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4 章

    “我们派了不少的人手去找,不过统统石沉大海,了无音讯。虽说未必一定如猜测的那般,但也许这个学子知道些什么。”

    鸣霍淡淡撇眉,若有所思的看了看那夫子。

    夫子跪伏,战战兢兢。

    良久,上位那人轻哼一声,败兴的道“这就是你们这一月的成果?”

    不过是糊弄人的轻率话语。

    学府势力如此庞大,平白丢了两个学子,竟一月了也没有定论。

    思绪翻涌,鸣霍的视线逐渐涣散。面对这一群蠢货,他逐渐没了对话的欲望。

    “滚吧。”鸣霍厌倦的道,将那妖力尽数挥散。

    夫子们岂敢不从,一得了解脱,便鱼贯而出。

    不消几个呼吸的瞬间,这拥挤压抑的厅里又化为寂静。

    可耳边无声,心却仍然躁动。

    揉捏眉心,鸣霍很是厌烦。

    不止为这两个学子,学府里的事,还远不必让他费心至此。

    更多是与人族的战役,幽境的动乱有关。

    这异世的大部分人是毫不知情的,所以人族的战役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一个谈资,发生的是有些突然,却不足以使其深想。

    可鸣霍不会如此天真,以为天底下竟有这么多的巧合,接二连三的降临异世。

    或许所有事情的根源,其实来自同一个阴谋。

    这是最坏的猜测,却也最有可能。

    不过其余的,尚且有查探的时间,可幽境的动乱,却是一刻不能再等了。

    一年又一年,究竟还有多少人要在幽境丧命,而鸣霍明明满身的妖力,却毫无用武之地。

    不是他不想,而是不能。

    这仿佛是恶种的诅咒一般,将这些身负法力的异族统统隔绝在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场接着一场的绞杀毫无预兆的来临。

    ……

    黄泉之中,残阳如血。

    原本就衰败的景色,在淮卿走后,甚至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血雾。

    一场苦战,一月之久。

    这场毫无差别的屠杀是谁都不曾预料的,原本淮卿来时,只是想制造动乱以此逼退人族的敌军。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消息一传达,他们就慌张撤退了,黄泉是他们最隐秘的据点,在此休养了有千年之久,神族的闯入从某种意义上对于他们来说,是一场浩劫。

    如果不能将淮卿斩杀于此,他们暴露无遗。

    所以当目的达成之际,淮卿也失去了逃跑的机会。

    那人带着手下从人族匆匆赶回,以恶种之力为引,他们中不断有人与淮卿搏命厮杀。

    一瞬间,天翻地覆,日月变色。

    这是他们的主场,即便普通魔族轻易插手不了这场战斗,但由于他们休养了多年,又有恶种的加持,其中不乏实力高强的存在。

    纵使淮卿实力再强,也压根没有抵抗的余地。

    以一人之力杀入黄泉,这本身就是一场笑话。

    可即便如此,淮卿也生生扛着。无所谓伤害,不过是咬牙强撑着,搜寻逃离的时机。

    天资卓越,一心问道,也就是他,有实力闯入黄泉,否则入口处的腐气就该将他吞吃入腹,但神力同样需要时间去恢复,即便他能勉强护住自己,也不能彻底逃离这场漩涡的中心。

    但凡松懈,那便是他受伤陨落的时机。

    而这一切,都用不了四个时辰。

    神力一旦枯竭,淮卿必死无疑。

    对于现在的局面,淮卿其实有所预料。可若凡事都细细盘算,那便会失了勇气。

    也恰好因为他不在意性命,所以才会不管不顾的来此。

    说起来,淮卿其实也在后知后觉的愧疚着。

    当他发现这群人存在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了自我的谴责。

    因为这一切,都有他种下的因。

    可他没有预料到这些人会有今日的谋划与行动,人族的这场浩劫,他是不曾参与,但关于恶种的成长,他却也在无意间贡献了一份力。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淮卿其实没什么强烈的道德感,一直克己慎行的,是顾清,而说到底,顾清亦是他。

