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郑崇越想越觉得陆嘉南昨晚的状态不对，顾不得吃饭，他飞奔下楼，敲门三十秒无果后，便直接破门而入。
“卧槽……你这是喝了多少？”
他闻着满屋子的酒味儿，啪的一下把灯打开。
灯光刺眼，陆嘉南良久后才从沙发上直起身，揉着眉心，语气沙哑道：“急什么，没死。”
“我管你死不死，我打你十几个电话都没人接，差点以为你半夜找情敌决斗去了。”郑崇毫不掩饰地翻个大白眼。
陆嘉南从身下摸出手机，果然有十几通未接来电。
解锁屏幕，正想把来电通知划掉，映入眼中的却是一个视频聊天记录。
足足十五分钟。
时间是夜里十点半。
陆嘉南脸色微微一变，迅速在脑海里搜寻记忆，但什么都没有。
“喂，你那什么表情？”郑崇开完窗透气，扭头就见陆嘉南死死盯着手机，仿佛里面藏着个炸弹。
陆嘉南没说话，他竭力按住抽搐的太阳穴，好半晌才打通桑恬的电话。
“喂，找我有事？”电话那头，桑恬不紧不慢地开口，声音听不出半点异样。
陆嘉南嗓子干涩：“我昨天给你打视频了？”
“对呀。”
“我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说。”
“真的？”
“当然，我骗你干嘛。”桑恬一本正经道。
陆嘉南无声地松了口气，心落回原地。
起身倒了水。
就在这时，微信又发来一条新的消息，是道三十秒左右的视频，他一边喝水一边随手打开。
“咳咳咳！！！”
陆嘉南的脸立马变得铁青，呛得肺几乎都要跳出来，“桑……咳咳！恬！”
桑恬还是第一次遇见陆嘉南这么大的反应，顿时发出恶作剧得逞后的大笑。
郑崇正在给甜甜倒狗粮，闻声探头好奇道：“什么东西这么好笑？给我也瞅瞅。”
然后下一秒就被恼羞成怒的陆嘉南连人带狗一起轰了出去。
电话被狠狠挂断，桑恬也不生气，看到陆嘉南出糗，她能美美回味半个月。
点开购物软件，桑恬痛痛快快下单了几个高销量的狗玩具。
上次就发现了，陆嘉南家空的可以，甜甜连只玩具球都没有，也不知道是怎么养这么大的，乖宝贝就要好好奖励它！
视频事件过后，陆嘉南在桑恬的世界里消失了至少三天。
倒是付斯年发消息的频率高了一点。
这天，桑恬随手点赞完付斯年的朋友圈后，对方发消息给她。
“之前忙着，所以一直没问你，怎么突然决定回国了？”
桑恬撑着脸，日光晒得她懒洋洋的：“没什么，就是不适合国外的环境。”
付斯年片刻后又问：“那是准备在国内定居了？”
桑恬：“还没想好。”
付斯年仔细琢磨这几个字，眼眸闪烁。
桑恬没再回他，像是已经去忙工作。
付斯年却知道桑恬是在敷衍他。
在国外那些年，桑恬适应得很快，在同学中很受欢迎，毕业后工作也顺风顺水，几乎没受到任何挫折。突然决定回国，谁也没告诉原因，就连他都是突然间收到的通知。
——就好像，她独自做了个决定，一个人全力以赴。
付斯年呼出口气，他喜欢桑恬，这事毫无疑问。
在遇到桑恬之前，他从没想过自己居然会有被女人毫不犹豫拒绝的一天。
他家世显赫，相貌优越，从小到大一路名校，是众人眼中的天之骄子。
但桑恬对他没有任何想法，面对他的试探也是无动于衷，两人的关系止步于朋友。
之前付斯年被桑恬拒绝后并没气馁，他自信桑恬身边不会再出现比他更优秀的男人，就算有，他也会赶在桑恬动心前将其驱逐。
可当桑恬回国的那刻，他隐隐感觉有什么已经脱离他的控制。
尤其是那天度假山庄遇到的男人……
第二天，一大束鲜花送到桑恬办公室，是她很喜欢的香水百合。
纯洁无瑕的花瓣还带着露水，仿佛刚从枝头摘下，就马不停蹄地被送来给她。
香味弥漫开来时，整个办公室里的同事都震惊了，纷纷围着桑恬问她什么情况。
桑恬从花朵里抽出卡片，简单的几个字：
【祝上班快乐。】
“没有落款唉，”陶月拉长语调，狡黠地说，“是谁还搞背地送花那套。”
桑恬看着那飞舞的字迹，心里叹了口气。
“别闹，是之前的朋友送的。”
找借口打发走八卦心爆棚的同事，她打开电脑，迟疑了下，有点无可奈何地发出一句话：
“花是你送的吧。”
她用了肯定句。
微信上“对方正在输入”的通知显示了几秒。
付斯年：“很明显吗？这都被你猜中了。”
他的头像是一片蔚蓝的海，隔着屏幕似乎都能听见那自由浪漫的浪花声。
桑恬敲了几下键盘，但她还没发出，付斯年就又道：“没多少钱，我替我小姨送你的，你别有太大压力。”
桑恬又想叹气了。
“付斯年，你不用这样。”
这次，微信那头久久没有回复。
桑恬把卡片收起，花也放到一个隐蔽不会被人注意的位置，才看见付斯年发来一句。
“桑恬，有时候我真的宁愿你不那么聪明。”
