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庾尧平日里虽然严苛,却也不是不讲道理,吩咐思勉去取了些糕点来。

    雮桃心觉得,是她前世对庾尧有太多成见了,严格来说他是个良师,她本不该那般无理,日后还是对他敬重些吧。

    这般想着,思勉已经将糕点取来。

    盯着眼前那盘糕点,空气里飘过一阵玫瑰香,那玫瑰糕的外形七扭八歪,若不是闻出来玫瑰香,她也实在看不出来有一点玫瑰花的形状。

    “学生多谢老师。”雮桃拱手做礼之后,便拿起一块糕点送进嘴里。

    思勉脑子机灵,很快又去给雮桃倒了一杯茶水:“这糕点可是我们家主子亲自做的,味道如何?”

    若是她没死过一回,指不定骨子里那股傲气会让她此刻出言不逊,会不以为然的说“一个堂堂帝师,连个能下厨房的奴才都没有吗?”

    只不过这份傲气已然被削弱了七七八八,她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正瞅见了庾尧有些期待的眼神。

    他在期待什么?她的点评吗?

    雮桃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只觉得耳朵烧灼得慌,张口道:“这是我吃过最好的糕点,老师不仅满腹经纶,连厨艺都这么好,实在令学生心生崇拜。”

    思勉忍不住笑出声:“雮小姐该不是饿昏头了吧,我们家主子第一次下厨就做出了这盘糕点,我倒觉得糖放的有点多了。”

    雮桃感觉到嘴巴里的糕点融化后,甜度恰到好处。

    她又伸手拿了一块,咬了一小口慢慢品尝,越吃越觉得香甜:,赞道:“好吃,甜而不腻,我很喜欢。”

    这是实话,并非讨好。

    庾尧从始至终一直保持沉默,听到雮桃说她喜欢吃他做的糕点,才说道:“那便好。”

    雮桃觉得庾尧的声音竟然出奇的好听,满意的吃完手中那块糕点,又喝下两杯茶水,饥饿感缓些才停下嘴。

    因有上辈子的功底在身,庾尧教的那些东西不说她便会了,不过她却表现得中规中矩,不显得太过愚笨也不会让人觉得聪慧过人,资质平平罢了。

    庾尧问:“何为四维?”

    雮桃答:“一曰礼,二曰义,三曰廉,四曰耻,礼不逾节,义不自进,廉不蔽恶,耻不从枉……”

    直到天色暗了下来,庾尧才放人回去,雮桃自然是巴不得,起身拱手行礼。

    思勉将桌上的糕点包起来,说道:“雮小姐爱吃我们家主子做的糕点,要不然带些回去,好夜里饿了还能解解馋。”

    庾尧淡淡的瞅了他一眼,思勉接了眼神之后,笑容一敛,没想到雮桃却没拒绝,伸手接过了打包好的糕点:“多谢小郎君。”

    思勉这才又扬起笑容:“谢我们家主子吧,他做的糕点。”

    雮桃晃过神来,又对庾尧躬身道谢:“多谢老师。”

    庾尧含笑点头,目送雮桃的身影消失在廊庭拐角。

    书房内恢复安静不到片刻。

    庾尧淡声训斥:“就你话多!”

    思勉吐了吐舌头转头收拾东西,看到门外突然飘起了鹅毛大雪,不由得惊呼道:“这是京都寒冬的第一场雪,主子可要作画?”

    庾尧望着门外的毛绒大雪出神,好一会儿才淡淡道:“去沏一壶新茶来。”

    思勉立刻就明白了,提着茶壶快速离开书房。

    刘扶来到的时候,文案上已经沏好茶,不等对方叫坐便自己走到团蒲上曲腿而坐。

    庾尧起身做礼:“参见扶王。”

    刘扶从怀里掏出一块玫瑰糕放在文案上:“你近来倒是有闲情,若不是我半路撞见雮桃,我还不知尧郎有这等手艺。”

    庾尧的目光在那块桂花糕稍一流转便移开到屋外,他性子向来温雅喜静,便是刘扶的打趣也只是堪堪笑到:“扶王说笑了,若你想吃,我叫人送一盘到景华殿去。”

    刘扶轻叹口气,神情严肃道:“圣渊国打算在冬至那天把七弟送到京都,亲自护送的使团是圣渊的大皇子左丘库达。”

    庾尧道:“看来圣渊国对议和之事颇为看重。”

    刘扶盯着庾尧的侧脸,思索片刻,说道:“他主要目的应该是为姻亲而来,也不知道这郡主之位会花落谁家了。”

    庾尧没有他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直言道:“皇室没有公主,总要有人成为这乱世的牺牲品。”

    刘扶冷哼了一声,说道:“天下纷扰乱斗,百姓早已受尽战乱之苦,用一人换一方太平,我所做的都是为了天下百姓,只有和平才能得民心。”

