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发现那两把/沙/鹰开始，身边的女孩就陷入了迷之沉默。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闪闪发光，打量着满柜的违/禁//枪//支和管制刀具，如果自己不在，她早就直接上手了。

    很明显，坑妹的姐姐没有告诉她自己家是个小型军火库。幸好宫野真香没傻到把弹药放在一块，否则以佳名炸厨房的阵仗，厨房和人迟早要一起升天。

    诸伏景光敢打赌，这栋公寓里的枪支武器绝对不止有这么“点”，大部分都在宫野真香自己的房间里。

    他需要有什么反应吗？

    诸伏景光好整以暇，还分心地想着以后绝对不能再让佳名使用厨房，也太危险了——他是指对房子和邻居。

    光是在女孩身边站着，仿佛就能听见对方的大脑以米格27的速度旋转思考，虽然她一言不发。

    他有些好奇对方会说什么。

    如果诸伏景光知道少年有过拿起枪抢占先机的念头，估计会笑出声——

    论格斗，他确实不是Perry的对手，但对付宫野佳名嘛……其实他最擅长的除了狙击还有缴械。

    诸伏景光不介意给高中生上一节缴械的实战课。

    “喵！”

    打破僵局的是一只猫。

    仿佛感应到了气氛的紧绷，一道灰白色闪电从阳台蹿到少年身边，弓起身子，冲诸伏景光低声叫着，每一根毛发都透着剑拔弩张的硝烟味，两只蓝色的猫瞳虎视眈眈。

    好凶，他居然从一只猫的喉咙里听出了犬科的低吼。

    宫野佳名回过味来，忙蹲下身，把手放在猫柔软的背上一下又一下抚摸着：“别怕，他不吃猫。”

    俞瑭这孩子真是打小就会说话。

    诸伏景光也半蹲下，试图学着女孩安抚这只猫——

    猫后退了一步，依旧呲着牙，是猫科动物应激时的反应。

    男人无奈收回手，耸耸肩，语气多了几分恰到好处的委屈：“它好像不太喜欢我。”

    “毕竟是猫嘛，肯定没有狗那么亲人……”宫野佳名在心里默默道，还是个可能要把饲主的饲主送进监狱的人。

    “Scotch……你是不是饿了？”

    佳名抬起头。

    她差点和Scotch一样被吓退半步。

    谁让对方一脸见了鬼的表情。

    漂亮的猫眼睁大，嗓子里呛了半天没发出声音，表情一片空白。而后在女孩疑惑的目光下，耳根悄然升起了薄红。

    ————

    诸伏景光，职业是警察，七年前潜入某大型跨国犯罪组织当卧底，收集犯罪证据。后身份暴露差点丧命，在故人的帮助下侥幸逃出组织，和警察同事联系上以后换了个身份继续隐姓埋名进行潜伏工作。

    诸伏高明是他唯一的亲人兼兄长，在这次偶遇之前，两人已经有很多年没见过面了。

    他现在的脸才是原本的相貌。在自己的公寓里因为一些原因摘下面具时，突然发现邻居家居然冒烟了，打手机也无人接听，情急之下顾不上伪装就赶了过来，这才被迫在我面前暴露了身份。

    我能理解他为什么要戴面具，当卧底的长成这样才比较危险吧。

    但要问我对此有什么看法，我没什么看法。上面这些对我而言不是什么秘密，除了兄弟那条，其他的我一早就知道了。可恶，当时我就该看出那俩人之间的不对劲，第一次当犯人，我还是太紧张了，没空注意别的。

    “佳名？”蓝眼男人坐在沙发另一端，离我有一个安全的距离，上半身向我倾斜。

    面前放着M记外卖的袋子，但是谁都没去动它。

    哦对，他和我亲爱的姐姐目前是合作关系。

    我闷闷地嗯了一声，举起手机：“别吵，我在查日本法，私藏枪//支判几年。”

    “最高5年拘役或100万日元罚金。”青川，不，诸伏景光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可能还要附加上罪名，比如……”

    在我的死亡凝视下，他总结道：“加起来没有到死刑的标准，放心吧。”

    “探监的时候我要嘉宾通道。”

    诸伏景光忍俊不禁：“应该可以。”

    “哼……「如何快速有效消除人类的记忆」……一忘皆空？”

    “未成年巫师禁止在校外使用魔法，小姐。”他轻声问道：“你在生气吗，佳名？”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会接梗。

