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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面美人蛇(十)

    次日一大早,冥灵怀揣着那片蛇鳞和一封京墨的手写信件,和小八卦一起往城中央的天道司分衙走去。

    京墨原想亲自将蛇妖一事告知天道司,却因着不知道自己是否被通缉,又怕撞着谢道元他们,所以不敢亲自去。而她又不敢去央求苏合那死鱼脸,就只能拜托热心肠的佘冥灵了,后者自然是一口应下。

    冥灵到了衙门门口,抬头望着巍峨大门上气势轩昂的“天道司”三个字不禁肃然起敬。

    虽说天道司一直都是朝廷的御用除妖司,多了几分世俗之气,却也是如今天下仅存的名门正派,若她日后想重振鬼手门门楣,天道司便是楷模。

    她对肩上小八卦小声叮嘱道:“小八卦,天道司是大渊最受人尊崇的修仙门派,是天下修仙者的心之所往。待会儿进去了我们一定要守礼,万不可给鬼手门的声誉抹黑。”

    小八卦也随她一道昂着小头颅看着天道司的门匾,它灵巧的鼻子微微动了动,而后朝冥灵严肃地喵喵叫了两声。

    冥灵与它心有灵犀,能听懂它的兽语,此时一脸诧异道:“你说这里的妖气是最浓的?”

    小八卦向来有着过人的灵觉,早在遇到京墨他们之前,他们离青州尚且十来里地的时候,它便嗅到了青州城里异常的气息。

    当时便是冥灵让它先行往前探明情况,它才会独自一兽中了猎人陷阱。

    而自冥灵见到那蟒蛇分身之后,便猜到了这青州城内定是有大妖作祟。她身为鬼手门后人,定然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只不过,天道司这修仙名门又怎么会与那蛇妖有关呢?

    冥灵笑道:“小八卦你也太多心了。天道司是除妖司,附近方圆百里捉的妖都要送到这里关押,妖气浓郁那是自然的。待会儿切不可多疑,免得冒犯人家。”

    冥灵说着正了正衣襟,提起一口气,正欲走上前去,却忽然听到一旁传来一阵喧哗。

    停下一看,原来是两个普通衙役正押着更夫往衙内走。

    “放开我!我没撒谎,有妖呀!花吉坊真的有妖呀!”更夫惊恐地晃着脑袋,挣扎着想要挣脱两人的钳制,“我没有撒谎!你们不去捉妖,为何要来捉我?”

    其中一衙役见他这怂样,一脸坏笑道:“你这厮成天满大街跑,逢人就说人家花吉坊有妖怪,你让人家老板的生意还怎么做?”

    更夫哎呀大叫一声,着急嚷道:“可是它真的有妖呀!我亲眼看到了,那么大个的蛇头!都能一口把我给吞了!”

    另一个衙役不耐烦道:“那它怎么没把你吞了??喝多了撒酒疯也得看看对方什么人。你也别闹腾了,进去好好交代清楚,待几天就放你出来了。”

    更夫又啊呀大叫一声,紧接着双腿蹬地,又开始不断哭喊着让放他走。

    两个衙役牛高马大,这瘦小的更夫不管怎么挣扎叫喊,仍是像只鸡子儿似地被他们提溜了进去。

    冥灵听那更夫说到“蛇头”“捉妖”什么的,心念一动,觉得兴许与那蛇妖分身有关,便想跟进去问个究竟,可刚抬起腿,却被不知什么人扯住了手臂。

    她疑惑回头,却见是个身形佝偻的老叫花子。

    老叫花子衣衫褴褛全是破洞,上面沾满了各种陈年秽物,裸露出的皮肤像是干枯的树枝,朽得一碰就要哗啦啦碎了般。满头须发全白,发丝板结成块遮住了整张脸,散发出阵阵令人作呕的气味。

    冥灵的鼻腔一时大受冲击,可又不能失礼去捂鼻子,只好屏住了呼吸急促问道:“老人家,请问您有什么事?”

    老人却慌乱收回手,忽然手足无措起来。他抬起头,乱发后的眼睛似乎在打量着冥灵,半晌忽然用枯井似的干涸声音嘱咐道:“姑娘,小心蛇,一定要小心。”

    说完他目光越过冥灵肩膀,朝她身后望去。冥灵虽看不清他面目,却能感受到他浑身散发出的那股恐惧害怕的气息。

    “小心蛇?”

    她不明所以,随着他视线转头,却除了天道司的大门,什么也没瞧见。

    忽然她想起什么,摸了摸藏在胸口的蛇鳞,心中疑道:难不成这老人是感应到了这妖鳞的气息?

    她回头想问个清楚,可那老人却瞬间不见了踪影。

    “这位老人家怎么跑得这样快?”冥灵略显惊讶地嘟囔了句。只不过正事要紧,她将这事暂时抛诸脑后,紧接着走进了天道司大门。

    -

    花吉楼对面的一处普通酒肆内,谢道元点了壶酒水,坐在靠窗的位子上盯着花吉楼迎来送往的人流,他眉头紧锁一脸沉思状。

    “客官,您的酒需不需要再温一温?”

