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晨起,冬雾弥散,暖阳初升,山景尽显,缕缕梅花清逸飘香。难得的晴日,难得的美景,景中人却缺少了赏景的兴致。

    顾管家派人连夜打扫了院子,早膳过后,便带着人到了辛青辞的院落搬运行装,刚进院子便被辛青辞出声拦下。

    “迟些吧,不急于一时”昨天隔壁院子到深夜才没了动静,谢南洲受了伤,需要好好修养。搬运行装人来人往,难免会有声响。

    留下茶秋在院内继续收拾东西,辛青辞领着花朝带着笔墨纸砚便去了庄子内的楼阁。楼阁总有五层,站在最高层可将山中美景尽收眼底。

    本想作画,提着笔,辛青辞却在发呆,手中的笔同脑中的思绪一般,乱作一团。看着那已黑成一团的画纸,一旁的花朝并未出声,只站在边上静静研着手中的墨。

    自昨夜见到谢南洲,辛青辞就心绪难平。

    将谢南洲从越州请至上京,暂时挡住了那些心思各异的人,然而下一步该做些什么她还未曾思虑清楚。十岁时她才知道自己有个未婚夫婿,对这个未婚夫婿有甚少关注过,不只是谢南洲,她好像对任何事情都难以提起兴致。

    自小长在长公主府中,长公主和顾惟康还有顾祖信都是心境平和之人,她拥有这世间最具有权势的人的疼爱,有一般女子难以拥有的钱财,从不缺些什么也从未想着要些什么。

    长公主府虽如日中天,但人言可畏,顾立行已然是性情张扬,她自是不能让人再在她身上拿住话柄。

    在靖州时,她见到了顾祖信副将的女儿,她的性子如火般热烈,爱恨分明,肆意潇洒。与上京世家女子截然不同,不知为何,她有些有些艳羡。在靖州时,她会带着自己在草原上策马,去集市上尝遍各种美食,甚至还会当街对着自己心仪的男子吹口哨,在靖州的一年,大概是辛青辞过往十五年中活的最鲜活的一年。

    现如今,回了上京城,生活仿佛又进入了一瘫死水。

    昨日夜间,她见到谢南洲,第一次对着男子产生了一丝娇羞的情绪。谢南洲如同顾管家说的,长得甚好。还有那一直他停留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在她脑中挥之不去。就是不知道他是如何看待自己的。

    辛青辞陷入了茫然情绪,在楼阁上一呆便呆了一日。花朝将晚膳送入了楼阁时,茶秋正在给辛青辞铺床,辛青辞想在楼阁上多住上几日。

    将菜一一摆放在桌上,花朝满脸兴奋。

    “小姐,小姐,我刚去厨房,路上见到好些陌生面孔呢,我特地去问了顾管家,听说都是谢公子府上来的下人”

    见辛青辞没有反应,花朝又自顾自说道

    “若是小姐以后嫁给谢公子,那我们可就是一个府上的人了,小姐,我找机会多和那些人套套近乎,说不定能多知道些谢公子的事呢”

    辛青辞差点被刚塞进口的饭噎到,却也觉得花朝说的有些道理,便未出声阻拦,只听花朝在那念叨着该如何和谢南洲身旁的人套近乎。

    想起被玄英打伤还躺在床上的苍月,花朝哼了一声“除了那个一身武艺的莽夫”

    这头,辛青辞窝在了高阁里。顾管家将顾立行的行装搬进了辛青辞的院子。顾立行怀着那一丝愧疚之心,这一日,便去了谢南洲院子三趟。

    谢南洲院子里多了不少下人,不太出声,但行事都颇有章法,不过半日,便将院子内理得井然有序。

    夜深,一身着短打青衫的下人毕恭毕敬的将顾立行送出了院门后回到了谢南洲房中,一下瘫在了椅子上,抓起桌上的茶壶就往自己嘴里猛灌。

    “这顾二爷,一日来三趟,之前不是说不喜欢公子的吗?看今天这架势也没那么不喜欢啊”

