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雮桃刚走进大院子嬷嬷后脚就踏进了大门,险胜在她比嬷嬷早了一步,这次没被当堂点名。

    嬷嬷扫了一眼众人,说道:“各位小主安好,老奴得吩咐上几句话,在家里不比宫中,学习也要守点规矩,板子不长眼,落到谁身上都不好。”

    众千金答应:“是。”

    嬷嬷见惯了公主们的娇纵,如今见到这些乖乖听话又忌惮自己的女娃,她心情愉悦了几分,满意转过身,领着众人出大院子。

    雮桃忍不住用手去摩擦手腕,这才发现手背上隐隐约约长了几个红疹。

    随着嬷嬷转上几个廊亭,毣桃一路上低着头,一边按奈不住伸手去抓脖子。

    秦叶莲见她举止怪异,又悄悄抬眼看了一眼在前边带路的嬷嬷,发现没人注意到她们二人,她才低声问道:“姐姐若是难受的紧,先跟嬷嬷告个假吧。”

    毣桃心不在焉,只轻轻应了一声,脑海中全是庾尧,前世她身子过敏也是庾尧派人送的药,兴许她可以求助庾尧,但如此又显得太突兀。

    嬷嬷停下脚步,转身面向众人,说道:“这便是陛下为各位小主临办的学堂,设办在帝师住的云栖殿旁,小主们切记勿乱走动,老奴今日只受命领路一遍,小主们可要记住了。”

    “是。”众人异口同声答应。

    “老奴先行告退了。”

    嬷嬷躬身行礼,领着两个奴婢离开。

    见嬷嬷身子消失后,有人说道:“这帝师面子真大,居住在宫里也就算了,还被陛下赐了一个云栖殿,也不知道里面会有多奢华。”

    与她同行的人劝道:“嘘!注意言行,小心惹祸上身!”

    党绣琪瞧着她们冷笑一声,先行一步走进学堂。

    其他人见了也陆陆续续走进学堂,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毣桃借着前世的记忆往云栖殿走去。

    和前世一般,里面静悄悄,庾尧向来喜静,所以并没有几个下人伺候,前世毣桃笑他,分明是个权臣却过得这般寒酸。

    她又往里走了几步,撞见一个小郎君在修剪花草。

    那郎君见到来人,先是眼前一亮,又赶忙起身道:“小姐是来找主子的吧,我们家主子就在内堂中,不过他今日有客,小姐若是有急事,小的进去通报一声。”

    毣桃此举本就唐突,听到庾尧有客便慌了神,万一是刘扶就遭了,便连忙道:“并非急事,我先到偏堂等候,等帝师得闲后,还烦小郎君禀报一声,司徒府雮桃有事求见。”

    小郎君点头应是,他本想引人进偏堂,未曾想到对方居然熟门熟路,他便眼巴巴看着毣桃走过廊亭,绕过湖面,然后消失在月门。

    他呆若木鸡站在原处,心道“为何她会知道偏堂是走那边?”

    忽然有人咳了一声:“思勉。”

    听到主子的声音,他连忙回过身:“主子。”发现主子边上还站着个人,便行礼道:“见过司徒大人。”

    庾尧问道:“为何在此处走神。”

    思勉躬身道:“回主子,方才司徒大人的千金前来拜访。”

    若不是还有毣德海在,思勉定要提醒上一句:是那天在皇宫门口盯着主子那位女子。

    毣德海听到是自己女儿来过,神情上有些波动,他今日来拜访帝师也是因放不下女儿,便想来薄个情面,希望帝师能多担待毣桃一些。

    庾尧道:“可说所为何事拜访?”

    思勉摇头,沉吟一会儿又道:“我瞧着她身子像是不舒服。”

    庾尧和毣德海对视了一眼,说道:“毣小姐人在何处。”

    思勉回答道:“去了偏堂,说让主子得闲了见上一面。”

    毣德海脸一红,想到桃儿那日盯着帝师的样子,生怕女儿是来求偶的,担心毣桃做出什么不利之举,便抖着手拘礼道:“既是老夫的女儿,那不妨让老夫一同前往。”

    庾尧倒是没什么意见,点头道:“司徒大人这边请。”

    毣桃在偏堂内坐立不安,此刻她的脸已经开始起红疹。

    堂外响起了几道脚步声,毣桃起身快步走出去迎人:“见过帝师大人。”

    是稍差那么一步,她便撞上庾尧的胸膛上,幸亏庾尧及时止步。

    毣德海见自家女儿一直拘身低头,全然不是女儿家该有行礼的仪态,忍不住轻轻咳了一声,见毣桃毫无反应,他又误以为毣桃见到帝师心生羞意,所以不敢抬起头见帝师。

    “桃儿!父亲平日是怎么教导你的,要注意礼节仪态,要端庄大方,贤淑贞静!”

