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春日明媚,皇后与贵妃在同一日行了册封礼。

    封后大典的规格硬生生降了几个档次,比照封后典礼不够隆重,比照册封贵妃的又太过。林才人曾笑称这是皇帝在册封副后。

    典礼结束后,皇后入住凤仪宫,陈贵妃搬进了紫宸殿。

    紫宸殿,可媲美皇帝寝殿宣德殿之所在,连陈季宁听说后都忍不住感叹,这待遇别说她上辈子没有,就连整个陈朝都没有妃嫔得到过。

    封后典礼结束后,皇帝去了紫宸殿。

    陈季宁没有立马出宫,而是堵在凤仪宫前的宫道上。

    夜幕降临,孟姚玉左等右等等不到皇帝,干脆亲自出宫去寻找,刚走出宫门就十分“不巧”地迎面撞上陈季宁。

    “你怎么在这?”

    孟姚玉挑眉,连她母亲都没资格留在内宫,陈季宁却堂而皇之地在皇后大殿前晃荡。

    陈季宁:“皇后娘娘万福。”

    孟姚玉这才意识到自己已是皇后,顿时有了底气,“本宫现在是后宫之主,本宫命你即刻出宫。”

    宫女们见皇后动怒,吓得连声劝皇后息怒,陈季宁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眼睛直直地盯着当朝皇后,那表情似乎在说“你疯了?”!

    气氛变得有些滑稽,孟姚玉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

    白日里寒酸的封后大典让她明白自己成了全国的笑话,她足足忍了一天,好不容易要熬过去,没曾想新婚之夜皇帝竟抛下皇后,简直是把她的面子扔进土里,往后宫中还有谁能敬服她这个皇后!

    “你们劝我息怒?”她被陈季宁气定神闲的态度激怒,积压许久的情绪终于在此刻爆发,“陈季宁,我很可悲是不是?你,还有你们,都等着看我笑话!”

    宫女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陈季宁还是不惧不怒,反问道:“娘娘是皇后,有什么可悲的。”

    “在你们眼里,我这个皇后是全天下的笑料!”

    陈季宁差点没忍住发笑,她敬佩孟姚玉心直口快,愈发怀疑上辈子自己没对孟皇后下死手是因为这个女子率真得有些可爱,放在宫中也别有乐趣,忍不住“安慰”道:

    “娘娘说笑了,出了京城谁还关心封后大典是怎样的,娘娘最多是京城......”

    “大胆!”

    “娘娘恕罪,”她忙道歉,“不过娘娘今夜为何不在凤仪宫待着,您这样跑出来,总不会是专门为了治我的罪吧。”

    过了一会,孟姚玉开口:“才不是。你知道的,陛下去了紫宸宫。”

    陈季宁皱着眉头,皇帝此番确实做得太过,她盼着陈元宁能得到应有的位份、荣耀,但一切总得有个度,她心中的那个度就是贵妃所能享受的最高礼节。

    月满则亏,过分了,就不是好事,皇上此举不像宠爱贵妃,更像把水搅浑自己坐山观虎斗。她幽幽叹了口气:“娘娘,其实封后大典办得简略些,是因为一件事。”

    “什么事?”

    “太学宫中有一个秀才,写了篇极好的文章,那篇文章是劝谏皇上万事从简的。”

    皇后怒道:“万事从简?那也不能从封后大典上省钱!”

    陈季宁心虚,为了替陈元宁挡下皇后怒火,她出卖了苏沆,想了想还是觉得让皇后多恨自己比较好:“娘娘不是说过,只要能陪在喜欢的人身边,这些虚的东西都不重要么?”

    “你!”

