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将他扶住,道:“裴大人,你受伤了!”
半晌,他才看清来人,是瑞王。
周峰还有几个随行的护卫,已经上前迎战。那领头的黑衣人见势不妙,一声口哨,几个黑衣人慌忙撤退。
赵子槿扶着裴骏坐在车辕上,上前查看他的伤势。
“你中毒了。”赵子槿道。
裴骏当然知道自己中毒,可他更担心母亲,颤声道:“后面马车里有我母亲。”
赵子槿一怔,忙道:“好,我去看看。”起身见周峰要追黑衣人,忙又喊道:“周峰,别追了,这里要紧!”
周峰收了刀,返身回来。
赵子槿刚打开车门,里面的两个妇人吓得往后一躲。
“别怕,我是来救你们的,裴大人就在车外。”赵子槿忙安慰道。
裴骏的妻子识得瑞王,拍了拍老夫人的手背道:“母亲,没事了,是来救我们的。”
老夫人这才稳住心神,脸色好了些。
周峰搀着裴骏走过来,他怕母亲看出自己受伤,忙试着正了正身子,道:“母亲受累了。”
老夫人点点头道:“没事,吾儿不必担心。”
赵子槿道:“裴大人,不妨让周峰先将老夫人和夫人送回府中,我看大人这……需要处理一下。”
裴骏当然明白,他的伤不是小事,毒恐怕已经开始蔓延。好在巷子里黑,母亲并没有注意到,不然,怕是要担心死了。
裴骏有些有气无力,不敢说太多话,只道了句:“好”。
裴骏夫人看出端倪,老夫人不明白,她却心知肚明,不敢添乱,忙起身福了福:“有劳瑞王殿下,妾身先行谢过。”
赵子槿点点头,命周峰护送老夫人,自己则扶着裴骏上了他的马车。
此时,裴骏已经泄了气,撑不下去了,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好在瑞王府离裴府并不远,而且顺路,很快,先到了瑞王府门口。
见老夫人的马车走远,赵子槿命人将裴骏抬进府里,又唤出毒姬马上进行诊治。
过了个把时辰,裴骏才幽幽转醒。
见瑞王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他忙坐起来,道:“下官失礼了。”说完,准备起身下床。
赵子槿忙制止道:“裴大人还有伤,不必客气,先躺着吧。”
“已无大碍,今日如若不是瑞王来得及时,下官和母亲这条命就都没了。殿下救命之恩,下官铭记于心。”裴骏忙道。
赵子槿笑道:“裴大人不必如此在意。本王今日在城外处理流民的事,忙到现在,回来恰巧遇上,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赵子槿顿了一下,又道:“不过话说回来,裴大人这是得罪了什么人吗?怎下如此杀手?”
裴骏听罢,脸色立刻冷了几分。犹豫片刻道:“实不相瞒,今日在大殿上,下官呈给皇上的血书,只是其中一部分,还有一个册子,没有交出来。”
“册子?你是说今日在城南,那个流民塞给你的,除了血状,还有一个册子?裴大人,这册子是有什么内容,不可呈报给皇上?”
赵子槿皱着眉头问道。
裴骏叹口气道:“册子里牵扯到泸阳一带的地方官,不下数十人,还牵扯到太子。其内容难辨真假,最近因为和曹丞闹得不愉快,所以下官才不敢上呈给皇上,将其私藏。”
赵子槿点点头,道:“大人这样做也对,事无根据,不可贸然行事,万一是假的,反而让人觉得你是想报私仇而故意为之。不过,本王有一事请问大人,那个给你东西的流民,如今在哪?”