    庾尧沉默的为刘扶倒满那杯已经空掉的茶杯。

    刘扶继续道:“我今日来是想跟你说,现在离冬至不过余月,选郡主之事拖延不得,她们要是学不会,届时出的考题不必太难,反正都是幌子罢了。”

    庾尧道:“扶王文武双全,才华过人,不如考题你来出。”

    刘扶道:“这是你的任务,圣旨也是你接的,我走了。”

    他起身欲要走,又意外瞥见那块玫瑰糕,于是又折回去带走。

    -

    雮桃刚出云栖殿,杏贞见着了,慌忙上前为她打伞:“主子,这寒冬腊月的,我今日瞧着天空阴沉,以为要落雨了,没想着是下雪。”说着把伞递给雮桃后,连忙为她披上披风:“也怪我不够仔细,您今日得了急症,想必还没完全好,可不能再染上风寒了。”

    雮桃听了,也只是淡然一笑:“不妨事,我们回去吧。”

    杏贞为她系好披风后,又从她手中接过伞,一边走一边提醒:“主子仔细台阶。”

    雮桃感觉心一暖,想到了府上的晴雨,她也是如杏贞这般贴心。

    “你将伞往你那边打些,你也仔细点,别染上风寒。”

    杏贞听到这番话不禁微微动容,说道:“主子是千金之躯,奴婢万万不敢同主子共用一把伞。”

    雮桃不好再说什么,毕竟这是皇宫,奴才跟主子共用一把伞终究不符合规矩。

    回到北苑时天色已晚,杏贞为她取来了一盆碳火,又将早已炖好的汤送来:“主子今日还不曾正经进食,帝师身边的那位小郎君在主子学习时来过一趟,送了点食材让奴婢熬一盅汤,好让主子回来了暖暖肚子。”

    雮桃早已感觉到饥饿,沉默的将汤喝完后,杏贞便收走东西自觉退下了。

    安静下来后,雮桃想起了回来路上撞见刘扶,他那张毫无感情的面孔又让她想起了一些重要的事情。

    前世,在她嫁给刘扶三年后,陛下患急症太医束手无策,便是顶着杀头之罪也只能频频摇头。

    那段日子刘扶经常夜不归宿,即便是见到也是匆匆一眼,听晴雨传来的小道消息,众臣已然上奏章:“朝中不可一日无主,还请扶王早日抉择,以安抚民心。”

    刘扶无意坐那张龙椅,被送去他国做质子的七皇子也已经回京都三年,要么刘扶成为君主,要么让刘扶把七皇子刘治送上那把龙椅。

    就在朝臣分为两派之时,雮德海却突遭贼人陷害欲要谋反,且证据确凿,刘扶不得已亲自将人押进大牢,而梁氏不相信一世忠心耿耿的夫君会做谋逆之事,上殿大闹一场,非但不起任何作用还被禁止见女儿。

    后来,雮桃听说父亲在大牢畏罪自杀,她也被囚禁在景华殿不能赴丧,因此大病一场,每况愈下。

    直到党绣惠以弟媳之名来景华殿探病。

    雮桃屏退了所有宫娥,便是气息已然不稳,她还是扶床坐起,盯着党绣惠那张俗艳的脸看,虚弱道:“真没想到,当年与我明争暗斗的你,一心想嫁给扶王,终究还是嫁给了一个从他国做质子回来的王爷,哈哈哈哈……咳咳……不过,到底也是个王妃,这回该满意了?”

    党绣惠听了却一点也不恼怒,看着眼前满面苍白的人笑了笑,又从袖中掏出一支玉镯放到桌上,雮桃一眼便认出来了那是母亲的东西,一时间气急攻心,呕出一口鲜血。

    党绣惠用帕子捂嘴笑道:“啧啧啧,从来都是见你不可一世的模样,若今日不是我亲眼所见,我还真是不敢相信嫂嫂会这般狼狈呢。”

    那一刻,雮桃恨透了刘扶。

    她曾为父亲求过情,刘扶却丝毫不给一分薄面,冷声道:“谋逆之罪证据确凿,若现在放过你父亲,难以服众!”

    那日党绣惠刚离开景华殿,雮桃便叫人去唤晴雨,等来的却是晴雨为了护她而顶撞党绣惠,已经被处死抛尸乱葬岗的消息。

    雮桃觉得天塌了,一整日拒绝进食,刘扶听闻后亲自来喂药,可她不但不领情,还闭上眼睛不愿再看他一眼。

    她觉得恶心极了,更恶心的是刘扶用自己的嘴强行给自己喂药,那是他们成亲以来的第一次肌肤之亲,也是唯一一次。

    如果她没有嫁给刘扶,党高阳也不会为了帮刘治坐上王位而陷害父亲,党绣惠也不会不择手段伤害母亲,一旦刘扶坐上皇位,自己也会按照礼制成为皇后,这是大司空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所以他们想从她下手来扳倒刘扶,可他们千错万错,刘扶对她根本没有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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