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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如霜

    “殿下,您穿的实在太少了些,如今虽则入春,却还没过了清明,当心您着了风寒,到时只能终日窝在寝殿了。”

    夏织捧着一叠月白狐裘,白净清秀的一张脸上浮起担忧的神色,觑着谢照影的脸色,捡着好听些的话,小心翼翼地轻声规劝。

    “你胆子怎么比我还小,昨日日头都有些晒了,有什么好怕的?”

    谢照影立在铜镜跟前,前前后后地绕,力求将身上这套红梅散花纱衣,里衬薄水烟逶迤拖地长裙瞧得更细致些。

    镜里的人,云鬓横钗,殊色艳绝,纱衣轻薄,其上梅花缀树,葳蕤如玉。

    谢照影自己瞧得满意了,又背过身去,自然而然地抬手,好让夏织将衣褶抚平。

    纤细如玉的手腕从宽大袍袖中轻缓地伸出,松散地低垂下来,显出几分主人的娇养习性。

    “殿下,您就将这狐裘披戴着,待觉暖了再让奴婢替您拿着,成么?”

    夏织沿着织锦纹理调整好衣袖走向,还不忘轻言慢语哄着谢照影。

    “不想穿,狐裘好大一团,我穿起来都成了球了,不好看呢。”

    谢照影一门心思都放在自己的新衣裳上,垂眸间对胸前一对鼓鼓囊囊不满意得很,气急败坏地抬手压了压,片刻之后又撇着嘴抱怨。

    “好殿下,今日冬帙替您梳的发髻瞧着漂亮得很,在奴婢看来,满京城没有哪个女子能比过您去。”

    谢照影最喜欢听人夸她,如此一来,不免有些飘飘然,眼角眉梢沾上些得意,一双猫似的圆眼登时亮了几分,随后又语带愉悦地娇哼了句。

    “是嘛?”

    夏织自从八岁与春山、秋烟和冬帙一起被送到长乐宫后,一心为永嘉帝姬做打算,素日里也将谢照影的脾气摸了个透。

    众人都道谢照影不好相与,她却觉得帝姬实际上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没脑子小姑娘,爱美了些,脾气骄纵了些,只要顺着脾气讲些好话,是很好养的好殿下。

    “自然是呢。”

    夏织趁着谢照影被哄得翘尾巴,眼疾手快地将狐裘披挂系好,随后又见缝插针地将温热的雕花手炉塞进谢照影手里。

    谢照影左右瞧着妆面,又腾出了只手扶了扶斜插着的玉钗,心情甚好地出了殿。

    殿外,涂饰华丽的马车早已候了多时。

    临到上车时,徐清柸眉眼低顺地抬臂,支撑着谢照影。

    徐清柸今日穿了一身墨蓝劲装,长发随意束拢起来,似是并不十分在意,额际还漏了缕碎发,平白生出些恣意的风致来。

    徐清柸微抿着唇,沉沉眼眸睇着臂上横握的一双细白绵软的素手。谢照影的指尖被宫人修剪得圆润齐整,透出浅嫩的淡粉,指节亦是入眼可见的纤□□巧。

    徐清柸难得多看了眼,不过片刻,谢照影便收回了手。

    谢照影惯是个过河拆桥的,扶着人上了车后,帘子还没放,就听得冷哼一声,伴随着不轻不重的甩帘声,将谢照影那张殊艳的脸遮了干净。

    徐清柸半分反应也无,垂首低眉,显露出外人熟悉的平庸姿态来。

    众人默然等了半晌,厚重门帘后头才传来谢照影懒洋洋的吩咐。

    “走吧。”

    出了宫门,用不了多久就到了宗学。

    谢照影比之往日囫囵昏睡,今晨起得实在早,车厢里又有暖炉熏香,细枕软榻,没一会儿就催人暂憩。

    到了宗学大门处,徐清柸抬手轻叩门帘,低声唤人,却没听得回应。

    掀了帘,徐清柸才瞧清楚谢照影歪斜的睡姿,书袋孤零零地掉在脚边,暖绒的狐衾拱着一张巴掌小脸,鸦羽低垂,精致的鼻尖微不可闻地起伏,染了口脂的菱唇无知觉地微撅。

    徐清柸一向知道谢照影完全长在他的审美上,这一瞬间竟有些愣怔,随后又极快回神,反应如常地唤醒了人。

    “殿下,该下车了。”

    车外人声闹哄哄地响,谢照影睁了眼,一时并未回神,像只懒怠的狮子狗似的,呆呆愣愣地盯着徐清柸发傻。

    “走了。”

