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环锁,连环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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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br>事实的真相在井底。——德谟克利特之井<hr size=1 />

    </div>  甘棠向前一步,踩到洞口外,外面因水质密度陡然升高所造成的更大浮力使她的脚不由自主往上抬。洞口内外的水虽无隔阂,却自发守卫各自疆土,井水不犯海水,互不相融。

    她正欲继续往外走,却被具子都给一把拉拽回了井底。甘棠不解地转身看着具子都,余光瞥见海那边似乎出现了一阵海洋内波,海藻颤抖如筛,红珊瑚惊断了花枝,一些个头不大的虾兵蟹将受到冲击,东歪西倒。

    “砰”地一声,具子都将石壁门关闭,把连环锁的环柄收了回来。

    “不去吗?”甘棠问他。

    “你觉得以你我二人此时身份,去了能做什么?一人一鬼,在人家的地盘,问那老贼他将那孽种藏哪儿去了吗?”具子都头也不回地往对角线的另一端走,甘棠连忙跟在他身后。

    具子都又将林家大女和二女的魂魄引出,如法炮制。只见那连环锁再一次往外吸收光线,周围萦绕着漆黑的漩涡,具子都猛一施力,将连环锁凿进对角线尽头那面墙上的对应点上。

    这次墙上没有出现龙纹,连环锁凿进去的位置却愈发黑浓。墙壁上的伤口向外辐射裂开,像一束无光的烟花。那不断生长的裂纹如同修罗饿鬼,贪婪饥渴地吞食着它能触及到的一切光线。

    甘棠侧身等待,泰半注意力被地面上那圆形咒文所吸引住,只见原先阴阳文交替镂刻的团龙,此时变换了方位,纷纷舒展开身躯,四头在彼,五头在此,与拐子草一起,联结形成阴阳两极。

    咒文上空光线浮动流窜,出现两道模糊的影,一黑一白,像极了太极中的阴阳鱼。鱼儿首尾相连,旋转游动。

    甘棠失神地看着这一景象,脑海中不由跳出一个词——轮回。

    阴阳相搏,循环不止。

    具子都那边,墙壁吸收了足够的光线,从黑色漩涡中显出一个朴实无华的洞口。从那洞口里传来鬼哭狼嚎的尖啸,甘棠周身发凉,起了一胳膊鸡皮疙瘩。

    看不清里面,她正欲用灵眼去探,具子都却面无表情地又将那道门给关了。

    “那里是地府刑场,没什么好看的。”具子都再次对连环锁徐徐施加冥火,阳炎石像是终于完成了任务,在链环上生出九朵火焰花,花苞吐芳,生出九团光球。

    他的面上闪过一瞬的莞尔,收回光球,对甘棠道,“她们被你亲爱的小石头给超度了,带了灵光,有此庇佑,下一世定会托生个好人家,一辈子幸福完满。”

    此时的阳炎石黯淡无光,一动不动地躺在具子都掌中,也不反抗,与普通的岩石别无二致。具子都略一施法,将石链与金属环柄炼就一副环环相扣的九连环簪。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执起发簪末尾,另一只手解开甘棠原本扎起来的马尾,熟练地绾了个发髻,将那九连环簪插-进她的发髻里,“没曾想这环柄竟是万年玄铁所制,喏,这是下阴的钥匙,送你了。”

    他的手指在她的发间穿巡,力道不重,裹挟着凉意。拉近的距离使得甘棠无法去直视具子都的眉眼,只在口中低低将二字吐出,“谢谢。”

    具子都眉梢微动,他垂眼凝视着甘棠映着水光的眸子,嘴角一牵,故意问道,“你是想谢我什么?”

    “你知道的。”甘棠抬脸与他对视。

    “嗯?是什么?”具子都眼角弯弯,故作不知。

    “你不都能听到吗?我的心声。”甘棠觉得好笑,“那九女魂魄的超度之功可不完全是阳炎石,我知道它没那么强的灵力。阳炎石也是因为有了环柄所以才能吸纳你的灵力吧?”

    具子都原本对人间这些情感不甚在意,当初他俩谈及的时候,甘棠对此内心震动,可具子都却神情淡淡,只客观陈述事实。他们之间仿佛横亘着一堵隔绝七情六欲的透明的玻璃墙,哪怕离得再近,那墙却无时不在。一面,他勘破一切;一面,她身处其中。

    具子都或许对凡人短暂的一生仍旧不理解,他以宏观的角度看着一个又一个的灵魂转辗轮回,生而复死,死而复生,发生,遗忘,再发生……

    可他现在愿意为这些灵魂消耗自己的灵力做额外的超度,而不是直接引入地府。

    具子都不以为意地别开视线,“她们与西海龙宫有仇,我便看她们顺眼。”

    “到孟婆那儿喝碗汤就忘了吧?”甘棠突然觉得具子都有些傲娇。

    “是哦。”具子都佯作恍然,修长的食指微屈,轻轻敲着自己的额角,笑意盈然悠悠开口,“倒是未曾想到这一层。”