桑恬垂下眼睛，却不知道再说什么好。
对于付斯年，她只把他放在朋友的位置，所以付斯年当年告白时，她拒绝得很干脆。
但毕竟两人之间没什么矛盾，她也做不到拒绝对方后再拉黑他的联系方式，这些年，两人便一直保持着不咸不淡的关系。
同样的，她也没想过时隔这么久，付斯年会再次对她起心思。
就在桑恬开始有些苦闷时，付斯年说：“介意下班后我来接你吗？叙个旧吧，以朋友的身份。”
像是知道她又要找借口婉拒似的，付斯年接着道：
“你还没答应过我一次呢，好不容易送束花，估计等下就要被退回来了，你就不能看我主动这么多次的份上，给我留个面子？”
左右今天下班也没重要的事，再拒绝下去，反而显得她有些扭捏不自在。
“那ok吧，六点我下班。”
付斯年笑起来：“那就六点准时见。”
关于那束花，桑恬事后以为自己藏的很好，但她显然低估了办公室对这件事的八卦程度。
到中午午休的时候，记者部某桑姓美女收到鲜花，疑似被热烈追求的消息就传遍电视台大大小小十几个吃瓜群。
某中餐厅包厢。
程昱等上菜的功夫，抽空打开群消息看了眼，当即沉迷八卦，连服务员敲门都没反应。
他对面的男人见状踹了他一脚：“看什么东西呢？”
程昱关上手机，表情还有点意犹未尽：“吃瓜。”
“明星瓜？”男人一扬眉，损道，“怎么，你娱记的基因又苏醒了？”
“去你的，”程昱翻个白眼，“是我办公室里的小姑娘，有小伙子给她送花呢。”
男人，也就是郑崇，闻言翻了个更大的白眼，吐槽说程昱闲的慌。
很少有人知道，郑崇和程昱是大学同学，私交不错，连带着程昱和陆嘉南也相熟。
只不过后两位关系就没那么好，主要是程昱这人总是千方百计想要从陆嘉南这里挖点料。
按他的说法，好朋友不就是用来互相利用的吗？
至于被拉黑——怕啥，不是还可以再加嘛！被单方面删了六十余次的程记者如是说。
“你这种大老爷们懂个屁，小桑可是我们部门的一枝花，马上要被摘了，我能不激动下？”
程昱不服气地嚷嚷，而他话音刚落，就见郑崇的表情陡然僵住。
“小……小桑？”郑崇冷汗瞬间就下来了，他心里大叫不会这么巧吧，又忍不住扭头悄悄看餐桌上的第三人。
陆嘉南抿唇，没什么感情地抬头，发出今天第一句疑问：“送花？”
“这年头追女孩子不就送花，送礼物，再接去高档餐厅吃个饭那么回事么？”程昱随口一说。
闻言，陆嘉南沉默不语。
郑崇只能拼命地向程昱打眼色，想让他闭嘴。
可惜程昱后脑没长眼，他扭头语气惊奇地道：“不会吧，陆大明星难道没追过女孩子？”
陆嘉南：“……”
“也对，估计都是别的女孩子来追你，我们可没那待遇哈哈哈哈。”
陆嘉南：“……”
郑崇无助地捂脸，心想我今天怎么就把俩人凑一起了呢。
偌大的包厢里只有程昱放肆的大笑，就在郑崇阴暗地想，要不把这傻逼打晕算了时，陆嘉南冷不丁开口：
“没有，是我先喜欢上的她。”
“哦，是你先喜欢的她——”程昱的笑声突然戛然而止，滑稽地凝固在脸上。
服务员警惕地一点点往门外挪，在一片死寂中，程昱终于发出一声尖叫：
“什么？你这什么意思！陆嘉南你给我交代清楚！靠！！”
娱乐圈风风雨雨，他从来没有哪天如此震惊：
“亏我当了那么多年娱记，挖了你这么久，都不知道你这个铁单身，死直男居然还谈过恋爱？！”
＊
“恋爱关系里，被追的人总是有很多特权。”
办公室，陶月正在追新播的热剧，不知道看到什么情节，哲学家似的深沉发问，“桑桑你说对吗？”
“……”桑恬不知道该发表什么看法，只能委婉地提醒：“下班了。”
陶月：“啊！！！”
像是被激活程序似的，她迅速把电脑一关，“桑桑拜拜，明天见！”
目送她飞奔着消失在门口，桑恬伸个长长的懒腰，然后才回复消息：“稍等，马上下来。”
起身时，桌下的花露出一角。
桑恬心想放这也是浪费，还是带下去吧。
付斯年的车停在单位不远处，银灰色的车身，不是很显眼，却很干净。
看见她下楼，他走过来，伸手要替她拿东西。
本来就是准备还给他的花，桑恬没多想就放了手。
“西餐厅怎么样？”
车上，付斯年微笑着问。
桑恬：“我都可以。”
她低头系安全带，却发现怎么都扣不上锁。
“怎么了？”付斯年侧身，手臂半撑着靠近桑恬几分，低头查看情况。
片刻后，见桑恬从锁眼中抠出一颗玩具子弹，付斯年表情一怔，随即无奈地摇头道：“不好意思，上午接我表弟去游乐园玩，估计是那会儿他塞进去。”
桑恬想起自家同样调皮捣蛋的小表弟，顿时露出十分理解的表情。
正打算随口调侃几句小孩子，她的余光却透过副驾驶前的挡风玻璃，瞥见对面路口，一辆黑色的轿车静静地停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