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9

    马车摆好了阵仗，只等人往里坐。

    于之说皇后的事他会转述给夫子，那些嘱托他也都记住了，我在傩汛只需要担心我自己。夫子说可惜迎不到我回来，可若是宫内允许，他定是要出宫来见我。

    阿朔哭了好久，一直拽着我的袖子。

    于丞相让知遇去檀香坊找张青以，只有他知道胡江笙的行踪。将军府府上空置已久，养着的全都是死伤的士兵亲属，收留无家可归的战场遗孤。他们很仰慕倪将军的事迹，所以对于去傩汛这件事，他们全都焦急难耐，想要学倪将军大杀四方，攘除奸凶。

    “要走了。”

    于之今日穿的是那件浅杏色的衣服，与我的裙裾色彩相近，我仔细打量几番后，不得不怀疑他是故意将两件衣服设计的这么像的。

    罢了，离别在即，就不问他了。

    天色昏暗，寒风渐起，不知为何无故让人觉得将要来一场风雪。这个月有雪也不稀奇。我看向喧嚣的人们，笑着闹着，仿佛浑然不知将要去的是怎样危险的地方。

    “期期。”于之在窗前向我道别，“照顾好自己。”

    “会的。”

    我回以一笑，“记得给我写信。”

    “那你也要记得回信。”

    身影逐渐在风沙中隐去，马车颠簸，令人头痛。丞相府的马车比将军府的素雅得多，而将军府的显得更厚重。在这冬季，竟然还有大汉□□着上半身分酒，说是便于保暖。

    “许姑娘，管事的说喝多误事，一人只分一口，您…”

    “我不饮酒，谢谢你们的好意。”我掀开帘子，外面的风灌进来，吹在脸上如刀割般疼。

    分酒的大汉走远，我合上帘，赐寒又替我盖了被子。我缩缩身子，就这样睡着了。

    回静到傩汛并不算很远，赐寒说路上只需在外露宿一夜，第二日午后就到了。

    我醒来时正好已夜深，赐寒将头倚在窗沿上，显然是累了。我轻手轻脚从马车上跳下，唯有将军府里几个小孩还在嬉闹，几个壮汉醒着在守夜。仿佛是困意来袭，两三个壮汉脱了身上的棉袄，等着寒风让自己清醒。

    丞相府派的侍卫我并不认识，我只认识他们身上的常服。

    在寒风中坐了一会，赐寒就出来寻我了。

    “姑娘，小心不要着凉。”她正欲将毯子盖在我身上，我伸手接过，“不用了，我们进马车里吧。”

    马车里虽算不得很暖和，至少比外面要好。

    我哈着气，问她，“赐霜和你年纪隔得大吗？”

    “不大，只差一岁。”

    “她应是心悦夫子吧。”

    闻言，赐寒脸色一变，直接就在这狭窄的马车里给我下了跪，“姑娘，赐霜她年纪小不懂事…奴婢以后一定会好好管教她，消了她那些念头……”

    “赐寒，若她和夫子两情相悦，对于丞相府而言的确是好事。但若夫子无心于她，她再强求…”

    “不，不会的。赐霜她不会糊涂到这个地步，姑娘您千万别生她的气…”

    我有些好笑，“赐寒，你为什么要跪我？”

    她没有回答。

    “你是怕我告诉相府的人么？”

    她低下头，依旧没有说话。

    “坐着吧，赐寒。作为姐姐想要护一个未长大的孩子周全，我能够理解你的心情。”

    我拉紧薄毯，侧过头不再理她。

    见状她便起身，坐到了我对面。我想她大概是不满的吧，凭什么她是奴仆而我是小姐，分明都是半路被丞相府收留的…

    “太后和你们感情很好吗？”我问她。

    她显然愣住了，“太后…是我们周家的恩人，却也不是。难言之隐太多，恕奴婢无法坦言。”

    “你们的长姐是怎么出事的？”

    “宛桢姐姐是父亲捡来的孩子，并非奴婢的亲生姐妹，”她反驳道，“她在宫中过得如何，除了她自己外，便只有如今中宫中的那位知晓了。”

    听语气她大概是怨恨周宛桢的，想必她一定知晓太后对周家的所作所为。

    也不知她是怎样咽下的这口气。

    夜还很长，就这样呆坐着也无趣，我便开始给于之织那块帕子。

    他现在应该已经睡着了吧。如果尚还未眠，他又会在做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