“死了,当场就死了!不然,下官也不至于不把人留住,交给皇上。”裴骏一副垂头丧气,用拳头捶了捶榻檐,气道。
赵子槿思索片刻,沉沉道:“裴大人,恕本王直言,恐怕是你身上的册子,引来的杀身之祸。现下,父皇将泸阳赈灾的案子交于本王全权负责,大人不妨将册子转交给本王,待我查明真相,了结此案。于你于我都好。”
裴骏其实正有此意,因为自己的儿子裴小郎,朝臣中大多认为他和曹丞,太子结怨。所以,此事交于瑞王,最合适不过。那册子,留在他手里毫无用处,还是个祸害。更何况,所有的罪证,理应上交负责办案之人,才是正确律法程序。
“下官正有此意。因今日事情颇多,无暇顾及册子,现还带在身上。”裴骏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递给赵子槿。
赵子槿接了,打开看了几页又合上,气愤道:“如此猖獗,天理难容。裴大人放心,本王定查个水落石出。”
裴骏从榻上下来,深深施了一礼,道:“有劳瑞王殿下。”
赵子槿忙将他扶起,道:“裴大人这般为国为民,本王才佩服得紧,你还有伤,快坐。”
赵子槿将裴骏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又道:“本王听说裴小公子病情一直未见起色,正好,上次在霸陵时,救过本王的一位神医,恰巧还在府上。如果裴大人不嫌弃,不妨让她给裴小公子瞧瞧。”
裴骏一听,哪有不愿意的,但凡有机会,他都想试一试。
“好、好,多谢王爷,多谢……”裴骏有些激动,忙起身下跪。
赵子槿阻止了,和声道:“裴大人这是干什么,本王理应如此,快别行礼了。”
裴骏此时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他和瑞王相交不深,平时也不愿走得太近。如今瑞王舍命相救他和家人,又要替裴小郎医治,这等情分,就是他的命,只要瑞王想要,他也心甘情愿。
当晚,裴骏便由瑞王派人护送回到裴府,同行的,还有毒姬。她以黑纱遮面,乔装打扮成四十岁的妇人,去给裴小郎诊治。
秦玥在百花宴后,便提出辞呈,将北崇与大雍联姻事宜全权交于云穆辰,先行返回北崇国。
这两天,因为封都城内流民闹事,朝廷便将联姻一事暂且搁置。
云穆辰闲下来,自然是去悦庭菊园。这头刚走进门,那头環娘已经知道了,特意差小二将他引至风雅亭,前去见他。
“云公子,稀客啊!”環娘推开门进来,摇着手中的香扇打趣道。
的确,自从从霸陵护送莫小月回来,他就再也没有来过。
“大当家说笑了,在下只是不知如何找借口来。”
云穆辰不知道要如何回答,只好将心里话说出来。
環娘笑了,这个木头心里明明惦记,就是不开窍,情情爱爱的,还需要找借口,直接来不就得了。何况,悦庭菊园本来就是风月场所,谁都可以来,还用找借口?真笨!
“那你今日为何而来?”環娘继续笑嘻嘻问道。
云穆辰雪白的脸颊泛起微微红晕,沉着嗓子道:“我就是想问问大当家对最近……”
话还没说完,便被環娘抢了过去:“最近封都城发生的事吧,有什么好问的,别人不清楚,你云大公子还能看不出里面的门道?笑煞我了,呵呵……”
云穆辰头大了,好不容易找了个借口,被人拿来打趣,真是让他有些无地自容。
见云穆辰默不作声,環娘笑道:“你要是不想见小月,那我可就走了啊。”
云穆辰被人戳穿了心思,俊脸更红了。忙道:“大当家,小月她还好吧……”
環娘憋住笑道:“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云穆辰想问,“她在哪?”可愣了半天,没问出口。
“她在后院,要不要跟我来?”
環娘起身看看云穆辰,真替他累,直接替他说出来得了。
云穆辰忙起身道:“好。”
環娘看他一眼,呵呵一笑,摇着香扇走了出去。
環娘将云穆辰带到后院,用香扇指了指前面,示意地眨眨眼,一声不吭,摇着扇子,笑嘻嘻地扭着腰走了。
云穆辰顺着方向走过去,果然,在一丛绿植后,出现了莫小月的身影。
自从流民由朝廷接管,李承易便不再让莫小月出去,让她乖乖待在悦庭菊园。也不让她去花厅,怕她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接触,学坏了。
莫小月快无聊死了,每天下午,都坐在假山下的小鱼池边,看水里的鱼儿撒欢。
“唉!我还没你们自由呢……唉……做条鱼多好……”
莫小月唉声叹气,忽觉后方似乎有人看她,下意识回头。
“云穆辰!”莫小月失声叫道,身子向后仰了仰,差点掉进池子里。
云穆辰离得有点远,想扶也来不及,见她稳住了身子,才微微一笑,道:“是我。”
莫小月有些娇嗔道:“来了也不喊一声,你吓着我了!”
