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结案

    “棠棠,我们可是一起生活了十多年啊,你以为我真的看不出来吗?你的那些小动作。”苏眠坐起来,目光直视向甘棠,神色认真,“你跟我说实话吧,林家到底有什么?”

    甘棠眨巴眨巴眼,她原以为……

    不,她暗自发笑,那可是苏眠啊,曾经高考分名列A市前一百,在A大医学系就读的苏眠,日常细节认真到一丝不苟的苏眠,她可能是个恋爱脑,但并不是个傻子。

    更何况,苏眠已经知道她的异能了。于是乎,甘棠将自己所知道的部分如实告知,不过将包含具子都的部分省略成了一位不知名的鬼差大人来亲自审查办案。

    按理说之前林丫丫来搅扰村人的时候,苏眠应该已经听到关于林清身陷诅咒的风言风语,只不过因着具子都的这一下子记忆清除,苏眠又给忘了。

    “所以说他所做之事,全都不是发自真心,而是为了缓解自己的诅咒?”苏眠喃喃道,像是在问甘棠,又像是已然确定而不需要回答的自发感慨。

    “话也不能这么说,他的确做了很多好事,俗话说论迹不论心嘛,他所做的功德已使他脱离此劫,诅咒也消失了。”甘棠见苏眠神色显现出戚然,连忙出声安慰道。

    可虽是这样说,甘棠连用这话说服自己都无法。如果一个人做好事,是为了让自己获益,使自己免除诅咒灾祸,那么这种人算是好人吗?

    “可我爱上的正是他的心啊。现在却告诉我那心是假的,是功利的。他又不是无关的陌生人,我又不是要考核什么,论迹又是在为了什么呢?”苏眠说出了与甘棠心声一致的话,“乐于助人,原先只帮女孩子,我还可以理解为是出于一种绅士的爱护,现在诅咒一没,他就不再做这些了,呵。”

    甘棠垂下眸子,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她不需要说了,苏眠已经确定了自己的想法。苏眠说的对。如果一个人所有外露的情感都不是发自本心,而是一种虚假的功利模仿,那么一旦目的消失,当初的表心还算数吗?

    “那就,等参加完林家的丧事,我们先回家吧,看他态度,真觉得没爱了咱就分手。”甘棠语气故作轻松地替苏眠决定道,“这样也好,你就不用在这个烂地方当村长夫人了。”

    苏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点头答应。

    林老爷子头七那天,苏世终于现身,并开了一辆SUV来。苏世和她们参加完林家的头七丧礼,林清与苏眠一行人告别。下午,甘棠和苏眠将行李箱拉出那个合院,苏世安排好自己的东西后,又来帮忙拎她俩的。

    而林清则站在屋檐下,朝他们礼貌而客气地挥手致别。

    回往A市的车子在环山路上一圈圈地往上往下行驶,路上甘棠与苏眠都安安静静的,并没有起话头的欲-望。

    坐在驾驶室上的苏世手里打着方向盘,盯着前方的路面,趁着路势平坦无阻的空档儿,他的余光扫了眼甘棠,又透过后视镜看了眼苏眠。二人皆是神色怏怏。

    为了打破车内的死寂,苏世清了清嗓子,开口询问道,“没想到我这一消失林家村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你们这几天过得还好吧?”

    苏眠扭头看向窗外,依旧不想说话,坐在副驾驶位上的甘棠则打着哈哈,“还行。”

    “还行。”苏世跟着重复了一遍,轻声低笑,隐晦地问道,“事情都解决了吗?”

