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

    事发半小时后,这件事已经冲上了热搜。

    王丽娜连头发都是凌乱的,一到现场就劈头盖脸地骂:“你们什么意思啊?!怎么让人进去的?”

    “……”节目组的负责人也焦头烂额,“对不起对不起,还在调查。”但基本可以确定,这个流浪汉是通过一楼靠山的那扇门进来的。这扇门梁又夏从未动过,记忆里甚至是锁上了的,根本没想到有人能在节目组眼皮子底下偷偷进入。

    虽然是她让助理去住了酒店,但安保是节目组的责任,他们没防住就是没防住。梁又夏脸色冷淡,没有要接受道歉的意思,任王丽娜斥责。

    “你怎么样?”王丽娜收到了她的短信,但还是很忧心,她把人拉到一边小声询问,“就是躺在那儿?什么也没做?”

    “应该没有。”梁又夏摇摇头,她身体没有哪里不对劲,房间里的东西似乎也没少,那人也没被搜出电子设备,“随便了。”

    “什么叫随便!”她一个女明星,王丽娜真的快焦灼死了,“你懂不懂……”

    “我懂。”梁又夏打断了她,“你去吧。”

    王丽娜留在这里跟节目组周旋,她还要接受警方询问——还有耿竞青。

    节目组的负责人也跟着去接受了调查,脸色苍白。他们太大意,安保工作严重失误,让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闯进了居住区,进的还是梁又夏的屋子……万幸就是这人没做什么,不然他们真的完蛋了。真的。

    梁又夏谁的话也没回,什么也不想管了,始终拉着耿竞青的手,不时看他几眼。

    他没推拒,但一直看向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这件事实在太复杂,梁又夏如实告知警方全过程,包括她一开始有意帮助他的事情。耿竞青也进去接受了讯问,与此同时,长青那边的律师已经赶到了,一脸严肃,只跟梁又夏打了招呼,完全忽视节目组的人。

    他进去得有些久,梁又夏在外面坐着,只觉室内的空调好冷,冷到她想抱住自己的手臂。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你房间被动了。”

    “什么?”

    “他碰了衣服。”王丽娜语气愤怒,“他拿了条内衣出来。我登工作室微博发了条声明,看没看?底下有同村的说这人是精神病,有案底,警察那边怎么说?小涛出来没?我现在过去。”

    “小涛出来了……耿竞青还在里面。”梁又夏伸手捂了捂脸,深深地疲惫,“你不用过来,在那边等我。”

    “好,对了,他怎么——”

    梁又夏沉默了一会儿:“我把他设为了紧急联系人。”

    王丽娜一顿:“好吧,我呢?你弟呢?就设他啊?”

    梁又夏愣了:“是当时……是几年前弄着玩的。”

    “服了你们了。”王丽娜叹口气,“但幸好,你没删掉。”

    挂掉电话,她安静着,可时间残忍地放慢,半晌,梁又夏开口:“岑律师。”

    岑律师回过头:“梁小姐,怎么了?”

    “大概会怎么处理?”她问,“我是指耿竞青。”

    “等明天伤情鉴定出来再说吧,希望没到轻伤程度。”

    “轻伤程度?”梁又夏一阵卡壳,“还有,那个人好像有精神病……”

    “这点确实会影响对他非法入室的判决。”岑律师沉思了一会儿,忽地说,“……同理,如果鉴定出耿总当时处于发病期,那这事就变得很简单。”

    发病期?

    一种苦涩的冷意袭来,冷到心尖都颤了一下。

    梁又夏声音发涩:“……你们都知道吗?”

    “什么?”岑律师一愣,“不是,只是我跟他工作接触比较多。”

    下一刻,耿竞青出来了,脸色很平静。

    警察示意:“都先回去吧。”

    那边已乱成了一团,公关、调查、追责……耿竞青出手将人打进医院的事没压住,热搜高居不下,网友评论纷纷,大部分是在指责节目组的不作为,为梁又夏打抱不平,小部分觉得耿竞青出手太过,毕竟那流浪汉也没做什么。

    这事情实在太可怕惊险,连“情有独钟”的cp粉也没心思磕这血糖了,唯粉cp粉难得团结起来,声讨梁又夏的工作团队和节目组。

    这还只是凌晨时候,等到明天一早,不知会有多少舆论。

    她勾着他的手,一直没放开。

    回到居住区时,节目总导演、制片人和一众负责人领着负责安保检查的工作人员过来,向她道歉。

    是门的问题。那扇门尽管锁了也不管用,而流浪汉就是从山那边潜进来的,他们太不严谨。

    那种夜里醒来发现有人在自己房间,且偷了私人衣物的恐惧和恶心,绝不是什么道歉就能被消解。

    梁又夏向来好说话,此刻也没有轻易答应,脸色淡淡的。王丽娜已经给了她选择权,如果她想退出节目,随时可以。

    但这不只是一个节目了,这里有一个电影……她在心里叹气。

    静了会儿,正要开口,身旁的耿竞青忽地出声。

    “黄惟。”

    “耿、耿导。”

    “带着你的破节目滚吧。”他说,“我不干了。”

    “……”

    梁又夏怔忪,扭头看向耿竞青。

    总导演和制片人已经傻住,而他伸出骨节发红的手,指着他们的鼻子,声音没什么起伏,表情却有点扭曲:“一个破车一个谁都能进的房子……我操.你爹的。”

    桃木门的演员也在现场,都愣住了。说完,耿竞青扭头就走,岑律师、秘书和助理率先跟上,但被他眼风一扫,就停了下来,面面相觑。

    “梁老师,真的真的对不起。”制片人结巴地说,“真的,我们……”