云穆辰没想到自己会吓着莫小月,有一瞬间的窘态,下意识道:“那……你不喜欢?”
“啊?喜欢……喜欢啊。”莫小月没明白过来,胡乱接道。又觉得哪里不对,有些不好意思,小脸腾地红了,忙低下头,用脚尖踢了踢池子边的石头。
忽然看到云穆辰那白色衣角已经映入眼帘,才发现他已经站在自己跟前,忙抬起头,磕巴道:“你……找我有事?”
“嗯,你不是说要和我打一架吗?所以我来了。”云穆辰不紧不慢,盯着她笑道。
“打架?”莫小月立马想了起来,那日在百花宴湖心岛,自己曾和人家约架来的。云穆辰还真是守约,这就来了。
莫小月一扫刚才的扭捏作态,扬起小脸,灿烂无比道:“好啊,打就打。”
还没等云穆辰开口,莫小月的掌风已经扑面而来。
云穆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道:“怎么说打就打,也不准备一下。”
莫小月奇道:“打架还要准备?”
……
赵子槿用了两三天时间,就安抚了城外的流民。大部分流民被劝返回乡,只有极少的一部分,因为生病或其他原因,走不了。
他便命人在离城三十里的一个村庄,搭建了许多简易棚,暂时安置这些流民。等情况好转,再行遣返。
事情做得漂亮,自然获得封都城上至达官贵人,下至黎民百姓的一致赞扬。
这天夜里,瑞王府大门外来了一个人。这个人披着一个宽大的黑斗篷,用斗篷上的帽子遮了头脸,很是神秘。
他只递给门口守卫一张纸条,说了句:“交给瑞王。”便走了。
守卫见来人神神秘秘,不敢耽搁,忙跑去找瑞王。
赵子槿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酉时城外三十里,王爷必心想事成。”
赵子槿将纸条递给周峰。周峰看了道:“王爷,会不会有诈?”
赵子槿道:“此人选在城外三十里安置流民的地方,如果想害本王,那也太笨了。”
周峰想想也是,且不说流民在那里,就是附近安插和看管流民的禁军,也不在少数。
次日,赵子槿如约而至。此人约这个地方,确实心思缜密。
第一,他来这里,可以堂而皇之,在外人眼里,就是王爷视察慰问流民之举。
第二,这个人一定就混在这些流民里,让人没法判断,一旦出了其他状况,他可以浑水摸鱼逃掉。
第三,这人选在这里,是在表示诚意,周围那么多禁军,他没有想害他的意思。
赵子槿微笑着,走进给流民搭建的棚子。
流民们见瑞王到来,都跪下磕头。
赵子槿忙道:“免礼、都免礼,起来吧。外面有一些本王带来的物品,你们看看,有需要的,尽可取了用。”
流民们感激涕零,谢过瑞王后,涌出棚子,去抢门外马车上的东西。
棚子内,只留下几个行动不便的妇人,还有一个,看着像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身上穿着一件补丁衣服。
此人中等个子,胖瘦适中,留着两撇八字胡,眼睛不大,看起来却很精明。见赵子槿走过来,不慌不忙,施了一礼。
“你怎么不去外面看看?”赵子槿和蔼地问道。
“回禀王爷,草民不是为了取,而是为了给。”那男人不紧不慢说道。
“哦?”赵子槿挑眉笑道:“如何个给法?”
那男人道:“草民知王爷鸿鹄之志,然路途坎坷,总有些会磕磕绊绊的小石头挡在前头。草民没别的用处,但能将这些石头尽数搬走。草民恳请王爷,给草民这个机会,来报答王爷对这些无家可归之人的救赎。”
那人说完,仍低着头,十分谦卑谨慎。
赵子槿呵呵一笑:“你这人倒是挺有意思。这样吧,本王府中正好缺一花匠,你就跟着周峰,去府中报到吧。”
那男人忙跪地磕头:“谢瑞王——”
赵子槿装样转了一圈,便起身回府。那个男人,自然而然跟在周峰旁边,进了瑞王府。
晚上,男人被周峰带到赵子槿的书房。
见男人磕完头,赵子槿笑道:“你起来说话吧。”
男人站起来道:“草民名叫徐希,是一名术士。实不相瞒,草民曾是太子府中的一名客卿。”
周峰听罢,讽刺道:“怎么,你是看太子风头已过,怕连累自己,倒戈了?”
