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距秀女殿试不足三日,党秀琪缠着雮桃给她温习,雮桃起初有些犹豫。

    万一党秀琪真拿到第一名嫁给刘扶,党秀惠不知会作何感想,党家姐妹二人相争她一点也不想沾这趟浑水。

    不过她并不想看到党绣惠成为扶王妃,只因觉得此人行事歹毒,万一这辈子刘煜还是如前世那般突然患上急症,到时七王爷刘治和刘扶必然要有一个出来持理朝政,彼时成为七王妃的党绣惠看在党绣琪是自己妹妹的情分下,应该不会走到姐妹相残的地步。

    这总比其他人被无故陷害的好。

    想到这一点雮桃才摒弃前嫌,这几日都在教党绣琪学书。

    “我答好了,你看看。”

    党绣琪已经将雮桃拟的题都一一答完。

    雮桃收回思绪,拿起卷子仔细查阅,坐在一旁的党绣琪突然感到有一丝丝紧张,问道:“写得如何?”

    “不错。”雮桃放下卷子微微一笑:“答得很好,并无太多疏漏错谬的地方。”

    党绣琪眉眼间带着几分高傲,得意笑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等我成为王妃了,必然重重赏你,到时你想要什么尽管跟我说,满足你就是。”

    雮桃听闻这番言论也只是抿嘴笑笑,往昔她也是这般狂妄。

    党绣琪抬手捂嘴打了个哈欠,疲倦道:“我得回去歇息了,以免误明天大事。”

    雮桃不用参加秀女殿试,只由刘扶监考她一人,想到这她心中不免感到一阵烦闷。

    党绣琪刚走,堂外又响起脚步声,紧接着听到杏贞的声音响起:“参见帝师大人。”

    是庾尧,这般深夜他怎还出现在学堂内?

    惊诧片刻,雮桃才蓦然觉得自己失态,匆匆起身行礼:“学生见过老师。”

    庾尧知晓她在此处,今日他来找万永元议事时就见到了,没想到这么晚还在这里。

    见毣桃神态有些疲倦,庾尧不自觉走近了些,又瞥见文案上那几张卷子,拟题的楷字一笔一画,跟他的笔法不相上下。

    雮桃见他盯着卷子,不由得解释道:“学生不才,私下给绣琪妹妹拟几道题,让老师见笑了。”

    学堂内只点了一台烛灯,光线昏暗,光看卷子都费力更何况拟题作答。

    庾尧看着心中越是感到复杂,轻声说道:“光线不通透易伤眼睛,往后夜里看书时命人多点几台灯照着,这样才不会太伤神。”

    雮桃抬起脑袋疑惑的看着他,本以为他至少会点评几句,没想到第一句话竟是关心自己。

    “学生明白,不过明日之后应该就没有机会坐在这里了。”

    庾尧“嗯”了一声,说道:“谁成为扶王妃都与你无关,不必这般劳力费神。”

    雮桃神色并未有明显波动,轻声回答道:“绣琪妹妹虚心求教,我也闲着无聊,教她也无妨。

    庾尧点了一下头,又沉默的盯着雮桃写的楷体。

    二人一言不发,夜里静的只听到屋外的寒风在作响,可还是没能打破两人尴尬的处境。

    雮桃想起那日党绣琪说她钦慕于庾尧,全都叫庾尧听去了,也不知道他会怎么想。

    想到这,她不由得偷偷抬眼打量庾尧,见他面色无异,又将目光向下移,他握着暖炉的手好像变的消瘦许多,指间还染上了几滴墨水,只是他披着披风,从身形上看并不能看出他已然消瘦许多。

    寒风萧瑟,毣桃没忍住打了个寒颤,张口问道:“老师殿中还有玫瑰糕点吗?”

    话刚出口雮桃就后悔了,这讨食之举略有些冒昧。

    云栖殿,茶室。

    思勉将茶点端到雮桃面前轻轻放下,又拿起杯子给她倒上一杯热茶。

    冬夜本就寒冷,雮桃拿起茶杯握在手里暖手,彼时又看到杏贞守在一旁,双手已然被冻得通红,可杏贞是个奴婢,贸然给一个奴婢茶食便有失宫规威令。

    庾尧目光淡淡的从雮桃身上扫一眼,竟然会心疼一个宫娥,看来前世那一遭她改了个心境,如此也罢,性子收敛是件好事。

    庾尧心知她的想法,吩咐道:“思勉,你二人先带些碳火茶点去子房侯着,若有吩咐我会叫你。”

    思勉躬身应“是”,随后带着杏贞离去。

    雮桃拿起一块玫瑰糕放进嘴里咬下一小口,糯甜的糕点入口即化,让她一天的疲惫瞬间消逝了些。

    “真好吃。”雮桃忍不住赞叹,又问正在看书的庾尧:“老师不吃吗?”