    “你坐在那别动。”我举起手边的短刀，刚从柜子里拿的，虽然没啥大用，但很好看。

    哈哈哈我才不生气，我不生气……

    我把刀插进了沙发里。

    诸伏景光很听话地将双手放在膝盖上，身体放松，做出悉听尊便的表情：“对不起，是不是我和宫野真香小姐之间的气氛让你不安了？还是因为我和她一直私下有交流却没有告诉你？”

    你这不是一直都知道吗？！

    我就是担心姐姐才把自己搞得紧张兮兮的——谁让你们两个每次遇到都像要干仗一样！虽然姐姐自称是诸伏景光的救命恩人，但谁知道这位警察先生是不是个大义灭亲的主。亏我还试图给姐姐找补，在青川希罗面前表现的乖一点来刷好感……

    “那现在告诉我这些就没关系了？”

    诸伏景光无奈笑了笑：“也算是我自己不小心，原本不打算以这张脸出现在别人面前的……再说佳名你是个聪明的孩子，非常机敏，胆识和知识储备也远超常人，之前是我的判断失误，你的话，完全有做出判断和保密的能力。”

    诶？虽然是实话但这样一顿夸还真怪不好意思。

    “……谢谢？”

    酝酿的愤怒整段瞬间垮掉，我揉揉鼻子。

    好吧，其实也没有很生气啦，更多的是果然如此的自傲。

    “不客气。”诸伏一本正经回复，语气再度严肃起来：“我现在依然在调查组织的事情，那些人在世界各地活动，东京也是他们犯罪的高频地区，现在的东京并不安全。”

    啊东京什么时候安全过？

    “还有一个问题……”他纠结着要不要说出来：“宫野真香……和你，都和组织里曾经的一位重要成员长得极为相似。”

    我知道，是那个金色传说级人物。

    “曾经？”

    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她也是卧底，身份已经暴露了。”

    我：“……”

    你们这组织掺水量还挺高啊。

    “组织也许会因为此事盯上你，他们从来都是宁可错杀不肯放过。既然让你陷入这种危险，你应该有知情权，解释清楚危险的程度也是有必要的。”

    那我肚子里问题可太多了。

    “我姐到底是属于什么机构的……”

    我决定从他嘴里多挖点姐姐的消息，比如姐姐的背后势力，还有那个卧底与我们的关系——真的只是单纯长得像吗？

    我对犯罪组织本身不是特别关心。

    谁让姐姐总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立体防御，从她嘴里挖消息的困难程度不亚于去撒哈拉沙漠开采石油。只要她不想，半点消息都漏不出来，就算我当着她的面揭穿谎言，以她脸皮的厚度只会嘻嘻一笑说哎呀你说啥子，简直让人绝望。

    “抱歉，佳名。”猫眼青年依旧耐心十足，语气透着不合时宜的古怪，他歉疚地笑笑：“我只负责解释我这边的问题，宫野真香小姐是你的亲人，关于她的问题也许你去问她更好？”

    笑容温柔，可那样子摆明了不会再回答剩下的问题。

    “……哦。”

    他继续道：“组织的人大多穿着黑色衣服，以酒名为代号，行事手段残忍，我很难在短时间内说清楚。如果遇到不对劲的人，一定——”

    是是，一定要告诉他对吧。

    “——不要冲动，好吗？”

    。

    我到底哪里冲动了，还是说他觉得我能对犯罪组织做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吗？！

    我小声咕哝着：“喜欢穿黑色衣服，矩阵还是黑衣人啊 ？”

    苍蓝色的眼瞳中闪过寒芒。

    “是需要送上审判席的罪犯。”

    ————

    暂时不用脑补姐姐进去了我该怎么配合她越狱这种问题，我心情轻松多了。

    抬起脑袋，我瞄了这位警察一眼。“你以后还是要继续戴面具的吧？”

    “当然，我需要继续用青川希罗这个身份。”

    我舒了一口气，心里不知道是安心还是失望更多一点。

    诸伏景光和青川希罗不太一样，我不止是说脸。诚然，面前的男人有一张十分制我能打8.88分的脸，可他如果不刻意摆出笑容，而是像现在这样垂下眼，气场又是沉寂的，像个平静却又暗藏危险的漩涡。青川希罗却是温润清爽的涓涓细流。

    说话的措辞都非常文雅礼貌，不过诸伏景光貌似比青川希罗更喜欢开玩笑一些。

    到底哪个才是他的面具？

    继续无意识地盯——

    他居然有眼线诶，不会自己给自己画的吧，不，细看是自带的，眼线沿着眼角上翘，像极了猫——我的Scotch就有一双这样的眼睛。白净的脸上沾到了厨房的黑灰，他自己还没发现。

