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谢南洲收拾完行装搬离长公主府后几日后,顾立行开始了日照而出,日暮而归六部轮值的日子,下值后常有同僚或世族子弟邀宴,偌大的长公主府常常只剩辛青辞一人在府上。

    放出来已醒的消息,辛青辞也不在蜗居在自己房中,也可以往花园院中走动走动。寒冬季节,上京城常有落雪,大丫鬟茶秋和花朝为了辛青辞的身体着想,也常拘着她,甚少让她出门。无趣的日子,只能在房内下下棋,作作画。

    茶秋手拿算盘在替辛青辞理着账册,辛青辞母亲的嫁妆早早便交到了她的手中,茶秋一向稳重,在理账上是个能手,在管事上也颇有气魄,辛青辞便放手让茶秋去管了,几年下来也让辛青辞的小金库丰厚了不少。

    而花朝正翻弄着一堆绣楼送来的花式布料,看看布料再时不时抬头看看辛青辞

    “小姐也已出孝了,可不能再穿的如此素净了,绣楼送来了好些新式花样,可就独此一份的,小姐你看看,喜欢那些样式。”

    辛青辞抬眼看向堆在桌上的一匹匹布料,她习惯了白衣,对那些花哨的布样倒也没有了多少心思。倒是花朝却是一脸兴致勃勃的样子。辛青辞不忍心打击她“看着都不错,你和茶秋也选一些,做些春装。”

    花朝咧嘴一笑,继续翻弄着桌上的布料

    “这里的花样每样都给小姐做一件,到时候让珍宝阁再送些头饰来,把小姐打扮的美美的,出去看谁能比过小姐”

    一直埋头理账的茶秋抬起头,冷不丁的出声

    “这都是灵年的活计,她回来要是知道你自作主张,看她不撕了你”

    辛青辞身边一共四个大丫鬟,茶秋,花朝,灵年和灵华。茶秋和花朝是在她八岁时到她身边的,灵年和灵华则是自小由母亲安排跟在她身边。

    回京时,为在雪季到临前抵达上京,便选择了轻装简行,将灵年和灵华留在了靖州收拾行装,靖州位于北边边境,他们出发后便大雪封山,估计得年后,两人才能回京。

    花朝闻言朝茶秋努了努嘴,吐了吐舌头,茶秋收回眼神,懒得多看。

    辛青辞精力满满的花朝也只低头笑笑,觉得烧满炭火的屋内有些闷热,辛青辞抬手将塌边的窗推了一道缝,窗外天色阴沉,清冷的气息随着冷冽的寒风迎面扑来,辛青辞觉得自己昏涨的神识顿时清醒不少。

    辛青辞未曾感受一会,就有只细嫩的手从眼前而过“啪”一声将窗子再次关闭。顺着看去,花朝鼓着脸,一脸着急。

    “小姐,你怎么能吹风呢,染上风寒怎么办”

    “房内太闷了”辛青辞很是无奈

    “那我去给小姐开那一头的窗子,透透气”花朝指向房间另一头的一个窗户,那个窗户离辛青辞最远,也吹不到辛青辞。

    这样的戏码这几日经常上演,一个开窗一个关窗。可最后还都是拗不过花朝,辛青辞放弃了挣扎,往榻上一倒,下了一半的棋盘也没有了继续的心思。

    辛青辞睁着眼倒在榻上百般无赖,花朝如同一只战胜的公鸡仰着脑袋走到了茶秋边上,和茶秋盘算晚上做些什么好吃的给辛青辞补补身子。

    一主二仆,三人在房中窝着冬。

    房门突然被叩响,辛青辞从榻上起身,坐直了身子。示意茶秋去开了门。

    掀开厚重的门帘打开大门,门外站着顾管家,顾管家没有进内,而是站在门边透过门帘道

    “大小姐,二皇子来了,说想见你”

    二皇子,谢肃明?他来做什么?不是在府中闭门思过吗?

