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方苏格兰预警

    01

    宫野佳名是生活在东京的吸血鬼。

    虽然在科技快速发展的今日，大多数吸血鬼早已融入人类社会，王族亲王什么的也成为了历史上的名号，划分血统等级并无太大意义。但宫野佳名的的确确是个高阶吸血鬼，能在血统等级上压制过她的人不多。

    但她还是认为血统等级不能说明什么，至少不能带走她的烦恼。

    她的味觉好像失灵了。

    一个星期以前她食用从医院买来的新鲜血液时，惊讶地发现不管何种血液，自己都不能品尝出味道，也不再产生食欲。

    对于追求食物口感的吸血鬼而言，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无论怎样尝试，甚至不惜牺牲晚上的大好时光外出觅食，她都不再有进食的欲望。

    宫野佳名看着镜子里长出黑眼圈的自己，不住摇头——她一个吸血鬼居然有了黑眼圈，简直丢人丢到家了。

    不行，再这样下去力气会枯竭的。

    她想她应该找个合自己心意的血仆，一个长期的饭票。

    血仆，顾名思义，吸血鬼的仆人和食物，被给予了初拥后的非人非鬼的怪物，受制于自己的主人，为主人提供血液。

    宫野佳名顺着想了很久，包括不限于怎么寻找合适的目标，怎么让对方心甘情愿称为血仆，怎么和血仆相处……等等这些问题，于是想过就算过了。

    算了吧，这位高中生模样的小姐是个边界感极强的死宅，她可受不了有人和她生活在同一间宅子里，入侵她的私人空间。再者人类变成血仆，意味着要过上和原来截然不同的生活，她不愿意强人所难。

    还有一点，据她那些几年见不到一面的血族朋友们所说，他们的人类血仆除了提供血液服务外，往往还兼具别的身份，比如，某种更为亲密的……咳咳。

    以她的懒散程度，不到饿的只剩一口气之前是不会这么大费周章的。

    宫野佳名每天上午入睡前都要念叨：美味的血液要是能自己送上门来就好了。

    …………

    天底下还真有白捡的晚餐啊。

    宫野佳名本来不想在万圣节出来。太吵了，也太傻了。看着一群人类打扮成自己臆想中的鬼怪，借此机会制造盛大的狂欢party，她都忍不住要离这群人远一点——但她也承认，这是个觅食的好时机。

    晚秋的太阳没入高楼大厦的阴影，天边还有丝缕光亮，快要进入暗沉的夜。宫野佳名套着nasa联名的连帽衫，在群魔乱舞的人里显得过于正常。

    软软又有些弯曲的黑发松散扎在脑后，一张白皙的娃娃脸，看起来很讨喜，见到她的人都会以为她是个普通的高中女生。

    宫野佳名穿梭在居民区的楼道间，那些灯光照耀不到的角落。她可太喜欢黑夜的角落了，那是诞生猎奇的罪恶与爱恨的绝佳之地。

    忽地，她停住了脚步，接着朝里走去，直到看见那个靠在墙角的男人。

    他很狼狈，蓝色连帽衫外血迹斑斑，里面的黑色高领衫似乎也被血浸湿了，露出的一小节苍白手臂上缠着绷带，呼吸微弱，如果不是吸血鬼又特殊的辨认方法，宫野佳名几乎要怀疑这是一具尸体。

    居然是枪伤。

    宫野佳名挑了挑眉，在男人身边蹲下。

    脸上到血迹无损男人英俊的面容，但宫野佳名并非因此才找到他的——

    血液因子弥漫在空气中，每次呼吸都能感受到那甘美的味道。

    宫野佳名把鼻尖凑到那人腹部，深呼吸了一口，胃部的空腹感快要淹没她的理智。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这样强烈的食欲了。

    想吃，好想要他的血。

    女孩的瞳色变得愈发幽深，她用手指在男人的伤口处按了一下，血液又涌出一小柱，她舔掉了沾在手上的血。

    已知，这个男人马上就要死了，连送往医院都来不及，而他的血液对她来说很有吸引力，能激起她久违的食欲。既然这样……

    她救他一命，他来当她的血仆，很公平吧？

    02

    苏格兰睁开眼睛，蓝色的眼瞳中毫无情绪。

    时刻是下午，外部阳光正好，依稀能看见空气中跃动的灰尘。贪睡的少年躺在垫了软垫的椅子上，在阳光浴里睡得很熟，脸上仿佛被渡上一层金色的绒毛。

    黑发男人的脸笼罩在阴影里，光照在地上形成一道分明的界限。他忽地探出手想要触碰少年人的脸——

    一接触到阳光，原本白皙正常的肌肤变得死灰，水分开始蒸发。他默默收回手，几分钟后，皮肤才恢复正常。

    “……”

