乱，四方城始终中立未受过大影响，直到有一日，家中收留了母子几人。
司鸢那时年纪过小，只当父亲做善事收留战乱中无家可归之人，只是那时年幼的她也不会想到，流离失所之人如此多，为何偏是那母子三人，她没有和他们多说话，记得的只有那母子三人中有个与她年龄相仿的男孩，有着清澈双眼和好看面容，她一度以为和自己一样是个女孩。
那家人没留几天便被父亲司清尧安排离开，去了哪里她不知道，却在有一日，家中有人闯入，那是些穿着侍卫制服的人，不分由说在家中乱翻，言明司清尧带走前朝重要文书，是为重罪。
“父亲是皇甫城主一朝之臣，政变前便已辞官，且彼时令尊已登位五年，只是不懂何以要此时治罪？”司鸢幽幽道，“父亲似乎早有察觉，将我和那玉盘一起送往雪鹜宫，我以为过不久家人便会来宫中接我，却不想听到噩耗。”
十年前，夏流云告知司鸢暂时不能回四方城，朝廷言明司清尧收留中原罪臣之后，更有谋反证据，因此全家治罪。
明日默然，父亲当年虽联合神月教上位，皇甫忠一朝仍有不少势力伺机拨乱反正，欧阳飞鹰是容不得这些的，时值中原战乱，残余势力见机会一来便想联合中原王朝压倒欧阳飞鹰，而司清尧，多半因此受牵连。
“如今四方城已归位皇甫一脉，相信令尊在天之灵也得以安息。”明日如是道，司鸢却冷冷一笑，“我听不来你们这些大道理，你也不用替你父亲还债，但你们若不肯替家父正名……”
“当年之事，听来还有很多疑点。”明日沉声道，“待一切查明，自会为令尊正名。”
司鸢淡淡一笑，“我也正是为查明而来。”她慢慢踱步，“楼雪城告诉我，去四方城找我要的答案，在皇宫别院中。”她说罢瞧瞧四周，“只是没想到这里关着你父亲。”
她随意在院中走动，明日也如此跟在她身边，司鸢忽而抬头，“你这样跑出来，上官姑娘没事吗？”明日微笑，“想来司马兄也不想在下久留。”司鸢低头一笑，算是默许。明日自然想知道楼雪城说了什么，便道，“你觉得楼公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好人。”司鸢不假思索道，明日有些讶异，听得她道，“你该知道，十年前楼雪城何以淡出江湖，天与会在江湖游刃有余，是因为与朝中势力有所关联。”明日默认许多事心心照不宣，“他和你说这些？”
司鸢狡黠一笑，“他要玉盘，我要真相，他自然和我说了些事。”她目光深远看向明日，“你虽自小与家人分离，却悠居世外，远离纷争也是好的。”明日一时不知如何接话，定了定道，“听你所言，十年前，楼雪城是被朝廷要挟了？”
“确切地说，只是正好轮到了他。”司鸢道，“我想，该是天与会历来与朝廷有些交易，朝廷中人想借此铲除天与会，不想战乱来袭，也算逃过一劫。陆启明因为楼雪城不愿以重霄扩展江湖势力，因而找我合作……”
她突然一停，“你的若怀，现在很危险。”明日自知她说的危险，一旦江湖中知道有人遇重霄还未病变，许昀枫必然是众矢之的，只是上官燕不能再拖，至于后来局势会如何，这不是他们能左右的。
两人踱步，不自觉竟来到欧阳飞鹰住所，而门忽地一开，司鸢本想离去，不想疯癫老头横冲直撞，见明日安抚父亲竟也不忍离去，只得配合一起演戏，见两人眉开眼笑父慈子孝般画面，司鸢有些悲从中来，若是她父亲还活着，想必如今也是这样。
她环顾房内，虽不及其他宫中房间奢华，也算安适，司鸢随意走动，突然脚感不对，她狐疑蹲下，轻轻敲了敲地面，果然声音与周围不同，回头看明日父子该没注意到她，司鸢拨开灰尘，不用太多内力便挖开了石砖，她惊于就此被她发现——或许就是楼雪城所说的答案。
那纸张用上好材质制成，因而在地下多年不腐，司鸢颤手打开，竟清晰写了欧阳飞鹰十年前所为，更有他与中原朝廷众人往来书信。司鸢猛然想起楼雪城对她说，若是不为司清尧平反正名，便拿着找到的答案去找明日。
她浅浅看着纸上所写，看到一个名字瞬间蹙眉，半响没回过神，肩膀被人轻轻拍了拍，耳畔响起明日声音，“司鸢姑娘？”
司鸢缓缓起身，有些哀伤看着明日，“比起我，你怕更该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