    孟姚玉气得说不出话,陈季宁早已逃之夭夭。

    *

    早在冬日里,太学宫中就传出了一篇“奇文”。

    此文痛骂皇帝“破财、奢靡”,直指礼部筹备的封后典礼花销太大,甚至暗戳戳地表示“皇后”实在算不上多重要的角色,随便敷衍了事得了。

    文章流出之时,恰逢礼部筹备封后大典。原先一个小小太学生写的文章根本无人留意,只是不知被哪位好事者传出,一文激起千层浪。

    先是礼部郎官看到,上折子弹劾太学宫教导不善。礼部是孟家的势力,其他官员见礼部有了动作,纷纷跟着上疏弹劾,扬言要严惩作此文者。

    苏沆在太学宫中惴惴不安,那几日他又见不到陈季宁,愈发弄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头脑发热,放着大好前程不要去与权臣作对。

    昔日里羡慕他的同伴都开始可怜他,所有人都知道,惹了孟家就是惹了皇帝,轻则没了功名,重则性命堪忧。

    苏沆也不知自己会不会死,直到一日宫中有太监过来,点名要见做文章之人。

    苏沆跟着太监来到一间暗室,心中早已做好饮下毒酒的打算,而太监只带来了皇帝的口谕:“卿节俭之心,朕听闻后甚是欢喜。”

    苏沆难以置信地抬起了头。太监一脸严肃地念完圣上口谕,立马毫不违和地换了一张笑脸:“来日大人飞黄腾达,可不要忘了奴才啊。”

    走出密室,苏沆如逢大赦。

    而这一年春天比起逾越礼制封妃,更引人瞩目的是这一年的科举。新帝即位后的第一场科考,皇帝亲自挑选出的才俊,未来必然能出不少两府宰执。

    晴天丽日,昭明殿前广场上,百余名新科进士身着白色阑衫,雪白的衣袂随轻风翕动。

    苏沆站在队伍前端,耳旁还回响着鸿胪“进士一甲第五人”的唱名。

    他隐约听人提起过,殿试时皇帝本钦点了他为探花,但碍着孟谦的面子只能把他降到第五。

    第三还是第五不重要,重要皇上早已与他通了心意,朝堂站队站在哪边都是个隐患,还不如牢牢抱住皇帝大腿。

    他跟在状元郎后入了昭明殿拜见圣上,喝了新帝赐的酒,又退出殿外,往紫薇阁的方向朝拜皇后。

    皇后携后宫女眷端坐于紫薇阁上,进士们自是不必登上阁楼,只立于殿前丹墀上遥遥行礼参拜。

    状元垂首,抬起眼眸不动声色地寻找皇后凤座所在,从容不迫的状元郎突然僵住了身子。

    珠帘后东西两侧竟设了两个宝座,一位是皇后,另一位则是贵妃。

    二人皆着红色礼服,皇室服饰等级森严,妃妾与皇后定有差别,状元郎眯着眼睛仔细分辨大红与次红,摇摆不定间看到苏沆正往一个方向望去。

    他顺着苏沆的目光看到陈元宁,将信将疑道:“苏兄如何得知她是皇后,兹事体大,若是错拜了如何是好。”

    苏沆看着那个相貌与陈季宁有几分相似的女子,心中豁然,一眼认出她就是自己编排过的“陈家大姑娘”。

    陈季宁就站在宝座的后面,她正俯视着他,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二人皆面上带笑。

    状元急了:“苏兄可认识皇后?到底谁才是皇后?”

    苏沆回过神来:“不是她......”

    话音未落,状元已经直愣愣地朝陈元宁拜了下去。

    身后跟着的百余人齐刷刷一同跪拜,苏沆几乎是咬着牙道:“她不是皇后,她是贵妃,陈贵妃!”

    状元郎差点站也站不稳。

    完了。

    他这状元当的甚是愚蠢,才刚开了个头,就把皇后得罪了个透。

    可是,为什么贵妃身后的宫娥看起来比皇后的还多。

    *

    阁楼下状元郎手足无措,阁楼上皇后也不得安生。

    左右宫人吓得大气不敢出。

    孟姚玉血气倒流,脸上蒙了一层燥热,两手绞着帕子,身后侍婢无人敢劝。

    城楼另一侧的宫人的欢笑声飘到她耳中。

    “这个状元郎怎么是蠢的。”

    “状元郎如何会是蠢货,他朝拜中宫,自然是拜见皇上心中的皇后娘娘。”

    “是啊,是啊,谁还不知道贵妃娘娘才是未来的后宫之主。”

    林才人一面奉承贵妃,一面嘲弄地扫了眼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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