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0

    赐寒叫醒我时已是正午，将军府的人负责安排伙食，大家正聚在一块生火。他们似乎很喜欢倪将军，开口闭口都是“不知将军过得怎么样”。

    我跟着他们问道，“这次将军也会去傩汛吗？”

    “怎么可能啊，将军不可能为这点小事回来的，”大叔摆了摆手，“将军他啊，要保护的可是整个笙朝。”

    “傩汛也是笙朝的一部分啊…”

    “不一样不一样。”大叔撇嘴，“傩汛内乱还用不着他亲自出马。”

    原来如此啊。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示意他我已经十分了解了，他这才停下正欲脱口而出的将军事迹。

    “不过啊，将军他真的很厉害。”

    好吧，还是没能停下。

    “宣将军被先皇错杀以后，朝廷一时动荡，那时倪将军他才不过十来岁，却主动请缨驻守边疆。

    “本来朝廷百官都反对，觉得他一个小小的孩子什么都做不了，先皇却答应了。幸好先皇答应了啊，倪将军他才会变成现在这个厉害的大将军。”

    我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宣将军？那是谁？”

    “欸，亏你还是丞相府的人，居然完全不记得宣将军吗？”

    我皱眉，“我来回静没多久，对这里的事确实都不大了解…”

    “宣将军和于丞相可是故交，当年宣氏一族被先皇判为谋反，满门抄斩，若不是于丞相从中周旋，傩汛方氏难免要遭牵连。”

    “傩汛方氏？”

    “宣将军夫人的娘家。”

    “哦……”回静的事还真多，我摇摇头，在桃源就从来不会发生这种事。大家不分尊贵卑贱，所以从来不会吵架。

    比起回静，我果然还是更喜欢桃源。

    歇息得差不多了，大家互相打着招呼回到马车上。正在这时，走在最前头的马车突然停下，后面的马车也跟着颠簸，突如其来的晃荡让我和赐寒一起摔在了地上。赐寒连忙起身扶着我，掀开帘子察看外面的情况。

    “倪将军…是将军大人来了！”

    不知是谁的一声呼喊，如同点点星光点燃了众人的热情。大家纷纷走出马车，聚在一块、跪倒在地。

    回应他们的是将军大人一声温柔的“大家辛苦了”。

    倪将军披着火红的披风，一身银白色甲胄，看起来像是刚从边境赶回来。

    “大笙如今一统天下，边疆来犯者均已投靠皇上。此次我将同你们一起回京城，向皇上汇报战绩。”

    倪将军跳下马，取下沉重的头盔。在将军身份包裹之下的他，如今也只是个青年，意气风发爱说笑的青年。

    “将军。”

    我拉着赐寒向他行礼。

    “你们是相府的人吧？一路上天寒地冻，当真是辛苦了。”

    倪将军说着，便将披风取下来。见状我吓了一跳，本做好了准备拒绝他将披风披在我身上，不料他只是将披风叠好了系在脖子上。

    “将军的披风…是丝帛的？”

    “啊…”他像是没料到我会这么问，“是友人赠的。”

    “的确，这种颜色我只在锦绣阁见过。”

    倪将军的披风并不适合出征作战，丝帛色彩过于明艳…沾了血愈发明显。我不懂所谓出兵讲究，我只觉得，这么昂贵的布料不适合在大漠里与兵戈一起摩擦。

    说罢，我看着这艳丽的色彩，不禁慨叹，“我所见的所有人里，能配上这个颜色的人，恐怕只有宫中的皇后娘娘……”

    说到这里，赐寒连忙拽了拽我的袖子，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出言冒犯了，“抱歉，我并不是说将军您配不上这个颜色……”

    将军笑笑，“无妨。”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那笑里满是无奈。

    “我从前似乎没在相府见过你。”

    “是的，我是前些日子才进相府做学徒的。”

    “啊……”将军若有所思状，“是相府带你去见皇后娘娘的吗？”

    “是…啊，”我愣了愣，“夫子即将入宫为帝师，所以我自作主张入宫去打听皇后娘娘的喜好，是怕夫子惹恼了皇后。”

    这是于之提前向我备好的说辞，我本以为我不会用上，不料却被他说中了。

    但我窥探不出倪将军的用心。他只是单纯的好奇吗？

    还是……和夫子一样，对于所有有关皇后娘娘的事都万分关心？

    “但是我一番相处下来，才发现那位皇后娘娘虽表面冷漠，实则十分温和可亲。”我故意这么说道，“她和皇上也感情奇好…”

    倪将军打断我，“当今圣上虽然废除了私下谈论皇族的处死条律，但我们谈论过多终归还是不好。”

    “多谢将军指点。”

    “快回马车上吧，我们该启程了。”

    “好。”

    倪将军匆匆离开，去到其他马车上，向各位将军府眷属询问身体状况。

    没过多久，马车继续开始颠簸，我和赐寒有一搭没一搭聊着窗外的雪景，最后晕晕乎乎睡去。

    再醒时便已经到了傩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