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吗」这句话在不同人看来有不同的意思。
让梨酒来答，她肯定会说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要不要一起去做点什么，至于是做什么，因为没说清楚，她也不知道。
但在这种情况下，听在波本几人耳中完全是另一回事。
高挑明媚的红发女孩在问完那句话后也不急着要回答，打量的目光落在几个男人身上，边看还边点点头，像是在点评什么东西似的。
不善且让人不舒服的目光。
笑容卡在波本那形状完美的唇上，他梗着脖子看了看梨酒，又飞速转向诺诺，最后移向了车内的他的挚友——疑似打算“追求”梨酒的苏格兰。
苏格兰没有贸然出来，几人心照不宣的静默着，都在等梨酒拒绝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姬佬。
梨酒在走神。
没错，这种时候她在走神。
诺诺——陈墨瞳，也不知道谁取的中二名字，还是诺诺好听。俞瑭和诺诺本该没有任何交集，虽说都是A级学生，诺诺入学时，俞瑭都已经大四了，还有半年就要进执行部实习。但无奈中间还有个人来疯唐瑜。
唐瑜和谁都熟，和诺诺更是疯子和巫女间的惺惺相惜，再加上俞瑭虽然是施耐德教授的学生，可天天跟着不着调的古德里安研究各种龙族历史和神话，诺诺也倍受古德里安教授的看重，一来二去就有了接触。
俞瑭对朋友的标准很高，所以她的朋友屈指可数。诺诺称不上是朋友，但比熟人关系又近一点。
在独自执行任务半年后，能在寒冷的芝加哥冬夜里遇到故人，已经足够惊喜了。
寒塘鸦影般的棕黑色对上流光跃动的红，红色眨眨眼，用撒娇般的口吻叫道：“eon ni～”
韩裔？波本暗暗想道，梨酒平时不是很讨厌不熟的人套近乎吗，今天的反应似乎不太对劲。
“诶。”不用想，这厮最近肯定和苏茜一起看了啥韩剧。“去哪啊？”
梨酒瞥了眼红色法拉利内的黑发女孩，苏茜是狮心会的干部，她老姐是前任狮心会的老大，她自然也认识苏茜。苏茜是个正经人，才不会参与诺诺的闹剧。
啧，这么一想，要是没了唐瑜，她的世界至少清静一半。
“你想去哪都行。”诺诺脸上笑容更大，露出洁白的牙齿。
虽然没有什么交流，但她可太清楚自己这位师妹想干什么了——这就是乐子人之间的默契啊。反正都被波本他们看到了，要不就装作被美//色迷惑顺水推舟去聚一顿？
丝毫不慌的梨酒感觉自己腰间好像被掐了一下，她瞪着旁边的男人，这家伙搞偷袭！
金发男人用日语道：“你到底在干什么？”
“她挺好看的不是……知道了知道了！”梨酒抿了抿嘴，一摊手：“不好意思，有约了，和你走了他们会生气，今天就算了吧。”
莱伊侧过身子，长发正好挡住脸，很不想被卷入这边的纷争。
“好吧。”诺诺有些遗憾，打算结束这场心照不宣的闹剧，并为这出剧添上谢幕。从波本开始，她嘴里喃喃道：“金发，应该是拉丁裔和日裔混血，从事的工作可能是特工、军人、警察……”
深色的脸上笑容消失了，眼瞳收缩，看起来极为骇人，波本肌肉紧绷，一瞬间血从头凉到了脚。
“……银行保安，黑（）道（）成员，kb分子……地球联邦宇宙军的白色基地的高达驾驶员？”
说着诺诺自己都顿了一下，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波本：……
没完，然后是莱伊。
“美国人……不，英国人，日英混血？黑（）道（）、警察、FBI、CIA也可能是MI6。”
莱伊缓缓转过头来，彻骨的目光能把人冻死。
梨酒：“怎么没有反地球联邦组织幽谷？”
“那添上吧。”
莱伊：……忍一下吧，不能说脏话。
还有一个……
从后视镜只能看到苏格兰面无表情的半张脸。沉下的眉头，蓝眼从后视镜内和红发女孩对视了几秒。
诺诺意外地挑挑眉，怎么火气全是冲着她来的？
不等红发巫女开口，苏格兰突然道：“别玩了，有栖，上车吧。”
说话时又恢复了平静，他对诺诺投去堪称友善的笑：“这位占卜师小姐没什么事情的话麻烦请离开，打扰别人的正事可不好。”
嘶，三个人都生气了。
梨酒憋笑憋的脸都要僵了，此刻也见好就收：“嗯嗯，回去回去。”
诺诺转过身，靴底摇摇晃晃踩在路的边沿上：“四个人，你注意身体。”
梨酒身体进了前半，正好对上苏格兰那张低气压的脸和莱伊打算秋后算账的讥笑。反应过来诺诺在说什么虎狼之词，黑发女子身形一顿，刚想出来，被后面的波本一把塞回了车里。
“坐好。”
他看向后方，看到那红发女孩搂住另一个姑娘的肩，在她脸上亲了一下，俩人走进了餐厅。
————
车里气压低的吓人。
梨酒缩在车后座，一上车就不说话了。诶不是，什么叫她注意身体，小崽子一天到晚都在想什么啊！她身体比这三个人加起来都好吧？
尴尬是不可能尴尬的，一点都不会表现出来。
不过……
“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你认识她？”率先开炮的是波本。
梨酒装傻充愣一直有一套：“认识个鬼，我真认识肯定跟她走了，还跟你们回来干嘛？”
是梨酒能做出来的事。
“哪个脑子有病的富二代留学生吧，看着不像土生土长的美国人，想泡我，我魅力真大。”
