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8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卿皇后像才记起来一样，问我道。

    “桃源阿初，有名无姓。丞相府前些天赐了名，叫许期初。”

    她从铺着雪白貂皮的地上起身，我这才看清她竟是赤足。她偏过头对竹木回廊侧边的杂物间喊了声，“青衿。”

    “带许姑娘去我房里。”

    说完这句话，她就赤着脚踏在回廊上，往正宫里走去。

    青衿站在回廊边，“姑娘，这里。”

    我这才知道，“女子不可光足”这样的规矩在赤丹是没有的，皇上倒也宠着她，特意为她建了这个竹木回廊。夏季踏上去，地板是沁人心脾的凉。冬季铺了貂皮，躺在上面甚至不用盖被子。

    青衿说，打扫什么的从来不需要皇后娘娘操心，做事不精细的宫人自会被大司监责罚。大司监的嬷嬷得了皇上旨意，每日来凤鸾宫检查三回，看回廊干不干净、天冷不冷、皇后娘娘顺不顺心。

    回廊从凤鸾宫门口直通正殿。青衿说，为了铺满，每年都是提前两个月就有人去狩猎。貂皮昂贵，耗力耗钱，每年天气转暖，拆下的貂皮都会留着，到第二年仅做修饰就可以继续用。

    从回廊旁的大道上走，我这才看清凤鸾宫的宫人是如何的多。正殿前是一片大花圃，种着各式各样的花。也难怪卿皇后这里会有如梦，这些花都够酿一壶醉生了。

    “花草易招飞虫，”青衿解释道，“所以年纪小些的宫女都会轮班去除虫，没轮到的就在竹亭里歇着。”

    凤鸾宫恐怕不比政事殿逊色多少了。我再一次感叹。也许这一个皇宫，就比整片桃源要大。

    正宫里有珠帘和绣着金丝线的帘子，房间里的陈设看起来很华丽。卿皇后坐在梳妆台前，递给我一个匣子。

    “这是…？”

    “若有人执意想去探寻凰命楼，你只是遭了牵连，里边的东西可以救你一命。”她又拿出匣子配套的钥匙，“但若你是自愿去寻死，这东西只会让你死得更快。”

    我用钥匙开了匣，里面是一块纯白的玉。

    玉呈圆形，中间刻着一个“宜”字。

    她又添了句，“我只保你一次。”

    “足够了。”

    我接过玉，真心实意地朝她道谢。

    她喊来青衿，青衿说于之已在宫门等候良久。

    临别时卿皇后又嘱咐我，“莫把任何人看得比自己重要，尤其是男人。”

    我应她，“知道。”

    此时于之见我出来，忙不迭走向我，“怎么…”

    “皇后娘娘告诉我了很多事，她说，不想殒命就不要过多打听桉城的凰命楼。以及…先皇后的下落。”

    “…走吧，回府。”

    在马车上于之和我谈起了凰命楼，他是在偷看桉城递给相府的汇报上看见的。凰命楼虽多是赤丹后人，却行医积善，在一向厌恶赤丹人的笙朝取得了不小的好名声。

    “既是如此，又怎会取人性命？”我不解地问。

    “凰命楼背景特殊，只知楼主姓魏——赤丹王族的姓氏。其余消息一概不知。有人偷偷潜入凰命楼内，只见一楼医人，二楼制药，三楼制毒。上了第四层，那人就逃回来了，说是见了厉鬼。

    凰命楼共五层，顶层是楼主居住的地方。曾有一诗人夜半难寐，途径凰命楼时见顶层窗开，风扬纱帘，里面是一个少女的身影。所以有人猜测，那楼主是个女子。

    “后来也有人借官兵的名义去看过，多是上了四楼就被吓跑了。”

    于之叹了口气，“也罢，这些市井坊谈，听听就好。既是有危险，那就不去打听了。”

    “嗯。”

    我向他详细转述了皇后娘娘告诉我的事，和此真相不可公布的嘱托，他又叹了口气。

    “先皇昏庸无能，错杀忠良，太后亲手毒死了他，扶持当今圣上上位。百官们说弑君虽是重罪，但太后自幼视皇帝为亲子，且先皇品性恶劣，算作太后有功。太后说不图任何，只想让一个农户家的女儿做皇后，因为那户农户于她有恩。

    农户没有地位自然没有威胁，所以朝廷上下全都同意了，没想到，其中会有这样的缘由…”

    “原本以为傩汛才是最乱的地方，”我摇了摇头，“回静和桉城也是啊。”

    “这么看来，桃源可真是块宝地。”

    “…在疫病前，的确是块宝地。”

    “疫病已经除了，即使故人不再，桃源也依旧是你的桃源。”

    “嗯。”

    “明日便要走了，要不要再带你买些东西？”

    “不。”

    我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