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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浮澜(下)

    欧阳山庄,令边疆老人始料未及的是,传功救人进度竟如此顺畅,彼时借由欧阳萦救明日,整整一日才将内力输完,老人想着是许昀枫本就内力不浅,加之司马长风救人心切,如今竟已完成疗程,只等上官燕醒来即可。

    欧阳萦与边疆老人始终未离开门外,暮色将至,房门竟在沉重声中缓缓打开,两人回过神,便见许昀枫手扶门站在那,他似乎没有很多倦色,只是站在那。

    “阿枫……?”欧阳萦小声惊呼,快步上前,轻轻握住他的手,竟出奇地凉,她有些担心,却不通医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边疆老人上前,轻拍许昀枫肩头,“好孩子,明日有事进了宫,想吃什么,让萦丫头吩咐炊房去做。”许昀枫摇摇头,“多谢前辈。”欧阳萦将他的冰凉的手握得更紧些,“我送你回房。”

    他走得不快不慢,目视前方,神情淡然得仿佛刚才一切没有发生一般,欧阳萦隐隐感觉不对劲,“阿枫你……还好吧?”许昀枫“嗯?”了一声低头看她,挤出一个疲惫笑,“没事,我们走。”

    尽管得到他如常的回应,欧阳萦仍是安心不起来,而此刻没有比他身体状态更重要的事,她知道当重霄介质救人的感受,许昀枫武功高强,想来体质也会比她好得多——她只能如是祈祷着。

    边疆老人看着少年少女行在黄昏中背影,默默叹了口气,他们迄今已经经历很多,只是坎坷与顺遂从来不是因果,而是相对——很多时候只有历尽千帆,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欧阳萦随着许昀枫回了房,他依旧坐在榻上不做声,她倒了茶,发现已经凉了很久,便自顾道,“也罢,喝多了会睡不着,想吃什么,我去做。”许昀枫抬头微微一笑,“你想吃什么,我陪你。”欧阳萦故作生气,“你已经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了,这里可不能让你打点滴,我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什么,不许任性。”

    见许昀枫忍俊不禁,她才稍稍松气出去,反手合门,天色已暗,欧阳萦抬头看零碎星光,不安感油然升起,却只能见机行事。

    屋内,许昀枫不紧不慢燃了烛光,他等着欧阳萦离开,自己才有一刻宁静去理清一切。

    在他自认为浅显的认知里,重霄是一种神经毒素,而他凭一腔热血和对明日的信任试药,却从未想到刺激了自己深处的记忆,在药力发作的时间里,不仅是身体上的灼烧,折磨,还有彷如濒死前走马灯一般,种种似乎是他过去记忆的画面就此呈现。

    在来到欧阳萦时空前,他是明日的侍从,在边疆老人呵护下一同长大,而在和明日一起前,他住在深宅大院里,常伴自己的是个貌美的妇人,还有一个比自己小得多的女孩,他一时不好判断是谁,也许是家人,更也许只是特定画面里会出现的角色。

    他记得战战兢兢的感觉,能活动的范围很小,时空和画面扭曲中,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冲了进来,指着他大喊,“走,你们快走!”

    许昀枫不记得发生什么,只看到那个还没长大的自己,抱起身边小女孩,便和美貌女人一同逃走,他想看得更清楚些,却只觉得头痛欲裂,而眼前血光冲天,呐喊声,砍杀声乱成一团,不知何时,他怀中抱着的女孩竟消失不见,随之取代的是满手血污。

    不知所措时,他感到欧阳萦紧紧抱住自己,以为她也在那危险中,便用尽力气甩开,时空继续扭曲,他回头看,貌美妇人和幼小女童,还有那个赶他们走的女孩,竟消失尘埃,而自己只是不断下沉,在无尽黑暗中感受深不见底的绝望,快撕裂时,眼前却出现了明日,他舀了粥,用他不容反驳的口气命令,“张嘴。”

    那一刻的声音如同佛陀降临般让他平静,身体还在药力作用下灼烧,那无尽的坠入感好像就此停止,他乖乖喝完了粥,便眼前一黑,梦里又是另一番场景。

    他开始流浪,几岁的他不知怎么游荡在山间,满目黑林,野兽嚎叫,惊恐,无助,绝望,跌跌撞撞没有尽头。

    等再睁眼时,自己已经躺在床上,明日靠在床边,一脸倦容。

    许昀枫如同大病初愈般,看向窗外,确定自己在欧阳山庄中,他不愿叫醒明日,便轻手轻脚起身,又跌跌撞撞到屋外,缓步来到池中,大雨倾然而下,他全当洗礼般浑然不动。

    等欧阳萦带了小食回房时,屋内烛光还在,而许昀枫已沉沉睡去,欧阳萦轻轻放下食盘,自顾吃了起来,俄而浅浅叹气上前,淡橘色烛光下,他的侧脸有些苍白,她轻捋他发丝低喃,“我不会离开你的。”