    庾尧闻言,抬起头盯着那个被咬掉一个缺口的糕点,不自觉有些走神,直到雮桃的声音再次响起:“老师?”

    庾尧倏然清醒,收回目光愣愣回答道:“你吃。”

    雮桃只好点点头,将最后一口送进嘴里。

    庾尧不禁咽了下口水,心里也不免有些空荡,便是看书也变得魂不守舍,一字没看下去。

    他不知道雮桃是不是故意将咬过的糕点给他,如果不是,那未免也太粗心大意了些,改日还是教教让她性子警觉些的好。

    他愣了好半天,不知毣桃是何时走近身旁的,当他抬眼时,便撞上了那双灵动的杏眼。

    紧接着便听到她清甜笑了两声,说道:“原来老师也会发愣呀。”

    庾尧瞧见她咧嘴嬉笑,没忍住将手上的书往雮桃脑门上轻轻一打:“没大没小。”

    雮桃委屈道:“方才我同老师说话,我见老师没有应我,我想着老师大概是不太愿意搭理我吧,可我细细观察,老师似是在走神。”

    庾尧微微一动,他确实不知道雮桃何时讲过话,不过也没有过多纠结,说道:“将凳子搬过来,在这案边坐着。”

    雮桃闻言,听话的去搬来一张木凳,落坐在庾尧的案台侧边,二人的相处模式不觉间已经没有往日那般拘谨。

    庾尧见她坐定后又亲自给她倒了一杯热茶,才缓缓张口问道:“你方才同我说什么确实没听清,是我之过。”

    雮桃本想着多说多错,但又担心明日刘扶会给自己挖坑,而庾尧和刘扶走的最近,所以才想着要问几句,犹豫再三,说道:“学生就是想问问扶王的事。”

    庾尧微微皱了皱眉头,看她愁眉苦脸的神情,不觉得雮桃还对刘扶抱有念想,但还是不假思索的夸赞几句:“扶王气度沉稳,文武兼备,行军打仗多年屡战屡胜......”

    “老师,老师......”雮桃忍不住打住庾尧接下来要说的话:“学生要问的不是这个,扶王的品行如何都与我毫无相干,学生想问的是,老师是否知道扶王明日给学生出的什么题。”

    她根本不在乎刘扶什么品行功名,眼下最主要的是如何妥当应付那个人,哪怕能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那也能让自己得到些许喘息。

    庾尧淡淡一笑:“除了国政,扶王私事向来不同我商议,况且就算我知道,我又如何能告诉你。”

    雮桃当然知道庾尧嘴巴严实,她不过是想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罢了,谁料想到连他都不知情,瞬间感到浑身打不起精神来,泄气道:“看来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明日我便只能随机应变啦,不懂就说老师没教。”

    庾尧瞧她满脸担心的模样,竟还有心思坑害他,愈发觉得好笑,但又不好笑出来,于是淡淡道:“明日问什么你好好答就行,实在不懂就答得隐晦些,你记好题回来同我讲讲,到时我帮你圆了。”

    这也行?

    雮桃不由得瞪大眼睛看他,察觉到庾尧变得有些许不一样了,印象里的庾尧是不会包庇任何人,更何况是这种严肃的殿试,以往虽不算得上言词教导,但至少是正面指引,哪里会这样教人糊弄过去。

    思及此处,雮桃不由得萧然端坐,脸上笑容变得几分隐晦,说道:“老师这是打趣学生呢,雮桃自知才疏学浅,断然不敢在扶王身前耍聪明的。”

    庾尧笑道:“嗯,悟性挺高,明之何事不可为。”

    雮桃嘴角一阵抽搐,这庾尧当真直性子,一点也没变,她就不该指望从他嘴里诓到一条良策。

    她站起身子拱手行礼:“多谢老师的玫瑰糕,夜已深,学生便不多留了,您也早些歇息。”

    庾尧平淡的点头接受雮桃的行礼,将手中的书一搁:“思勉,提灯来送雮小姐回北院。”

    在子房的思勉立即应道:“是,主子!”

    杏贞抱着披风进到屋内,先给帝师无声的行了个礼,然后给雮桃系上披风。

    临别之际,庾尧又对雮桃道:“学以聚之,问以辩之,扶王不会为难你的,放宽心些。”

    雮桃闻言,回首朝他点了个头,以表恭敬,然后从思勉手中拿过灯笼,道:“北院离这不远,今夜就不劳烦小郎君送这一行了。”

    思勉回头看了一眼庾尧,见自家主子没有什么表态后,才往后退一步,说道:“雮小姐请慢走。”

    杏贞打着伞,雮桃提着灯笼,主仆二人顶着寒风离开了云栖殿。

    直到二人身影消失,思勉才回头道:“主子可要歇息了,我去打盆热水来。”

    庾尧望着一片乌黑的天边,语气难掩几分落寞道:“天色确实不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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