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唔啊啊啊啊啊!”女孩憋了一口长气,放声大嚎。

    “给我闭嘴!傻子!你这短命死鬼!”姓屈的被这大叫吓了一跳,竟又自己将自己跌了一跤,一个狗吃屎扑倒在地,一边吐掉嘴里的稻草,一边骂骂咧咧,“你们等着!”

    吴晓慈看这姓屈的,猥琐胆小,欺软怕硬,色迷心窍,想来平日里就起了歹心,刚好寻到一个两人落单的机会,想要以大欺小,没料到泥娃看起来瘦弱,实也是狠得下心反抗的人,这才悻悻作罢,只是方才他提及胡老大,泥娃看起来很是害怕,看来这胡老大才是这废楼做主的大人。

    “走,快去把盒子还了。”泥娃的嘴唇泛白,声音都比方才虚弱。

    敲开璋华轩的后门,先是伸出一双纤纤玉手,又探出一个顶着钗环的脑袋来,“方才听废楼里吵闹,你们可还好?”是方才海棠色衣裳的女儿。

    “不用你操心!”男孩怒目圆瞪。

    “哼,我才懒得管你呢!臭泥娃!”女孩接过食盒,气呼呼地阖上后门。

    “大哥,你为何与璋华轩的姑娘如此不和呀?”两人都不愿意回废楼,便沿着红楼的围墙打转。

    “废楼与红楼只隔着一条街,本来也是红楼的一部分,只不过因为死过人,才被红楼废弃,又没有人敢买来居住,所以成了我们这群人的地方。我们和她们之间,本就不应该有往来。”

    此时已是月上黄昏,天色渐暗,红楼的后院冷冷清清的,只有远远传来的丝竹管弦与乐姬歌吟。

    “往后,你也别再和她们有接触了。我今日晚些回来,便是去城北刘铁匠那儿拜师了,刘师父答应收我做学徒,还答应收留我二人。今日算上来,可是有两件喜事!”男孩这才缓缓从大起大落的情绪中恢复,恍然记起今日早些时候的遭遇。

    “这可是件大喜事!”吴晓慈真心为他感到高兴,却又疑惑男孩脸上的表情,他看上去是欢喜的,却又有些犹豫不定,“可是有什么难处吗?”

    见她这样问,男孩赶紧摇摇头:“不曾有的,刘师父愿意收留我二人,对我已是恩重如山,不过是要比旁人多干两个时辰,我正担心吃不饱呢!”他说着捂着肚子哈哈大笑,吴晓慈被他故意逗乐的模样逗笑,也和他一起笑起来。

    两个乞儿游荡在街上,这主街道宽敞干净,并不似废楼前的逼仄,两旁店铺支着竹棚,打起灯笼,依旧热闹,首饰衣裳,餐馆酒楼,书铺药店,兵器防具,一应俱全。街道上行人热闹,锦衣华服,钗钏珠环,丁丁作响,摩肩接踵。这热闹的街道竟也有角落里不起眼的两个乞儿的一份。

    “刘铁匠的婆子是城北的绣娘,你如今机灵了,若是愿意,也可向她拜师学艺,若是不愿,有大哥我罩着你,保你顿顿吃饱!”

    “那我自然不能输给你,你跟着刘铁匠学打铁,我就和刘婆子学绣花,看看是你的宝剑先成,还是我的绣花针先练的精湛,我们可要好好比较比较!”

    吴晓慈想起电视剧中看过的武打场面,学着暴雨梨花针起势的范儿,嘴里还“嗖嗖”两声。

    “哈哈哈,你这是要练成绣花飞针?你可莫要砸了刘婆子的招牌。”大哥笑得合不拢嘴,眼睛眯成缝,竟甚有泪花笑乐出来。

    “你别笑话我,说不成还真有绣花飞针呢!”

    “这位小友说得不错。”

    两人笑得忘乎所以,竟不知何时漫步至街尾一间小茶馆前,与门庭若市之店面不同,这间在这街道上可算得简陋的格格不入的小茶馆门可罗雀,门口只够摆一张小桌,桌边布衣赞道。

    “虽行走于江湖之浪客,小友竟也听说过几十年前名动江南的苏眉儿与她的绣花飞针?”布衣看着十七八岁,穿着简朴,只头上一根莹润玉簪,见着也是价值不菲。

    “还真有绣花飞针?我说吧!”

    “两位小友若是得空,不如赏光与我共饮?在下黄宜章,建康人。”

    黄宜章文质彬彬,谦逊有礼,大哥上下打量他好几眼,给了吴晓慈一个眼色,二人便与他同桌坐下,接过茶盏。

    一口饮下,吴晓慈惊得瞪大眼睛,这茶碗是粗烧的釉瓷,酱色的釉只上一半,下部分还是粗糙的瓷胎手感,茶水颜色也并非上品,只是一入口,清香扑鼻,茶香满盈,滋润沁脾,是与其成色卖相不符的上等口感。

    这家小店看似普通,竟有这样好的茶叶,究竟是大隐隐于市,还是这条街道太过于繁荣,以至于这样的店铺也不过是街巷末流?