    但是来了来了,毕竟是皇子,还是得见。

    辛青辞,应了声“知道了,你带他去清心阁吧”

    清心阁位于长公主府花园中心,四周湖水环绕,站在高处可俯瞰整个花园景色,还能依稀看到不远处的皇宫一角。顾立行不在府上,不便在外院待客,更不可能让谢肃明进内院。

    顾管家沿路向谢肃明介绍着长公主府内的景致,一路带到了清心阁,下人奉上了茶水及点心,谢肃明轻咳了声向顾管家致了声谢,顾管家一脸惶恐,直呼不敢,让其稍等片刻,辛青辞马上就到,便带着下人退下,留谢肃明在阁中。

    谢肃明本禁足府中,听闻辛青辞苏醒的消息,向元丰帝连请了几道旨意,希望可出府一日,亲自登门向辛青辞致歉,以表歉意。言语诚恳,谢肃明本就得元丰帝喜爱,当初的怒火在经过月余也渐渐平息,谢肃明禁足后又生了病,心又软了半分,便同意了谢肃明的恳求。允准他暂且出府一日,但只能去长公主府。

    三皇子谢肃义在听到谢肃明能出府一日的消息后,一早便早早等在了府门门口,谢肃明禁足不出,也不允许人进二皇子府,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谢肃明了。听说谢肃明还要上门给辛青辞道歉,便一脸阴郁。

    “都是那个死丫头还得二哥被禁足,还有那个顾立行,二哥做什么还要亲自上门道歉”

    谢肃明苍白着脸,气势却未弱,低声呵斥

    “闭嘴,没大没小,叫表叔”

    “也不知道那死丫头给你下了什么降头,就非她不可”

    “还表叔呢,也没大我几岁,还砸我门”

    谢肃义嘟嘟囔囔了一路,到达长公主府大门时,谢肃明踹了他一脚

    “你老老实实在车上给我呆着,不许下来”然后便也不顾谢肃义的反对,躬身下车,谢肃义在马车内听着谢肃明温煦的和顾管家说话,在车里翻了个白眼。

    残雪压枝,站在清心阁上俯瞰长公主府花园,景致独特,不一会,零零落落的雪花随着寒风在空中飞扬而落,似烟非烟,似雾非雾,花园小道尽头,两个杏色着装的丫鬟撑着伞护着一个披着银白斗篷的少女缓步而来,少女肤如凝脂,巧笑倩兮,美目眇兮。

    看着少女的看似熟悉却有些陌生的脸,谢肃明笑了。

    皇祖母还在世时,最喜欢表姑家的这个小表妹,常常让表姑带着进宫。表姑最爱打扮小表妹,小表妹喜欢穿红衣,时常穿着大红织金短襦,搭着百碟穿花裙,梳着两个圆髻,髻上缠着红丝绸,系着镂空金铃铛,伴随着铃铛轻灵的声音,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露出白糯的牙齿张着手朝他飞奔而来,朝他甜甜的喊着“明哥哥”

    身后就站着一贯温婉的表姑笑的一脸纵容。

    母妃对他一向严厉,儿时他常想,要是表姑是他母妃,小表妹是他的亲妹妹就好了。后来表姑逝世,那道红色的小身影他越见越少,偶尔几次相见她都是一袭白衣,而且再也不会对着他甜甜一笑,软糯糯的喊着“明哥哥”

    知道杨洪伤她时,他怒极了,杨洪在被斩首时,内心应是庆幸的,毕竟在牢中被他折磨时杨洪一直喊着“求求你们,杀了我吧”

    那道身影越来越近,谢肃明敛敛心神,露出一贯温煦的笑脸。朝着来人,唤了声

    “青辞妹妹”

    辛青辞双手下压,屈膝,行了个礼“二皇子”

    谢肃明跨前一步,虚托一把,将辛青辞扶起“青辞妹妹与我还这般客气”

    辛青辞顺势而起,抬眼看向立在眼前的谢肃明。自小她出入宫廷,与各皇子常在一处,记忆中,谢肃明是众皇子中性情最为温和宽厚的,不像一个外祖是武将的皇子,反而像极元丰帝。

    顾惟康逝世,她又去了靖州一年,已有许久未曾见到谢肃明,他身量更高了些,气质更加沉稳,只是那脸上不知是不是因为生病苍白了许多。

    辛青辞也不敢让谢肃明久站,忙引向周边

    “二皇子坐吧”

    谢肃明抬起衣袖,掩住嘴轻咳了两声“青辞妹妹怎这般客气,小时常唤我明哥哥的”