    传承自神的血脉,其实骨子里就纂刻着责任。

    神族肩负着异世的安定而诞生,注定要一生为异世的秩序付出。

    这不是规则,是本能。而违背本能,注定遭受反噬。

    就像从前,淮卿坠入地狱的那段日子,其实一直遭受着剥骨蚀心之痛。

    这是违背本能的诅咒,也是天道的惩戒。

    而此时,除却那点本能,淮卿其实完全被情感支配着。他在意洛鸢,所以无论面对什么,也可以不管不顾的杀入黄泉。

    谁能想到披着淡漠外皮的神族,胸膛里会跃动着一刻炙热滚烫的心。

    而在此时,所有的冲动与不安,只为洛鸢一人发酵。

    淮卿很少试着去爱一个人,如果碰见,那少年的爱必然是最为隐晦却最为灼热的存在。

    就像现在,纵使腹背受敌,也毫无惧色外泄。

    再说,他也并非没有打算。只不过所有的索取,都需要付出一些代价。

    他仍然在权衡着,否则不会死死抵抗着。

    四面八方的魔气混着恶种之力汇集成刃,一刀一刀划过淮卿的身体,很快,白色的衣袍染成血色,但他的神色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他曾拥有过恶种,所以这份力量对于他来说,只是骇人,却不足以侵蚀心智与身体。

    淮卿忍着痛,只是竭力分出一丝心神来修补残破的身躯,不到最后一刻,他也并不想轻易动用那份力量。

    除了无休止的战斗,他一直在精神高度紧张的状态下寻找着逃离的时机。

    而很可惜的是,那人也同样猜到了淮卿的这份心思,她报复性的封锁了黄泉的路口,势必将淮卿斩杀于此。

    他能逃离的可能其实微乎其微。

    而早在大半个月前,淮卿就力竭了。这是他报复性透支神力的结果,似乎也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

    从头到尾,淮卿只能勉强的抵抗住攻击,而并不足以对敌人造成什么伤害。

    也就是如此,他才能坚持一日。

    比起预估的时间,其实一日已然足够漫长。

    一瞬未息的战斗,即便他是神族,是天之骄子,也不能勉强。

    而相对于眼前的困境,更令他为之所担忧的,是体内汹涌着的顾清的神识。

    多日的沉睡,顾清不可能不察觉出端倪,但却只有在淮卿虚弱时,才能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而顾清一旦苏醒,就会直面全部的真相。敏感如他,必然会刨根究底所有的困惑。

    那些困扰他许久,却一直小心隐匿的疑问会如潮水一般源源不断的侵袭而来。

    淮卿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如果一切真相大白,那么他和顾清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而到那时,占据这个身体的意识,只会留下一个。

    这不是他所期望的,却不得不被他一开始对这个身体所降下的咒法所束缚。

    这是他来黄泉前便知悉的,也做出了选择,所以相较于畏惧,他更多的开始了思考。

    他会消失吗?

    这是他多年的期盼,却在此刻鞭打着他的心脏。明明是自己多年前射出的箭,却在日久的等待里产生了逃避的心情。

    一直笃定的收场,也会在很久之后犹豫不决。

    从前的希冀,未必是此刻的心愿。

    尤其是在经历这一切之后。

    血色消退,淮卿的意识在神力枯竭的那一刻彻底崩塌,转而交替的,是顾清。

    他没来得及思索出后果,但此刻却不得不陷入沉睡。

    剑柄滑落指尖,他晕厥一般折下腰来,仿佛骨骼碎裂,姿态可怖,就要下坠,却又在瞬间意识复苏。

    阖眼又睁开,瞳孔收缩,眼神迷蒙。

    抬手,无穷的力量从黄泉的每一处源源不断的涌来,彼岸丛丛枯萎,顾清的每个毛孔都在不受控制的吸收着这种力量。

    被恶种操控的众人神情麻木,纵使顾清身有异动,也全然不顾,他们一拥而上,只为斩落顾清的头颅。

    意识微动,长剑瞬又回归掌心,思绪翻涌,但顾清却仍能举剑劈下,埋身苦战,丝毫不惧。

    他不知道现状,但总归要逃出去。

    所有的疑问,之后会有解答的机会。

    可这是淮卿也处理不了的战斗,顾清虽有了直面的勇气,却未必有能力接手。

    有了周遭灵力的补给,顾清整整撑了七日,直到精神力崩塌,才无可奈何的陷入沉睡,而紧接着,淮卿再次掌管了身体。

    两个意识的交替到此结束,但这场战斗却远远没到结尾。

    淮卿无穷无尽的索取着黄泉之中的灵力为己所用,不到一月,百里内的彼岸全然枯竭,空留尸体泼洒而出的血液装饰颜色。

    由红落褐,更添衰败。

    这是一场恶战,也是魔族的灾厄。

    淮卿知道这群人的存在对于异世意味着什么,也知道如果不能下定决心,便无法逃离,所以借着生命力的燃烧,来透支着源源不断的力量,他忽略所有审判的过程,毫不犹豫的将敌人斩杀剑下。

    而随着周遭灵力一同涌来的,亦有恶种的蛮横吞噬。

    仿佛是察觉到了顾清的特殊体质,恶种有意的弱化了侵蚀而加强了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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