    男人的脸色晦暗不明，却在少年悠悠转醒后化为恬淡的笑容。

    高阶吸血鬼不畏惧阳光，能和正常人类一样行走在太阳下，而血仆不行，尤其是他这样刚由人类转化的低阶血仆。

    苏格兰认命般捡起宫野佳名落在地上的书，放回他昨天刚整理过的架子上。

    她醒了。

    “佳名。”男人这样称呼自己的主人，轻缓的嗓音自带某种具有欺骗性的温柔情意。

    宫野佳名睁开眼，金色的眼瞳比阳光更为耀眼，瞳孔竖成兽类的直线，她搂住比自己高不少的苏格兰，将脸埋在他的脖子里，小声道：“我饿了，苏。”

    只是在通知，而不是过问意见。

    吸血鬼没有呼吸，只有冰冷的体温。湿润却冰凉的红舌触上最敏感的颈部肌肤，尖牙刺破血管。苏格兰主动把自己的衣领向下拉了拉，手插进女孩的头发间，意识逐渐变得飘渺——

    被吸取血液时，大脑会主动分泌一些物质，令人产生别样的快感，这不是他所能控制的。

    「主人」。

    苏格兰眯起眼，在心底冷冷念着，却无法控制地溢出一声愉悦的闷哼。

    黑衣组织的杀手苏格兰，在和卧底莱伊对峙时遭到伏击，身中数枪，他本以为自己会死在城市无人关注的角落里，像死狗一样，很符合他身份的死法，不是吗。

    一切都因为眼前的吸血鬼而改变了。

    “先生，很不幸告诉你，你已经被开除人籍了。”

    看起来最多只有高中生年纪的少年把玩着钢笔，前额过长的发丝垂落到鼻尖，又被她别到脑后，她一本正经吐出这种像是诈骗犯会说的话，带着一种冷冷的幽默。

    “不管你接不接受，以后你就得和我一起生活，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互利共赢？当然，如果你不想继续活下去的话，自杀我也不会拦哦。”

    苏格兰差点以为自己尚处于幻觉之中。可完好无损的身体，逐渐减慢的心跳，以及对眼前人鲜血的渴望，无一不在提醒他，他已经变成了非人的怪物。

    ……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失去了同组织的联系以及视为生命的狙击枪，杀手先生沉思良久，对着女孩露出纯良无害的笑容——如果是组织里熟悉他的同伴，见到这种笑容只会想要逃跑，以往他就是用这种表情瞄准狙击镜内的目标，然后，一击毙命。

    不知道到底活了多久的吸血鬼小姐微微松了口气，她也不像表面看起来毫不在意。

    “你叫什么？”

    “苏格兰。”

    女孩歪了歪脑袋：“哦？奇怪的名字。”

    当宫野佳名问起他为什么会受伤时，苏格兰没有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而是编出一个警方卧底身份暴露遭到灭口的故事——对于借用“好搭档”莱伊的背景，苏格兰没有半分心虚。

    他一向擅长用谎言操纵人心。

    宫野佳名只是挑眉看着他，一脸无所谓的态度，他不清楚对方到底信了没有，因为她也没再提出别的疑问。

    仔细想想也很正常，对于吸血鬼来说，他只是储备粮罢了，人类会去在意一头牛的过往将来吗？

    …………

    餍足的女孩离开了离开了苏格兰的怀抱，眼睛重新变回了深棕色。她轻咳了两声，十分有仪式感地说：“多谢款待。”

    唇边还残余几滴鲜血，而苏格兰脖子上的伤口早在她离开的时候就已愈合。宫野佳名神色坦然，不含一丝暧昧。对她来说，不过是一次普通的进食。

    黑发男子背靠着沙发坐在地毯上，手背遮住了眼底的迷乱。

    ……是不是她吸的太多了？

    过了好一会儿，男人都毫无动静，宫野佳名犹豫地问道。她靠近了苏格兰的脸，关心的神色清晰可见。

    苏格兰忽然摘下搭在眼上的手臂，他好像还没有从短暂的目眩神迷中醒来。男人凑到她面前，舔掉了唇上剩余的血迹。

    宫野佳名身体僵住了。

    待她回神，苏格兰已经恢复了正常，他垂下上挑的眼尾，眼神无辜，道：“也许吧……刚刚意识不太清晰，好像是吸血产生的副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