    毣桃听到父亲的声音后,缓缓抬起头,庾尧这才看清楚毣桃脸上起了红疹子,眼睛里还蓄着泪水满脸委屈。

    毣德海也瞧见了,心一颤,问道:“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毣桃现在身上又痒又疼,看着庾尧小声说道:“学生......前来求药。”

    只见庾尧眉头微不可见皱了一下,淡淡道:“身子不舒服理应寻太医。”

    毣桃又将头埋下,看起来委屈极了,只听到她声音带着哭腔道:“回帝师大人,学生对宫内礼节尚未熟悉,您见多识广,一定会有法子的。”

    庾尧紧盯着她的低垂下去的脑袋,说道:“你尚不知因何缘故导致,万不可擅自胡乱用药,我命人去太医院请太医来为你诊脉。”他眼睛没离开过毣桃,见她不停的用手去摩擦手背他便又温声道:“你且先忍忍。”

    毣桃听了他的话又抬起脸,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学生...对鱼肉过敏,身上又痒又疼,还请帝师大人能给个法子。”

    毣德海在一旁看的心急如焚:“你明知道自己对鱼肉过敏,为何会吃鱼肉。”

    毣桃强忍着用手去挠脸的冲动回答父亲的话:“今日宫内的早膳是鱼肉粥,是女儿大意了。”

    庾尧显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侧身吩咐思勉:“你去寻太医抓药,先让太医开一些徐长卿和凌霄花来,徐长卿外用,凌霄花内服,最好让太医院那边尽快派人来诊脉。”

    思勉点头应“是”便匆忙跑开。

    毣桃再次躬身道谢:“学生多谢帝师大人。”

    庾尧道:“既然你自称学生,以后便叫我老师罢。”

    毣桃浑身一怔,老师这个称呼是她前世对庾尧叫的,她是扶王妃,是陛下的嫂嫂,所以能和陛下一样称呼他为老师,能与陛下用同一位老师是莫大的尊荣,若是其他人这般叫唤,可是大不敬,如今她不是什么扶王妃,只是一个权臣家千金,与皇室相比她不算什么,叫庾尧老师可不是闹着玩的。

    毣德海自然也懂得这个道理,站在一旁将女儿的表情看在眼里,内心十分的焦急和担忧。

    毣桃表面上波澜不惊,内心却暗暗打了个寒颤,说道:“是毣桃一时口误,您贵为天子帝师,毣桃万不可同陛下那般称呼您,还请帝师大人恕罪。”

    庾尧定了定神,说道:“圣贤书上讲,天地之性人为贵,陛下向来宅心仁厚,恩泽万民,既然是我许你这么叫,便是深究下来也有我顶着。”

    毣桃一时不知如何反驳,如果答应了下来,往后她便算得上半只脚与虎为皮了,但若不答应又不知如何是好,她再怎么桀骜不驯也要顾及到父亲的面子。

    只是伴君如伴虎,庾尧虽然不是皇帝,但又有何太大差别。

    庾尧见她犹豫,又轻声问道:“怎么?你不愿意?”

    毣桃瑶瑶头,只好躬身谢礼,为了父亲,她不能得罪任何人,她记得庾尧从不做多余的事,他这般倒是让她琢磨不透了。

    思勉很快就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位太医太保,虽然身份没有太医总管高,不过算是太医太保里资历最高的一位了,他步子沉稳的跟在身后,一见到帝师便立刻向前拘礼:“帝师大人。”

    庾尧侧身,示意让他进屋。

    太医太保在来的路上早就仔细盘问过情况,拎着诊箱放到圆桌上,毣桃见到他那一刻,前世的种种回忆不断呈现在脑海中,其中令她难以忘记的是那一句话“老夫,无力回天......”

    前世毣桃生命最后一刻,也是这位太医太保来为她诊脉。

    她恍惚许久,回过神时太医太保已经为她诊好脉:“所幸还不算严重,我开个药方子服上几日便好。”

    毣德海拘礼道谢,太医太保将诊箱合起回了个礼,说道:“那老夫便先回太医馆了。”

    庾尧不知去了何处,思勉将太医太保送出门,毣德海见机数落了几句:“你近来发怔的功夫真是无法无天了,方才帝师同你说话,你可听见了?”

    毣桃瑶瑶头:“还请父亲再传达一遍。”

    毣德海很铁不成钢,说道:“帝师前去授课了,你好生休养!”说完便奋力甩了一下袖子转身离去,正撞上从门口进来的思勉。

    “唉?司徒大人......”

    毣德海一声不吭,愤然离去。

    思勉挠了挠头,将脑袋转回去看着毣桃道:“毣小姐,我已经安排人去煎药,稍作会有人送去你住的院子。”

    毣桃起身拘礼:“劳烦小郎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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