    他们都不敢再追上去,转头松动梁又夏。梁又夏站定不动,跟王丽娜对视了一眼,只回:“明早再说吧。”

    见她这种态度,他们自然没法再说什么,便只好先行离开,处理事宜。

    梁又夏垂着头,回身看了眼耿竞青的背影,已经变成拇指大小了。

    他一个人,几乎和黑夜融为一体。

    她静了静,路过姚妙,低声说:“别担心。”拍摄中途作废对演员有多难受,她是最清楚的。

    “别说这些。”姚妙却摇头,眼神很关心,“你呢?真的没事吧?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我没事,姚姐你先回去休息吧。”梁又夏微微抱了一下她,“也跟邱哥说一声。”

    王丽娜正要拉着她回去:“今晚我陪你睡,以后我和骁骁都搬回来。”

    然而,梁又夏却摇了摇头。

    “你先睡吧,我去看一下耿竞青。”

    夜风拂过,混乱过后,这一片彻底静了。梁又夏看着天空,没有任何睡意。她转身朝他的屋子走去,没有什么犹豫地敲了门。

    约莫十来秒,门打开了。

    耿竞青换了身衣服,见到是她,似乎意外,又似乎不意外,门把上的手紧了紧。

    “不让我进去吗?”梁又夏轻声问。

    他侧开身,但站住不动。梁又夏迈步进屋,拂掉他握着门把的手,关上了门。下一秒,那个红色的门笺就出现在眼前。

    耿竞青的情绪没有方才那么波动了:“来做什么?”

    “……”梁又夏的指尖抚过那个门笺,“你手有受伤吗?”

    见到她的动作,耿竞青抿了抿嘴:“没有。”

    但梁又夏还是碰了碰他的手,仔细地看起来,确实没受伤,只不过红了点。耿竞青很快移开手臂:“所以你来做什么?”

    顿了顿,又问:“……怕?”

    “有一点。”

    他沉默了,半晌终于转过身,去厨房给她倒了杯水。

    这是梁又夏第二次来到这个屋子,她四处看了看,在沙发上坐下。

    “我想看一下你的短信。”梁又夏慢慢地说,“就是想看看是什么样的。”

    耿竞青顿了下,打开手机递给她——

    “梁又夏从此大致位置进行了紧急呼叫,你被梁又夏列为紧急联络人,因此会收到这则信息。”

    她看着这行字,好像那不只是一个讯息,而是封跨越多年、来路不明的信,就在这样一个平凡的夏夜到达了,尽管过程惊心动魄。王丽娜说得对,幸好她忘记了,如果他们离得很远会怎么样?梁又夏不禁想。

    她手指一颤,退出界面,接着看到一个名字:海医生。

    “看完了吗?”耿竞青道。

    “……嗯。”她把手机还给他,心像被轻轻拽了一把,安静片刻,“警察那边有说什么么?”

    “那人非法入室,虽然没……”

    “我是说你。”

    耿竞青一顿:“要等伤情鉴定出来,你不用担心。”

    “你不要再跟我说‘我不用担心’这话。”梁又夏撇过头,语气微变,静了静,“……岑律师说,要是鉴定出你当时在发病——”

    他脸色骤然一变:“我没发病。”

    梁又夏被他这样几近粗鲁地打断,怔住了,两人倏地陷入了死寂。

    她抬起头看他,好久才说,知道了,又说……就算是也没什么。耿竞青没吭声,努力控制着表情,就那么站着,也不肯看她。她又问:“你真的要退出吗?”

    “是。”很干脆,二话不说一样。

    “……”梁又夏轻声道,“可是我不想我们的电影就这样结束。”

    耿竞青脸色一动。

    接着,她站了起来,与他只在咫尺之间。

    梁又夏手放在他胸前,踮起脚吻上去。

    耿竞青分明僵住,却又下意识地贴紧。

    她的手往下滑,就像曾经的每一次那样熟练又自然地亲吻,而他很快大力往下压,像是一只也会犯错的野兽。两人从微明的灯下吻到昏暗的墙角,梁又夏的精神极度高涨,每寸皮肤都好像被激烈的电流贯穿。

    没有任何迟疑,她本能般碰他的裤腰,耿竞青一顿,忽地直起了身,然而梁又夏穷追不舍,毫不自矜。耿竞青咬了咬牙,头往后一闪,捏住她下巴:“你要干嘛?要我干你吗?”

    梁又夏不出声,动作也不停,实则心脏在狂跳颤动。他一掌关掉灯,那刻她才终于止住动作,有点退缩了。

    一团漆黑里他们相望着,都不确定对方有没有看清自己的烁亮的、压抑的目光。

    但没有多久,耿竞青就把她轻轻放倒在桌上。

    他的手指粗糙了很多。梁又夏大腿一颤,鼻息急促,皮肤渐渐变得高热滚烫,那种让人窒闷的、像快要溺毙的炙热对她来讲总是那么熟悉。过了很久,直到在黑暗中也能看清彼此时,他终于停了下来。梁又夏胸膛起伏,搂住他的脖子,而耿竞青静了静,抱起她走向房间。

    她心甘情愿地累了,躺在了有他气味的枕头上。

    那双手臂环住了自己的腰,梁又夏在这种模糊、久违,几乎会令人心碎的拥抱里,什么也不想地沉睡。

    今晚她会做一个美梦的。

    而在她的呼吸平稳之后,耿竞青慢慢松开手,躺正,定定地看着天花板。

    天就快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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