    “你有什么要打听的就问吧,不用拐弯抹角!”大哥发话,直白如他,吴晓慈的笑掩在茶汤底下,冒了个泡。

    “小友如此直率,我便也便不扭捏,不过,确实也是机遇,我要打听之事正与二位谈论有关。”

    “快让开!”两匹毛发精亮的黑马疾驰而来,马上之人厉声呵斥,行人推推搡搡,嘟嘟囔囔,角落里不起眼的三人,扬起脑袋打量来者。

    黑马之后,两匹雪白的马拉着一顶软轿,那轿子上分明挂着雕有兔与鹤的金灿灿的铜铃,马脖子上挂着系有玉环金珠的樊缨,悠悠行进之间,扬起清脆而醇厚的铃鸣。

    执鞭人身材孔武,腰板挺直,严厉肃正。

    “这是才参加完贺公子的生辰,就来探访我们标城名胜璋华轩了。”路人轻声笑道。

    “休得无礼,你可知这是哪家人物?”身旁友人提醒。

    “哪家人物,不也得来璋华轩,任姑娘们拿捏?”

    “瞅你这嘴,这可是山左赵氏沄公子,你可还敢?”

    听了来人名头,路人赶紧噤声。

    马车喧嚣而去,留下一路议论纷纷。

    “这赵氏沄公子,是赵家嫡长子,下一个接班人,山左最强盛的世家。你见这贺家竟请的来沄公子,可真是蒸蒸日上,如日方暾呀!”

    “他贺家昌盛,与我们老百姓有什么干系,赶紧回家给老娘做饭!”

    “黄公子?黄公子!”见对面的人遥遥望着远去的车马,竟陷入了沉思,大哥连叫几声,才将人唤清醒。

    “你要问什么?”大哥问。

    “小兄弟,我想先同你们打听打听,这璋华轩的事儿。”黄宜章话锋一转,“这璋华轩可有一位芳蕤姑娘?”

    “我不认识她们的名字。”大哥答。

    “那不如这样,我作一画像,二位为我辨认辨认。”

    “你若是要认人,不如去璋华轩里来得直接?”吴晓慈一口一口啜茶,瞅着黄宜章面前瓷碟中的点心,问道。

    “请用。不瞒二位小友,我此次前来标城,所带盘缠并不多,璋华轩非富贵之人不可入,在下也是惶恐不得其门而入。怕是未寻到故人,竹篮打水一场空。”

    吴晓慈点心入口,暗自赞叹,这可真不是普通点心,甜而不腻,细而不滑,香酥软糯,奶香扑鼻,若说茶叶是巧合,这做工精细味道精致的点心,足够证明,这店是饕餮之家,深藏不露呀。

    “寻故人?”大哥低声重复黄宜章的话。

    “二位小友请进。”黄宜章邀二人入内。

    茶馆麻雀不大,五脏俱全,一楼掌柜见黄公子领进两个乞儿,也并未置喙,只是瞅了两眼,低头继续拨算珠子。二楼仅两间客房,以乾坤两卦区分,三人入乾卦门。

    黄宜章备好笔墨,随意挥洒,寥寥几笔,竟已能看出姑娘的气质,吴晓慈只觉面容熟悉,待画中人眉眼鼻唇皆备,便更加确定,这不就是海棠色衣服姑娘吗!

    大哥也看出来是何人,这会儿却异常谨慎,不像面对姑娘时这样咋咋呼呼。

    “黄大哥,这画中的姑娘是你什么人呀,竟让你跋山涉水到标城来寻找?”

    黄宜章正添最后的细节,吴晓慈试探着问,他未曾抬头,只是片刻思忖,缓缓开口。

    “这位芳蕤姑娘或许认识家父故人,方才与二位所说苏眉儿,我来寻这女子,也算是了却一段前尘往事。请问二位,璋华轩可有这位姑娘?”

    “有的!”大哥道,“不过璋华轩规矩多,你今日去了也不一定能见上她,除非是像刚才那个什么公子,你若是要见指定的姑娘,需提前几日预约的。”

    吴晓慈暗自啧啧称奇,见美人与看名医确实有共性,一个医心,一个看病,都要预约也说得过去。倒是大哥不亏是在江湖摸爬滚打来的,对璋华轩的事儿门清儿。

    “多谢二位小友相助,黄某不胜感激。”

    “黄公子,璋华轩晚间不受预约,您明儿一早差人送去一盏灯笼,系上姑娘姓名画像,并些表明身份的物件儿,叫这位姑娘能认出你来,或许能早日见面。”大哥提醒道。

    “多谢小友,这些报酬还请收下。”

    大哥利索接过几钱碎银子,塞进最贴近胸膛的夹层里,牵着吴晓慈离开。

    “今日等废楼里的人都睡熟了,你去敲敲门,问那个丫头,认不认识这个黄公子。”

    等走出二丈远,大哥嘱咐道。

    “我今日应当陪不了你,你自己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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