莱伊的目光一言难尽，他用手撑着头，回首看向没有丝毫自觉的梨酒：“她车上还有一个女人。”
黑发女孩怔了一下，忽地一拍座椅：“那我不是差点……”她的声音慢下来，“三个人也不是不行。”
“你认真的？”
“认真的，不过仅限上//床，不谈感情。”
梨酒对待任何话题的态度其实都很认真。她不觉得这种事情有什么不好讨论的，反正她不尴尬，说来说去无非多巴胺和荷尔蒙。何况龙性本//淫，老一辈混血种的私生活都挺糜烂，年轻一代洁身自好的才多了起来。
性//需求是正常的生理需要，不谈感情，一切好说。
怎么回事啊，这几个人都在犯罪组织里混这么久了，年纪也比自己大，怎么一个个好像比自己还纯情。
梨酒的眼神坦荡，好像在说“你吃了吗”一样，倒显得莱伊目的有些不纯。绿眼男人思索着，突然看向苏格兰，他丝毫没有加入这场对话的打算。
“只谈sex，不谈relationship是吗……我明白了。”
蓝眼青年的手很稳，专心致志开着车，一言不发。
波本斜了一眼莱伊，嘴角发出一声“呵”。
怎么感觉气氛越来越不对了。
“你们是不是在担心她嘴里说的黑（）道（）成员？”不想讨论女女男男那档子事儿，思考了半天，梨酒明白了几人在在意什么东西：“胡言乱语罢了，连FBI、CIA都出来了，在意她的话干嘛。”
如果说族裔的部分能用侧写能力解释，那后面那部分纯属诺诺说嗨了。
和梨酒的测谎能力一样，诺诺的侧写能力并非言灵，却和言灵一样强大，连教授也解释不清这种能力到底是怎么凭空出现的。
如果说测谎依靠的是主观认知和态度变化，那侧写靠得就是可观察到的任何蛛丝马迹。
最神奇的是，这种能力对任何人都能使用——包括她的双胞胎姐妹，但唯独对两个拥有能力的人彼此不起作用。
梨酒听不出诺诺今晚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只能从反应上判断这人是在瞎掰，连地球联邦宇宙军都出来了，还把这几个男人搞得紧张兮兮。
————
芝加哥是一座钢铁堆砌的森林，繁华而危险，立足于市中心望向摩天大厦，一不小心就会迷失其中。
裹着红金相间的围巾，围巾的末端还有个狮子徽章图案——是某著名魔法世界IP的周边，系着围巾的梨酒歪头看向波光粼粼的芝加哥河。
芝加哥河长114英里，贯穿了整个芝加哥市区。河两边高楼大厦林立，天气好时，河畔能看到不少用餐赏景的人。因为这条河，芝加哥的桥也很多，每走几步就能看见一座横跨芝加哥河的钢化大桥。
故地重游，其实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感触。
梨酒提着装热狗的袋子朝苏格兰走去。
“以前来芝加哥旅游的时候吃过他们家的热狗，一直念念不忘，没想到好几年过去了居然还在。”
男人接过冒着热气的食物：“你以前来过芝加哥？”
梨酒笑笑：“怎么，很奇怪吗？美国很多地方我都去过，你想旅游的话下次我带你去坐灰狗巴士，方便而且省钱，车里面很宽敞，车窗还是特制玻璃，很适合看风景。每次换乘身边都会换不同的人，就是等车有点烦。”
坐巴士环游美国吗，如果真的有机会，应该很惬意。旅游这种事，和谁一起更重要……他们好像不是来旅游的。
“啊不过——”梨酒话锋一转：“去年加拿大的灰狗巴士出了那种事［1］，导致很多人都不敢坐了，明明是人的问题。”
她遗憾叹了口气：“我可是一直以消灭这种渣滓为己任的。”
果然，话题无论如何都会滑向猎奇案件的方向。苏格兰见怪不怪：“是是，知道你是奥特曼、假面骑士、超英的精神传人，有栖小姐，记得在别人面前收敛一点，超人的身份不能暴露。”
“没错，我就是芝加哥市民的好邻居——其实开车自驾游也不错，美国租一辆车还是挺便宜的，不过各种公路杀人案好像更多吧，我想想……”
“组织有车，为什么要租。”
“对哦。”梨酒对苏格兰不忘薅组织羊毛的精神表达了极高赞誉：“拉文克劳加十分。”
怎么他就成拉文克劳了？
“你是格兰芬多？”
梨酒一甩围巾：“当然的吧。”
两人踏上一座钢化大桥，桥面很宽，就是年代久远，不少地方看上去年久失修，心理作用下感觉有些摇晃。
要到圣诞节了，趁着店铺还没关门，几人打算分批次出来采购一些必要物资，顺便逛逛这座城市——主要是梨酒憋出病了想闲逛。
来到芝加哥后，她一改之前的阴暗宅作风 ，恨不得天天待在外面放风，有时不打招呼就溜了出去，不知道一个人在做什么。
波本提过一两次要她注意任务安排后也随她去了，他还发散思维了一下，该不会是去找那位红色头发的漂亮姑娘了吧？说到那个女孩，原本他是怀疑的，也试图找过女孩的资料——如同大海捞针。后来逐渐打消了疑虑，梨酒对女孩的话没有任何反应，大概真是个不着调的大小姐。
这次梨酒带上了苏格兰，她不喜欢开车，所以需要人帮她开车。对于梨酒把莱伊丢下来和自己一起行动这件事，波本出乎意料没找什么茬，他挂上假惺惺的笑容，善解人意地表示两位可以在外面多逛逛。
梨酒怀疑他是不是被什么芝加哥恶灵夺了舍。
“我是担心你。”波本说：“别又被什么奇奇怪怪的美国女人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