    那慵懒的姿态让持刀站在谢南洲床边的玄英皱了皱眉,很想一把上前去把他从椅子上揪起来。但他手上正拿着绢帛,一旁的床沿上正坐着一人在给谢南洲清理着伤口。

    褐黄色的药粉洒在露出的伤口上,带来剧烈的刺痛感让谢南洲下颚紧绷,咬紧了牙关,给他上药的正是带着伤药前来的春阳。撒完药膏,从一旁的玄英手上接过绢帛,往谢南洲的伤口上缠绕。

    “药粉里加了快速愈合伤口,祛疤的药材,会比往常的药痛些,公子忍一忍”

    谢南洲心里有多惦念辛青辞,春阳自是一清二楚,作为一个合格的下属,自然要保证自家公子成婚时的身子是完美无缺的。

    看着换洗下来的血布,玄英还是忍不住出声了“公子想使苦肉计,做做假戏便可,如此伤害自己的身子。”

    整理完一堆药瓶,将药瓶塞进箱子里,看着一旁身型矫健的玄英,夏首摇了摇头,倒是瘫在椅子上的人说话了“就你这个脑子,这辈子就别想娶妻生子了”

    谢南洲进京后对顾立行便就是不奉承也不阿谀,不急切,满满温水煮青蛙般煮着他。顾立行对于辛青辞未来夫婿的要求,无非就是希望夫婿能以辛青辞为主,而不是贪恋辛青辞背后的权势。

    长公主府三个长辈,其实最好搞定的就是顾立行,看似跋扈嚣张,其实内藏赤子之心。

    单借走玄英,致使他身旁无人护卫而受伤一事,顾立行就会内疚许久。

    一道小小的伤口,无妨。

    药带来的刺痛慢慢缓解,谢南洲开口了“夏首,京内情况如何”

    瘫坐在椅子上的人正了正身型“公子,昨日兵部的人连夜将人带回了大理寺,我们的人还未动手,那些人都已触壁身亡,无一活口”

    不是被杀,不是服毒,而是最简单直接的触壁,倒真像是些被吓破了胆的匪徒。

    无官员伤亡,只伤了个谢南洲,他又无权无势,自然无人在意。顾立行给徐楠玉去了信,但现如今所有人都已身亡,无从查证,这事好像也只能就此搁下。

    “无妨,春阳,你把配好的药给玄英。”他本就不想让那群人开口,攀附出了谢肃明,这事可就没那么有意思了。

    “是”春阳从药箱中拿出一瓶药,递给了玄英。玄英走到窗台边,叩了叩窗棂,一道身影闪现在窗台前,接过玄英手中的药便隐入了黑夜中。

    离除夕夜不过只剩两日,整个庄子已挂满了红灯笼,下人们都换上了新衣,来来往往间脸上都带着笑意,就连谢南洲院子里人,顾管家都派人每人送上了两套新衣。

    这几日谢南洲的伤势好了许多,不再躺在床榻上,常在院内走上一圈。玄英挎着刀亦步亦趋的跟在谢南洲身后,抬眼就看到院门外,夏首穿着一套崭新的新衣,端着盆糕点,边走边吃,从门外晃进院内。

    那一贯不像样的走路姿态让玄英很是不满,再看夏首手中端着的糕点,这几日春阳的房内也常有,但他和公子怎都未曾见过。玄英发问了

    “你又从哪晃来的,天天点心不离手,是不是去厨房偷糕点了”

    夏首瞥了眼玄英阳,嗤了一声“这是辛姑娘院里的花朝给我们送来的,小丫头做的糕点真不错”说着,还不忘往嘴里塞上一个。

    “对了,那小丫鬟给我送的时候还说了,千万不能给你吃,否则以后就不给我们送了”

    玄英不解,自己向来没和辛青辞院里的人接触过,不知道又是哪惹了那小丫鬟,看着夏首那一副自得的样子,恨得牙痒痒,一把上前揪着矮自己半头的夏首的衣领。

    “哎呦,放开我,疼疼,公子救我”一时间,惨叫声响起,四处逃窜间,夏首还不忘护着怀中的糕点。

    刚从山间散步而归的辛青辞,来到了顾立行的院内,刚进院就听到了隔壁院子的惨叫声,疑狐得看向顾立行,顾立行仿佛也早习以为常“无妨,玄英估计又在收拾谢南洲的那个小厮”