徐希听罢,脸上没有一丝挂不住和难为情,缓缓道:“周侍卫这么说,草民无可辩驳。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草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周峰“嗤”地笑出声:“看来,你把自己归于良禽一类,那你倒是说说,你的不得已之处……”
赵子槿打断道:“周峰,好了,先听听徐先生怎么说。”
赵子槿语气里带着客气,让徐希找回点面子。
徐希又施了一礼,镇定自若道:“王爷,草民是术士,本想扶持一位明主,可太子太过怯懦。前几日,草民夜观天象,发现南北斗中天出现新的紫薇帝星,而这颗新帝星光芒四射,非常耀眼,遮挡了原有的紫薇星。其周边群星环绕,十分壮观。”
周峰皱眉道:“你说这么多,究竟什么意思。”
徐希道:“周侍卫莫急,且听草民往下说。这颗紫薇帝星在原紫薇星的南面,对应的恰是瑞王您啊!”
赵子槿心中一紧,厉声道:“徐先生切莫乱言,这可是大逆不道之言,本王大可将你治罪。”
徐希的话,赵子槿听着十分受用,但此刻,他不能流露出任何表情。毕竟,徐希的来头和用意他还不明确。
“草民知道,瑞王定是不相信草民的话,不如,草民说点实际的吧。”
徐希顿了顿,看了赵子槿一眼,见他没有不悦,才道:“眼下,太子有袁氏一族护佑,又有曹丞鼎力相助,朝中大半官员皆站在太子一边,想除掉他,十分棘手。草民有个法子,可保王爷此次一击即中,不留后患。”
赵子槿放在书案上的手忽地攥紧,紧张起来,他也明白,单靠赈灾一案,根本搬不倒太子,顶多让他受受罚。所以,他还制定了另一个计划,但是有风险,如果不能一击即中,恐怕还会牵连到自己。
本想孤注一掷的,见徐希这么说,他岂能不紧张,不兴奋,不欣喜。
就连周峰,也紧张得大气不敢出。
有一瞬间的沉默。徐希开口道:“王爷,草民知王爷非池中之物,迟早会一飞冲天。既然想投奔王爷麾下,自然要有点表示。”
徐希说罢,从怀里掏出一个不大的卷轴,双手奉上。
周峰拿了,直接送到赵子槿面前。
赵子槿打开,发现是一张封都城的地图。上面用红色和蓝色标注了七八个地方。
徐希又道:“蓝色的地方,是袁家私藏兵器之所。红色则是袁家的地下暗桩,做的都是见不得人的买卖。草民这里,还有一个袁皇后这些年为袁氏培养的一些暗势力,今日没带在身上。王爷若是不信,明日,大可调查这些地方。不过,恕草民提醒一句,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这些东西,太震惊了。
赵子槿强按下心中惊喜,笑道:“本王岂有不信徐先生之理。你能来我瑞王府,就已经很有诚意了。不过,本王还是要问一句,徐先生既然来了,就说说您的诉求。”
徐希道:“草民要说没有所求,也没人信。草民要的是瑞王殿下不仅是这大雍之王,还要成为天下之王,一统九州,结束这纷乱的天下之争,还百姓一个没有战火的太平天下!”