    “嗯,解决了。”甘棠上半身往后靠在皮质车座靠背上,全身卸下力气,突然感慨道,“我们要回家啦。”

    她将胳膊伸向操作台上摆放的胖乎乎招财猫,食指百无聊赖地拨动了下招财猫活动的萌爪子,仿佛在用指尖与那红色小猫击掌。苏世的视线不自觉往旁边流泻,眸中映着夏晚的粉霞流光,附和道,“嗯,回家了。”

    且说另一边,具子都前往地府,交付怨鬼。林家九女的案情被放在一块儿审判,阎罗判官速速结案,将九女下一世的命数定为上佳,才貌兼全,名利兼丰,一生顺遂无疾,均是百岁的寿阳。

    然后地府迅速安排九女前往奈河,个个饮了海碗的孟婆汤水,一刻也不曾在地府逗留,甚至插了队,立即去投胎。

    阎王办公室内,具子都靠坐在对方那张豪华漆木雕花办公桌上,把玩着桌面一角摆放的黑色骷髅头,他将纸白修长的食指戳进骷髅的眼眶内,显得显眼又突出。

    具子都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你是故意让我去林家村的?”

    阎王从一堆文件中抬起头来,视线在那骷髅头上同情地扫了一眼,而后再次埋头拟草文件,朱笔在上面写写画画,他笑而不答,故意岔开话题,“过几日就到七夕了,听说牛郎织女今年在鹊桥举办的七夕晚会里请了一群仙鸾,有唱跳表演,似乎还要在大屏幕播放他二人的情感VCR,你要去吗?”

    “不去。”具子都将骷髅头放下,毫不留情地出言讽刺道,“七夕?你一个老光棍去上赶着啃什么陈年狗粮?他俩那VCR都播了多少年了,分辨率还停留在480p水准,也不重制一下。”

    “你不也光棍一条。”阎王头也不抬,嘴里嘟嘟囔囔,“千年的老骨头精,还好意思说孤,孤好歹一百年前还在下凡历练时成过婚!”

    具子都被刺到了痛处,脸色一黑,嘴里不饶人道,“你那露水姻缘还好意思提,可怜了人家姑娘,遇着个千百年难得一遇的渣男。”

    “对对对,我们都是渣男,”阎王似乎也被点着了火,反唇相讥道,“你那位呢?找都找不到,和那敖摩流的私情害得你背负剥皮剔骨之刑,真要说起来,你那位算是万年一遇的渣女吧?”

    具子都眯起眼,瞳中犹如飞出浸冷冰刀,闪着瘆人的寒光,他飞身越过桌子,一把揪住阎王的高定西服领,牙齿咬得咯咯响,“你这又是听哪里胡说的?休再毁谤她!”

    具子都心头的火气窜了又灭,灭了又窜,可恨现如今时机不成熟,他只得忍着。他松开阎王的衣领,手掌握成拳,砰地一下击碎了那个黑色骷髅头,转身作势欲走。

    “哎!你回来,孤还有事情要说。”阎王赶忙将具子都喊住,“好了好了,孤向你道歉。这事儿咱谁也不提了,可以了吧?”

    具子都站定,并未转身,颀长的身影在森罗办公室掩着的门上拖下长长一道暗影,“你还有什么事?”

    “过几日便是盂兰盆节,到时候鬼门大开,你在阳界替孤将那群不愿进门的流窜怨鬼赶回地府。”阎王说的和让具子都去赶鸭子一样轻松。

    “数量应该不少吧?不给他们做心理疏导了?”具子都仍记得时薇那件事,卖力不讨好,还得了个差评。

    “能做就做,暂时先把他们带回来再说,不会再有差评事件的。”阎王了然具子都的意思,遂退一步,面上堆着笑脸道。

    具子都点点头,“知道了。”

    他恢复步速,打开门,从森罗办公室中走了出来。

    刚走到门口,装在牛仔裤兜里的手机振动了两下,具子都打开一看,系统中唰唰出现九个五星好评,还未等他露出笑来,紧接着又附有一条通知短信。

    内容为,假释犯人具子都,减刑18年。

    “……”具子都那张俊朗的脸再度黑沉了下去,仿佛能冻死人。

    他迅速倒回去,砰地一声将阎王办公室的门撞开,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阎王面前,重新揪住他的高定西服领,“才十八年?你当卖白菜呢!”