    徐清柸低头拾过谢照影脚旁的书袋,撩开了帘子,方便谢照影下车。

    谢照影的马车与她本人的喜好一致,雕梁描金,垂帘挂纱,很是引人注目。

    经过的人大多有意无意留心此间动静,看见徐清柸掀了帘子,里头却无人动作。

    不多时,众人才瞧见宫里头那位臭名昭著的永嘉帝姬娇娇娆娆地下了马车。

    实为娇气,开了春,来宗学还不忘揣着手炉,哪里像是读书的。

    一双眼睛却又忍不住往埋在狐裘里的脸上飘移。

    谢照影露在外头的雪白面皮仿若寒玉凝肤,朱唇皓齿,宛然天成。

    只是谢照影实在生的太扎眼,又一向懒散无状,行动举止间总有种尚未开化的媚态,惹得男男女女并不敢多看,生怕沾上非议。

    谢照影到院内时,众人几乎到齐了。

    南谢朝建立仅十年光景,宫中统共计二帝姬,四皇子,拼上零散的郡主和承爵的世子,整个宗学也不过才二十来人。

    徐清柸一路随侍在侧,稍落了一步在后头,两人难得和谐地一前一后走着,安静地静默下来,衬出徐清柸沉稳有力的脚步声窸窣地响。

    到了门口,谢照影抿着唇,乖顺地伸了只手从徐清柸手里接过书袋。

    出了马车才觉得早春料峭,手里的暖炉不觉拥得更紧了些。

    谢照影目不斜视地磨蹭晃到西南角的位置上,临窗的位置,方便发呆胡思,正适合她这个不通学术的绣花草包。

    谢照影随手将书袋塞进几案,倦意尚未消散,索性又埋头补眠。

    厚重的狐裘脱在了外头,一身逶迤衫裙顺着身形柔顺地垂坠在侧,几道纹路轻而易举掐出一把细腰,袖口脖颈处显露出来的冷白肌肤泛着滑嫩流光。

    几乎叫人觉得这是个精雕细琢的玉质美人。

    谢照影谁也没理会,反倒使原本嘈杂的室内一时安静了下来。

    原先围着谢华珺闲谈的几个郡主见了谢照影,也分了心去打量,几人不约而同地中断了原先聊起的京中新兴花钿样式,随后不知是谁反应了过来,率先起了头,轻嗤了声。

    “也不知她每日吃了多少,如此——啧,珠圆玉润。”

    其后,又有几位贵女轻笑附和。

    立在中间的谢华珺反倒敛眉细声道: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些也无妨。”

    南康郡主谢玟声本是在这一圈的边缘,因着如今安王妃是安王续弦,谢玟声也养成了谨小慎微的性子,素来不爱谈天论地,大多数时候跟着众人,默不作声地权当摆设。

    她见谢照影一来便趴下了,不免有些担心,加之已故安王妃与皇后有些故旧交情,谢玟声算是少有的能与谢照影搭上话的贵女。

    谢玟声转了身正要朝西南角走去,冷不丁地被谢华珺点了名。

    “听闻安王世子先前在校场跑马不慎折了腿,南康郡主,世子如今恢复得如何了?”

    谢玟声被特特提及,于是不得不回身答话。

    “回帝姬,世子今已大好,旬日之后当能如常行动了。”

    谢华珺听了答话,又轻声细语地问了两句,如此一耽误,侍讲宋黎已进了室内。

    谢玟声于是搁置了早先要去探问的想法,规规矩矩回了位置坐好。

    宋侍讲并不谩言西东,接着节前的论语继续讲了下去,谢照影虽则困极,却还是勉强睁了眼,做出了听讲的模样。

    只是头摇的东倒西歪,显得十分滑稽。

    这位宋侍讲年纪已近六旬,性格却不古板,见此形状,也并未出言苛责,只当不知,咳了一声又回过头授业论道。

    徐清柸与一众亲卫都在院外等候,众人闲极无聊,难免有口角官司,滋事生衅。

    成王一支向来与相党政见不合,阖府下人自然也沆瀣一气。

    跟着成王世子来的几个亲卫仍记得从前世子谢怀钦指使他们几人将徐清柸扔进寒冬湖中的旧官司,如今见了徐清柸忍不住出言讥嘲。

    “听闻七皇子近来升了官职,成了帝姬亲卫,以后便能出宫入府,随侍帝姬左右了吧?”

    这人说话意有所指,口无遮拦,却引得周遭一些有力无脑的亲卫一阵哄笑。

    徐清柸听了并无丁点反应,俊逸面容上仍挂着众人见惯了的逆来顺受的窝囊模样。

    一圈人哄闹间竟熙熙攘攘地将徐清柸逼向了后院的荷花池去,为首的成王府的亲卫跃跃欲试地想要再把徐清被丢进湖里。

    三年前徐清柸也才十一岁,那日成王世子因为没背上谘议布置的策论被打了十个板子,憋了一肚子火回去的时候恰好被突然从拐角穿出的徐清柸撞上,于是便命人将徐清柸丢进湖里,以示惩戒。

    徐清柸自小食无定时,因而并不十分强健,寒冬的湖水冰冷刺骨,本就单薄的冬衣被浸了水愈发沉重,若非恰巧皇后礼佛归来,经过东湖,徐清柸早已死在了那年冬日。

    后来将养了许久,徐清柸每到冬日仍极为惧寒,更为寡言少语,阴戾消沉。

    此刻众人围着徐清柸推攘,步步紧逼,半分不让,嬉笑着想要找点乐子来消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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