徐希越说越激动,眼睛里流出精光。似乎太平天国就在眼前,全然不顾赵子槿和周峰惊呆了的表情。
赵子槿是想当皇帝,想报仇,但他只想过大雍的皇位,从来没有想过九州天下。
空气凝滞,书房内安静到可以听见三个人的心跳声。
半晌,赵子槿起身,走过去握住徐希的手道:“先生有此宏伟理想,是为了全天下的黎民百姓,本王深感钦佩。能得先生青睐,是本王的荣幸。本王定会照着先生的宏愿努力,不会让先生失望。”
徐希感动得哭了,他在袁皇后那里,从来没有得到过这番夸奖和信赖。如今,瑞王自降身份,如此看中他,让他百感交集,激动不已。
“咚”的一声,徐希跪倒在地上,磕头,全身心地磕头。
“谢瑞王殿下,谢瑞王殿下……”
徐希激动得声泪俱下,身体颤抖不已。
赵子槿忙将他扶起来,道:“先生莫要再磕头了,咱们坐下说话。”
又对周峰吩咐道:“去给徐先生安排一个院子,要清净优雅些的。”
周峰也被眼前的一幕感动到,立即抱拳应道:“是。”
临走,周峰特意将门掩好,站在门前长长舒了口气。
他等这天等太久了。他的王爷,是真正的真命天子,本就应该一展抱负,架海擎天。
赵子槿为徐希让了座,两人在书房内待到半夜,相谈甚欢。有种一见如故,相见恨晚的感觉。
三天后,赵子槿收到天机门调查的报告,徐希在十四年前投靠袁家,袁家当时的家主是袁皇后的父亲袁笠。袁笠死后,徐希便在太子府做了客卿。但是他的十四年以前,无从查起,像是凭空出现一般。他替袁皇后做过不少事,霸陵一事,恐怕也是出自此人之手。
赵子槿将纸条放在灯芯上燃了,静静看着它变成灰烬。
霸陵!他轻笑一声,那又怎样,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过去的就先按下。等他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等他为母亲报了仇,他还要这九州天下!
赵子槿想着想着,面部扭曲起来,两只拳头越攥越紧,发出咯咯声响。
一旁的周峰看了,不禁微微皱眉,心头划过一丝担忧。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时机到了,连老天都会帮他。
半个月过去,调查泸阳赈灾一案的卷宗放到了永平帝书案上。
永平帝震怒,气急败坏差点掀了书案。
“皇上,您这是气什么呀!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办……”王内侍连忙扶住永平帝坐下,柔声道。
永平帝撑着额头,气不打一处道:“朕还不如乡间老儿,竟养个吃里扒外的!”
“瞧皇上说的,您生的可都是人中龙凤,不能因为一个,全都否决了。什么事查清了再气也不迟。”王内侍捡起地上掉落的卷宗,原放回书案上,说道。
永平帝怒不可遏道:“这还不清楚,桩桩件件,清清楚楚,这还只是赈灾一案,谁晓得还有没有其他!”
王内侍忙从后面按住永平帝的肩膀,手指搭在他的太阳穴上轻轻揉捏起来,力度恰到好处。轻柔道:“皇上,消消气——”
永平帝这才舒服地闭起双眼,心中那团怒火稍稍平息。
“你跟了朕也几十年了,今天,朕就让你说说,朕的几个皇子,究竟如何?”
“哎哟,这奴可不敢乱说。皇上您心里门清,拿奴打趣。”王内侍吓了一跳,故意推托道。
“唉!说实话,朕这六个成年的皇子中,老大怯懦,什么事都是皇后说了算。老二倒是为人忠厚老实,可是太过老实了。老三残疾就不提了。唯独老四,说实在的,朕看不透啊。自从他母亲不在了,他越发沉闷,甚至在朝堂上几个月也不发一言。可是只要交代他的事,他都办得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永平帝幽幽说道。
“是啊,说起上次皇上您遇险,那四皇子是拼了命保护您。倒是太子,奴实在没想明白,就站在您身侧,怎么都不知道扶一下。要不是四皇子,奴真怕……好在有惊无险。”王内侍颤声说道。
永平帝心中一震,睁开眼,摆摆手,示意王内侍停下来。道:“上次霸陵之事,朕其实心里挺内疚,好在有老天护佑,才保住这个儿子,还救了朕。唉!现在想来,那霸陵之事就颇为蹊跷。”
“是啊,真要有那本书,曹中丞不自己取来献给皇上您,那可是大功一件,何必便宜了瑞王。”王内侍小心翼翼道。
永平帝听罢,猛地一拍桌子,道:“是朕糊涂,去,传子槿进宫,朕要单独见他。”
王内侍被吓了一跳,听到要传瑞王进宫,心下暗喜,忙尖着嗓子喊道:“传瑞王进宫面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