    “十八年不少了,都能生个如花小闺女了。”阎王试图解开具子都紧握的拳头。

    “老子还没给你算这皮囊的账呢!当初用一个假冒伪劣产品来哄我,天天套在骨头架子上松松垮垮的,我都担心吓死人又给你多造出几个鬼出来。林家那边,一个阴鬼被耽误了二十二年,总共八个阴鬼,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里面的勾当。

    “林家村这些年除了主支的那几个,其它村民俱是正常死后勾魂,投胎转世,你说阴差进不去?还有那口井,有一处就通往你这里。真想寻难看,老子将这起拐卖案报告给天庭。”具子都再也压制不住火气,一股脑儿全给骂出来了。

    阎王目光闪烁,声音在微颤中故作镇定,“你敢吗?”

    “你看我敢不敢?大不了大家一起完蛋。”具子都目露威胁。

    气氛陷入死寂。安静得能听到底下十八层传来的隐隐约约的鬼哭狼嚎声。

    “罢了,怕了你了。”阎王妥协,拍着具子都的手,“松开了松开了,孤这身手工西服可是限量版,那洋裁缝还死了,买都买不到。”

    结果是十八后面又添了一个零,具子都减刑一百八十年。

    具子都对此暂且满意了,他亲眼见着阎王打开平板电脑,在系统中将那数字添补好,临走之前又突然想起来甘棠,“对了,跟我一起的那凡人丫头呢,她的也一并改了。”

    见具子都还要看甘棠的,阎王直接将平板灭屏了,严词拒绝道,“她那是凡人的命数阳寿,你和她关系那么近,不能给你看。万一你泄露出天机,又得生出麻烦来。放心,该是什么样孤不会弄错的。”

    “……”具子都只好作罢,转身离开。

    晚上,具子都来找甘棠。因之前阳炎石被具子都改成了连环簪子,甘棠又没了手链,这一次,具子都送给她一串钻石手链,准确来说那是个镯子。铺满钻的玫瑰金镯面足有一指粗。

    好土豪……

    甘棠眼睛瞪得极大,却没有将手镯戴上去。

    “你们凡人女孩现在不都流行这个吗?它不好看?”他可是拿阎王的黑卡在卡地亚官网上刷了七十多万。

    “这戴不出去吧。”甘棠看看镯子,又看看自己一身总价不超过四百块的衣服鞋子,里面还有一百是她买的运动手环,“我一个柔弱的女大学生,戴这个会被抢劫的吧。”

    “不会。没人会抢你的。”具子都说得肯定,“你也不柔弱。”

    甘棠知道这是这条手镯的命数,不会被抢。她扶额,继续婉拒道,“这个太招摇了。又是金又是几排钻石……别人看到了铁定认为这是假的,甚至还觉得我爱慕虚荣。而且我也没有可以搭它的装备。”

    具子都沉思,默了默,同意了甘棠的看法,便将手镯收回来。

    “或许,”他手掌摊开,掌中出现一串银铃,相比之前给甘棠的那串红绳铃铛更为精致,猫猫头的小铃铛串在银链上,银链上嵌了七颗各色异形宝石,手链尾扣则是一只抱着尾巴的小狐狸,“这个呢?”

    甘棠眼睛一亮,嬉笑着接过来,“好可爱呀!”

    她自己给戴了上去,晃了晃手腕上的小铃铛,“就要这个了。”

    具子都轻哼,“你倒是会挑,这个不是阳间的东西。”

    “过几日是中元节,那天晚上空出来,有事情。”具子都无奈地看着甘棠爱不释手地把玩小铃铛,“对了,那几颗铃铛也可以镇鬼,无聊的时候你也可以自己用来玩。”

    语毕,具子都消失不见。闻言,甘棠看着那铃铛,在想它是不是之前那串的改装产品。她心里生出一股纳闷,具子都,为什么会来送自己手链呢?

    难道是……甘棠抬头看了眼桌上的日历,昏时不知躲哪儿去的绯霞从她颊上露出踪迹。

    不对,他那天又不来。甘棠决计不管,回屋准备洗漱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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