    小二彬彬有礼地问话打断了他的思路,他回过神来,微笑着伸出一只手:“抱歉,那就有劳了。”

    待小二取下酒壶走开,谢道元便收敛笑容,复又一脸凝重地盯向花吉楼门口。

    前两日他和师兄们刚踏进这青州,就感觉到了一股妖气。

    可他们怎么也找不出这妖气来源。因为它虽稀薄,却无处不在,如同这阴雨天氤氲起的潮湿水气,飘飘渺渺笼罩住了整座城。

    通常妖物们混入人族之中皆会隐匿妖气,可现下这明目张胆的气息仿佛是在高傲的挑衅。他们三人立即便察觉到,青州将有大事发生。

    果不其然,当他们急急寻去分衙,还未踏入门口便从老百姓口中得知了一连串诡异事件。

    第一件事是过去一年中,城内外竟有上百名少女接连失踪。

    第二件事是过去一个月中,在城中不同角落接连出现了数具女子焦尸,皆面目模糊不可分辨。

    第三件事,便是近日那打更的更夫逢人便说的,那闹得满城皆知的花吉楼遇蛇一事。

    整座青州正波谲云诡,可偏就在此时,他们三人收到门内调令,让他们立即赶回金陵。

    如今两位师兄早已出发离开,只剩下谢道元无论如何也放不下这事,独自留了下来。只是他也是毫无头绪,走街串巷打听了数日也没得着甚么线索,如今只好在花吉楼门口守株待兔。

    这会儿,小二将重新温好的酒端了上来,好心提醒道:“客官,您这酒温了三次了,再温味道就淡了,您一定记着喝。”

    谢道元微笑着点头示意,可刚拿起酒壶,又不觉走起了神。

    他其实还有件事耿耿于怀,那便是这天道司青州分衙的态度。

    按理,虽说衙内大部分外门弟子感知不到妖气也正常,可有些门内弟子,甚至连掌事也说并未察觉到妖气,便定是推脱之词了。

    他不知道这分衙是因为怠惰,还是因为另有隐情,似乎不愿意调查这一系列怪事。一说起便同他推推拉拉打起太极,偶尔派个把人敷衍地陪他找人问问话,实际上半分忙也没帮上。

    谢道元并不是个顶聪明的,这会儿自脑子里千头万绪快缠成一团浆糊,忽然却听到楼下人群愈发喧哗起来。

    他探出头去,只见是花吉楼门口有两小厮抬出一缠满鲜花的告示,一群人聚了上来,指着告示叽叽喳喳讨论起来。

    在楼上听不真切,谢道元拂袖下楼,挤过人群到了前排,抬头一看,告示上一排排娟秀的小字上写着花吉楼七日后要选举办万花会,逐出新花魁。

    旁边人议论纷纷,谢道元侧耳听着。

    一大叔疑道:“诶?这花吉楼自从花沉雁当家后,都七八年没选过花魁了,怎么忽然又弄起来了?”

    一小伙笑道:“估计是因为最近蛇妖那事让花娘子折了不少生意,这不得弄点热闹出来补救补救?花吉楼的姑娘可是芳名远扬,这会子弄个花魁选举,莫说整个青州城,就是城外十里八乡的都会来凑个热闹,饱个眼福!”

    大叔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接着又摸着下巴笑得一脸猥琐道,“说起蛇妖,你有没有发觉,自从这事闹开后,那花娘子倒是越来越勾人了。上回俺见她在华阳街上走过,那个风姿绰约,一个媚眼过来俺连脚都软了!莫不是这花娘子就是个妖?”

    小伙听完跟着嘿嘿一脸□□,与那大叔打趣说起些浑话来:“她是妖?若真是,要是能在这等美人身下风流风流,我被她一口吃了都甘愿!”

    谢道元听不惯他们接下来的那些下半身的腌臜话,皱着眉头走远了些。他目光漫无目的地四处打量,却在看向花吉楼二楼的橼拦时目光一滞。

    层层叠叠绚烂似火的海棠花下,那绝色的花沉雁正一袭红袍斜依在栏杆上,她青葱玉指轻轻托着下巴,一双深邃的眼旁若无人地看着他。

    谢道元瞬间明白了方才那男子所说的媚眼如丝的意思,但更重要的是,他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青天白日之下,花沉雁那袭红衣与她身后那片灿烂的海棠在他愣怔的片刻中,仿佛化成一大滩血水朝他眼里涌来,五脏六腑瞬间沉沦,膨胀地恐惧感撅住了他,让他不得呼吸。

    谢道元脚一软,险些跪倒在地。他忙用剑撑住身子,再一抬头,那花沉雁对着他明媚一笑,走进了内室再不见踪影。

    只留下谢道元一人僵在原地,一身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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