    “好了,话归正题,这件事就算这么着了,我带她九个回地府复命,你回去那小广场里的人群中,”具子都抬手朝甘棠的发簪里注入一段灵力,“你用这簪子在空中划一道就可以将他们唤醒。”

    说罢,具子都带着甘棠从井底一跃而起,穿出水面,回到地上。同时,甘棠衣服上渗进的水一颗一颗地在布料表面聚起小水珠,连同从她头发上滚落的水珠一起,自发地弹向地面,在地上摊开一小洼水渍。衣服头发也干透了。这显然也是具子都所为。

    甘棠从那滩水渍再一回神,具子都早已不见踪影。

    她小跑着来到新祠堂外面的小广场,那里的人们像无生命的人偶被随机地摆在展示台上,冷白的月光照在他们身上,甚至比他们更像生灵。甘棠来到苏眠身边,解开发髻,手执连环簪在空中一扫,众人醒转。

    林老爷子已经断了气。林家村人的记忆,术士们俱停留在他们被林丫丫的鬼魂所困,林老爷子认罪,并不断地给林丫丫磕头祈求不要伤害林清这里。后面的他们一概不知。而没有异能者,记忆则停留在更早的篝火晚会。

    林清惨白着脸从地上爬起来,衣服上沾满了灰尘,他也不顾拍,只一瘸一拐地走到林老爷子身前。老头儿仍停留在五体投地的姿势,林清将爷爷的尸身在地上摆平放好,合上眼,随后他便跪在地上,给林老爷子磕了三个头。

    林家村人见此,也有一些跟在林清身后磕头的,还有一些目光晦暗地站在原地,似乎对林老爷子先前的所作所为略有微词。

    “我们要过去吗?”甘棠转脸问身边的苏眠,苏眠这才缓过神来,嗯了一声,拉着甘棠前去悼唁。

    随后的几天,林家大操大办族长丧事,林清打电话让父母回来奔丧,林父暂代族长一职。林父在A市有生意,待在村里并非长远之计。族里的意思,打算让林清毕业后便回村担任族长。

    “你说,他们为什么非得要林家主支的呢?他爸忙,他儿子在上学,生活在村里的林家旁支,愿意担任族长的,大有人在啊。”苏眠凑在甘棠身边嘀咕。

    甘棠盯着灵堂正中摆放着的黑白照片,摇了摇头,“可能旁支太多,都想要的话,一时不知该让谁来吧。”

    甘棠仍在林家村外围看到那个金色结界,也就是说,这里,仍与那边有来往。

    “清叔公,喏,给你吃糖!太爷爷走了,你不要太过伤心哦!”小梅前来找林清,林清只是不吭声地接过糖,并不与她说话。

    林明明的灵堂比这边小很多,没多少人去,只有林母在那边看顾着,甘棠与苏眠去那边,竟意外得知林清一次也没来。

    他是不是知道什么呢?甘棠猜测着,却无从考证。

    林清随着爷爷的去世,态度变得冷冷淡淡,期间没和苏眠联系过,苏眠去找他,给他带东西吃,他也只是说了句谢谢就不再说话了。

    苏眠见林清意志消沉,又值林老爷子头三已过,就硬拉着林清到灵堂外边透透气,林清面无表情地和她走在青石板砖上。

    途中经过几个小孩打闹,小梅又被村里的几个男孩子欺负,被推倒在地,泪眼汪汪地哭了起来,林清头也不回,像看不见似地直接走过去。小梅原本坐在地上朝这边期待着看向林清,见他不理她,更加大声地哇哇大哭。

    苏眠连忙跑过去哄她,谁知林清却是说完一句“我先走了”就离开了。

    晚上,苏眠与甘棠谈及此事。她问甘棠,觉得林清变了吗?

    甘棠因着之前比苏眠了解更多关于林家的事情,她对林清的印象一直是复杂多重的,她反过来问苏眠,“林清现在什么态度?”

    “他像变了一个人。虽然也有礼貌,客客气气。说不上来。有点,冷淡?你记得那个小梅吗?之前清叔公清叔公地叫他,白天她被一群小男生欺负了,结果林清头也不回。他变了。不像我印象中的那个他。

    “我突然不知道当初到底是喜欢他的哪一部分,也许你说得对,之前那是感动。”苏眠躺在床上,双目失焦地望着与第一天刚来时所见别无二致的天花板。

    “你是喜欢乐于帮助女孩子、对女孩子殷勤的林清。”甘棠打开手机,试图联络苏世,他直到今天都没有露面。她们打算等林老爷子头七之后就离开,苏世如果最后还不露面,面子上多少有些不好看。

    “不完全算是吧,”苏眠将胳膊伸直,五指张开,看着灯光从手指缝隙中漏下来,“虽然也有这部分,我的确喜欢乐于助人的林清,总觉得他温良淳善,我喜欢的是好人林清。”

    “他似乎只帮助女孩子。”苏世还没有回消息给她,甘棠关掉手机,颇带玩味地说道。

    苏眠沉默地盯着自己半月前刚做的美甲,精致的香芋色指甲油将浅白色的灯光漫反射向四周,稀释掉。

    “你早已察觉出一些事情了吗?”甘棠猜测着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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