    啊，他看过来了，他笑了。

    一点仿若错觉的阴冷荡然无存，眼中是真切的温柔笑意。

    当一个人对我撒了很多谎后，突然特别坦诚，有问必答，不能说的部分也不用谎言遮遮掩掩，而是直接告知不方便透露……我只会觉得惊悚，事出反常必有妖。

    Scotch在我身边休憩，毛茸茸的尾巴有一些没一下蹭着我的手臂。

    诸伏景光看着和他有相同颜色眼睛的猫，身体似乎僵了一下：“你什么时候养的猫？”

    “就，前几天啊。”

    原本那天是想发消息分享一下喜悦的，可一看上一条消息还停在从长野回来那天，我又不想发了。

    “Scotch这个名字感觉很少见，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我是起名废，我姐姐非说她是买苏格兰威士忌送的，就叫Scotch咯。要是是买伏特加送的，就叫Водка，买白酒送的，那就叫老白干。”

    听完我的解释，他解冻了。

    既然提到了名字……

    “希罗这个名字，是不是景的同音啊，Hiro……我还以为你和安室都是高达fans呢。”

    “安室？”诸伏景光愣了一下，失笑道：“Amuro·Ray？”

    我眼睛转了转，试探问道：“他是不是和你一样……”

    “你猜？”

    我不猜。

    我对安室透又没有兴趣。

    ————

    宫野佳名不喜欢正儿八经的坐姿，就算挺直了背不到两秒，又会瘫回去，总要找个什么东西靠一下才安心。电子产品不离手这点更是一如既往。

    她盘着膝盖，怀中塞了一个抱枕，谈话的同时还在瞄手机。脸上又恢复了最常见的表情——面无表情。

    警察先生简直要认为自己是个拆散她和手机的恶人。

    快到晚上九点，折腾这么久，两人都还没吃晚饭，外卖也冷得差不多了。

    宫野家公寓里的焦味还未完全散去，窗户开着，夜晚的冷风在空气中流通。

    诸伏景光提醒：“佳名，你的外卖冷掉了。”

    正快速打字回消息的高中生茫然抬头：“嗯……啥事……”

    她一拍脑袋，从沙发上站起来：“哦凑——我的辣翅和薯条！”

    刚塞到嘴里，她呸了声把薯条吐出来。冷掉的薯条和下水道的泥巴有什么区别！

    “等一下，”诸伏景光眼角一跳，她是真的对自己的胃没点数啊。

    “我拿回去加热，你等会再吃。”他不敢再用宫野家的厨房，万一微波炉突然爆炸呢。

    “爱卿退下吧。”（中文）

    哦？诸伏景光扬了扬眉，似笑非笑地看过去。

    像是自己都没料到自己会说出这种垃圾话，少年差点咬到舌头：“我是说，你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吧，我得给屋子里喷点香水，怕你受不了那味道，还得把垃圾扔下去……”

    找补了一堆，声调有气无力，她捂住脸：“靠，怎么这么多事。”

    手机被丢在沙发上，屏幕还没按灭。聊天窗口，对面那人头像为黑红相间的图标。

    狙击手极佳的视力在这种时候居然起了作用，只是坐在原地不动，目光望过去就看到了聊天内容。

    ——有人邀请佳名周末去枭谷看排球训练赛，理由居然是枭谷学园拥有东京高中里最好的图书馆。

    俩人扯皮了半天，语气轻松随意，各种表情包和卖萌。

    「排球」。

    脑海中自然而然浮现出一个发型奇怪看起来颇为轻浮的少男身影。

    他扫了眼茶几和沙发上堆着的书，随意问道：“你在找什么资料吗？不少旧书啊……宗教、精神分析、//邪//教案件……？”

    她是不是对上次的事情产生了什么难以言说的兴趣？

    “是啊，年代久远的纸质资料好难找，东京的路我又不熟悉，你知道有哪些旧书店吗？”

    “旧书店我知道不少，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带你过去。要找古籍和旧的报纸刊物，东都大学的图书馆里有专门存放这些的区域，不过东都大学图书馆除了周末外都不对校外人士开放。”

    “如果是关于案件的卷宗，警方的档案室里有非常详细的，需要搜查许可，你的话……”蓝眼瞥到少年脸上的神色——从惊喜到失落，接着是沉思。

    她已经在思考该怎么卡bug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