    站在辛青辞身边的花朝闻言,低声嘀咕了声“莽夫”

    自从谢南洲搬到庄子后,辛青辞甚少往这个方向来,更别提到顾立行的院子里了。

    “今日来找小舅舅什么事啊”

    辛青辞上前环住了顾立行的手

    “舅舅,后日就除夕了,我这几日住在楼阁之上,觉得那处风景甚好,要不我们除夕宴席便摆在那处吧”

    这等小事,顾立行自然答应

    “这些小事,随你心愿便是、”

    辛青辞低头脚尖在地上摩挲了两下,踌躇着,开了口

    “舅舅,除夕宴叫上谢南洲吧,他一人独自在院子里过年也挺可怜的”

    京中大理寺那群人触壁身亡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辛青辞耳中,明知事情没那么简单,但已无从查证,那些人可能冲着顾立行而去,也可能是冲着谢南洲是辛青辞未婚夫的身份而去的。不管如何,谢南洲都受伤了,他们却也查不出一个始末。谢南洲还是他们接至上京的,辛青辞这几日也有些内疚。

    换成往常,顾立行早就跳脚,现如今他对谢南洲的印象也好了不少。

    他在兵部上值时,听兵部那些大老爷们苦恼自家儿女成婚之事,发现这事也没那么简单,谢南洲容貌身手文采比一般世族子弟好上了许多,还有不纳妾的家训。除了不出仕这一条,仿佛也无什么缺点。父母亲都已不在世,辛青辞嫁过去也无婆媳问题,不需要伺候公婆。多少女子被婆婆磋磨,不说民间,世家规矩重,这种情况常有。兵部同僚就说自己女儿常回家哭诉。

    世间女子大多盲婚哑嫁,婚前都未见过自己夫婿一面,顾立行却希望辛青辞可以嫁个自己真正欢喜之人。思索片刻,便点了头。有自己在一旁看着,也并无大碍。

    “那便让他一起吧”

    回到房内,花朝兴奋得在屋内转圈,将辛青辞的箱笼还有饰匣都一一打开

    “要见谢公子,又是过年这大好的日子,小姐可不能再穿的那么素净了,还好出来前,绣楼送了不少新衣过来。”

    花朝拉着茶秋给辛青辞选着除夕宴上要穿的衣裳,而辛青辞坐在窗前托着腮看着上空的一节明月,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顾管家应顾立行的命令去了谢南洲的院子,和谢南洲说了除夕宴顾立行邀请他一同用宴,辛青辞也会在,说完便退出房门,夏首一路将顾管家送出院子,即将出院子时,夏首往顾管家怀里塞一份红封,顾管家刚想拒绝,夏首强硬的往顾管事怀里一推“这是过年公子赏给大家过年的,大家都有,顾管事也沾沾福气”

    顾管事也不好再拒绝,笑着收了,回到房内打开一看,数额不小。

    送完顾管家,夏首回到房内,谢南洲坐在桌前,一脸深沉。夏首没有打扰他,掩上房门,留谢南洲一人在房内。

    这头,上京郊外的庄子内,一男一女各自思绪万千。另一头上京城二皇子府内,却乱做了一团,谢肃明自从被禁足在府内后,便疾病缠身,身子一向不是很好,但极少数的亲信知道,那不过是做给外人看得,直到今夜,几人正在谈事,谢肃明突然口吐鲜血,倒地意识不清,吓坏了一众人,忙叫了府医,府医摸脉摸了半响,却诊治不出个所以然来,何公公不顾禁足的禁令,套了马车深夜敲开了宫门,请了太医。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传到了各皇子府上,谢肃义匆匆忙忙套上衣服赶去了二皇子府。

    大皇子谢肃尧却是冷笑一声“老二这做戏做得是越来越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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