    辛青辞已记不清这事,闻言也只能笑笑“那都是儿时不懂事”

    眼前的辛青辞五官张开,只能依稀见到些儿时那个小姑娘的影子,谢肃明敛起笑意,佯装着生气的样子“许久未见,青辞妹妹同我生分了不少,再唤我二皇子我可是要生气的,日后唤我子云哥哥即可”

    谢肃明板着脸,却也并未多唬人,一个称呼的事,辛青辞自然愿顺着他的意。从善如流得叫了声“子云哥哥”

    听到了想要的回答,谢肃明也换回了笑意。沉声向辛青辞致歉

    “杨洪一事,让青辞妹妹遭受无妄之灾,都是我治下不力,还好青辞妹妹醒了,否则我真的难以心安”

    杨氏一族虽拥附与二皇子,但杨洪个人所为,辛青辞却也未曾真正怪到二皇子头上。且背后真正指使者,还未真正显现。

    “不怪子云哥哥,倒是小舅舅,护我之心急切,做了些不恰当的事,还希望子云哥哥不同他计较”

    谢肃明摇摇头“我怎可与表叔计较,本就是我治下不严,表叔此举已然是轻拿轻放了,若是皇祖母在世,知道她最喜爱的青辞妹妹受伤了伤,还指不定怎么罚我呢”

    谢肃明提到皇祖母,辛青辞也忆起了那个慈祥和蔼,一向疼爱她的太后。太后除了她之外,最疼爱的就是谢肃明,辛青辞去宫中陪伴太后时常能碰到谢肃明。

    思及儿时的事,辛青辞对着谢肃明的笑容也真挚了几分,看着谢肃明苍白的脸色言语中也带了些担忧

    “子云哥哥这可是生病了,让太医瞧过没”

    谢肃明点点头“无妨,只是偶感风寒,太医开过药,多吃几日就好”

    谢肃明神色虚弱,且一心一意只在眼前的辛青辞身上,没注意到辛青辞背后的小丫鬟翻了个小白眼。

    谢肃明本就是禁足期内外出,且与辛青辞二人一男一女,也不好在长公主府多呆。和辛青辞浅聊了几句便起身告辞。辛青辞将谢肃明送出了清心阁,谢肃明道

    “天气寒冷,青辞妹妹有伤在身,不用送了,让下人送我出去就好”

    辛青辞点头,微屈膝“那青辞便不送了,子云哥哥走好”

    谢肃明的身影消失在了花园深处,茶秋撑起了伞,护着辛青辞回院。

    花朝扯了扯辛青辞的袖子,辛青辞看去

    “姑娘,二皇子刚就是装病,他好着呢”

    花朝是长公主府在她八岁时送来的,那时花朝已十岁。花朝进了辛青辞院中后,亲青辞发现花朝对药理甚有研究,对医术也甚感兴趣,一些小丫鬟生些小病,都爱找花朝瞧瞧,久而久之在长公主府中有了小神医的外号,

    茶秋瞪了一眼花朝“别胡说八道,皇子的事是你能张口就胡说的吗”

    看着茶秋训斥花朝,辛青辞也未阻拦,不过花朝除了在她面前,在外也是规规矩矩的,辛青辞也不愿私下太拘着她的性子,院里的丫鬟要是都像茶秋一般老成可太沉闷了。

    花朝撅着嘴,三人回了院子,到院子门口时,林钟正持刀站在院门口。辛青辞思索半刻,近日来护着院子的好像都是林钟,甚少看到苍月,于是开口问道

    “怎么近日来没有看到苍月”

    看到辛青辞过来,林钟本就正正了脸色,不敢将眼神放在辛青辞身上,辛青辞停下脚步,更是犯了紧张,没成想,辛青辞还是开口了,顿时,面露难色

    “怎么了这是”辛青辞自然察觉出来林钟的异常

    “小姐,苍月他,他,他”

    林钟支支吾吾。

    辛青辞脸色一黑“到底怎么了”

    “前几日,二爷请了谢公子身边的护卫和我们府上的护卫比试,苍月就去了,结果不小心受伤了,府医说伤势严重,要静养些时日”

    一听又是顾立行惹的事,辛青辞怒目圆瞪“胡闹,简直就是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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