    皇宫别院。

    明日陪着欧阳飞鹰用过晚膳后安顿他睡去,而司鸢也不急着带走证据,明日细细看了书信,慢慢理清十年前发生之事,沉重感便袭来。

    十年前,受灾的不仅是司鸢一家,还有许昀枫。欧阳飞鹰为依得中原朝廷庇护,以司清尧偷藏朝廷机密为由,对其府中所有人追捕,也伺机将被收留的许玉梁遗孀和子女追杀殆尽。

    而许昀枫,正是江临三杰中许玉梁的独子,他不知所踪,却误打误撞被明日和边疆老人收留。

    毫无疑问,他们的父辈都是政治博弈的牺牲品,这样的恩怨牵扯几代人。

    见明日久久不说话,司鸢很是好奇他会如何,刚欲开口时,听得明日对自己道,“姑娘何以不收好这些证据?”司鸢不置可否笑笑,“即使你现在拿走,我也没意见,毕竟在你那,比在别人处好得多。”

    “只是想不到,姑娘和若怀有如此渊源。”明日叹息,司鸢摇摇头,“我对许公子已无太多记忆,我想即便没有许家人,令尊也会找别的借口抄我家,倒是你,该如何面对他,准备告诉他真相吗?”

    明日沉默良久,缓缓吐出口气,“在下送姑娘回去。”

    司鸢耸耸肩,收好文书证据,皇宫本是有门禁,奈何明日身份特殊,出入并不受限,回程车内,明日一言不发,两人对面而坐,司鸢想起那日洞中疗伤,也是这样并不宽敞的空间,一样的昏暗,一样的人,一样的屏息。

    明日显然想不起这样的事,他一时竟不好定义许昀枫新身份,英烈后人,朝廷逃犯,还是……过去他时常想,若是上官云不是自己父亲所害,他与上官燕是不是能在一起,他素来欣赏也钦佩上官燕的责任与担当,也是这样的担当,让两人的距离更远。

    他不愿多想,耳畔轻轻传来一声,“你不愿告诉他,是吗?”这么问的自然是司鸢,明日没有回答,便算默认。

    许昀枫有权知道自己身世,只是于私明日仍希望他是自己亲人,于公,身份过于特殊,免不了惹来纷争,他缓缓闭目,想起许昀枫试重霄前,自己也曾试图劝他不要以身犯险。

    “你和萦萦情投意合,现在以身试药,岂不是误了婚事?”明日言明,他已为两人备好了宅子,见两人鹣鲽情深,便想干脆做个月下老人,让欧阳萦从山庄中出嫁,日后两人想分住,或是依然在山庄都随他们。

    明日记得许昀枫眼底一闪而过的惊讶,很快又恢复平静,“公子,若是医好了上官姑娘再操办婚事,不是双喜临门?”

    回了山庄,两人便见欧阳萦在大门口徘徊,明日眼睛一亮,“若怀他……”

    “他滴水不进,这也就罢了,更奇怪的是……你快去看看他,好吗?”司鸢耸耸肩,“我会自便。”见明日目送她,欧阳萦来不及打趣,轻轻拉了拉明日衣袖,低声道,“阿枫他……总觉得哪不对,又说不出为什么。”

    两人步色匆匆来到房门前,欧阳萦道,“屋里有吃的,你饿了,也可以吃点。”明日轻轻一笑,拍了拍她头,“交给我,你回房休息,定会还你个完整的许昀枫。”

    少女脸一红,转身离去。

    屋内没有熄烛,明日推门而入,许昀枫正闭目调息内力,缓缓睁眼见是明日,轻声道,“公子。”明日上前接过他手腕把脉,他元气自然受损,却问题不大,内力恢复也是时间问题。

    重霄邪在,会认人,遇强则强,也因此没有武功内力的欧阳萦,依然可以凭信念撑过救人。

    明日静静看着眼前人,屋内烛光很淡,许昀枫的脸大半就在阴影中看不出神情,而被烛光映出的那部分,眉目棱角看着有些凌厉,他缓缓闭目又睁眼,眼底一抹淡然而平静让明日心中一紧,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问候。

    终于他薄唇轻启,“上官姑娘还好吗?”

    明日点头,“上官姑娘伤及已久,不会马上醒来,但已无危险。”他伸手,想再探许昀枫脉搏确认情况,许昀枫却下意识缩了缩手。明日不再勉强,末了转身,“你好好休息。”许昀枫没有起身相送,看着明日背影不紧不慢开口,“公子,容我告假去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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