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那多相处一下，以后应该会有这种感觉的吧。”
夕颜系好安全带，清澈的猫儿眼看向陆宗砚，“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呀，还以为你在等我。”
“咳……”
被问到事情的关键，陆宗砚清清嗓子，一时间有些语塞，“……我是路过，然后看到你了，就想着等你一会儿。”
“还好我四处看了一眼。”
少女娇俏地扬起细眉，“下次直接叫我呀，不然你得等多久？”
她这么说，倒像是只要他在，她就会义无反顾地朝他跑过来一样。
不管这姑娘到底是不是这个意思，陆宗砚心底忽然甜滋滋的。
他笑了笑，“嗯，知道了。”
以后不需要再苦恼借口，也可以把她叫回来了。
那天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都默契的没再提昨晚的事，并且少女还向他请教了感情上的问题，看起来是真的把他当成长辈了。
她好像真的不在意，可他却在意的不得了。
把夕颜送回家后，陆宗砚检查了一下大橘的伤口情况，帮它上好药后重新回到医院做大夜班。
接近凌晨，颜景突然晃荡着出现，满脸戏谑笑意，“你猜我今天看到了什么？”
陆宗砚快速阅办着OA系统的通知信息，“什么？”
“我给我亲戚家的孩子找我崽的旧书的时候翻到了一本优秀作文，里边有你哦！”
“有我？”
陆宗砚抬起头，“写的什么？”
颜景嘿嘿一笑，抽出一本高考优秀作文集锦，清清嗓子，“特殊的‘妈妈’，文/致知中学夕颜……”
看到陆宗砚怔住，颜景将那本作文集锦丢在桌子上，笑得一脸狡黠，“你自己看吧，你家茜茜特别写给你的！只能茜茜说不愧是致知历史上最特立独行的年级第一，这可真是另辟蹊径的优秀作文！”
“听我女儿说，他们语文老师之前还特点点评了这篇文章，说高考阅卷时三个阅卷老师一个判跑题两个判高分，所以平均分被拉下来了，但是巧思新颖，所以做了特别收录！这写的真的是太妙了！”
耳畔是颜景喋喋不休的称赞，陆宗砚顺着文章往下看去。
“特殊的“妈妈”——文/致知中学夕颜
“妈妈”这个词，生物学意义上是指生我的人，但是现实里对我来说却是教育我的人。
因为一些无法直说的家庭原因，生我的妈妈很少对我做出涉及“母爱”一词的大部分行为，但是养育我的人让我感受到了不少于其他健全家庭带来的感动。
虽然“她”的身份性别很特殊，但是用网络热词来说应该可以称之为“男妈妈”——一位我没有社会学亲缘关系的小叔，也是我的临时监护人。
从他的身上我看到了一个理想意义上合格的“妈妈”应该具备的品格：沉静的性格，稳定的情绪，开放的观点，温和又坚定，知世故而又不世故。
听到这些美好的词汇，大家也许会觉得他来自于一个很美好的原生家庭，但事实可能是，自己淋过雨，才会知道哪些品质是可贵的，以及，哪些东西是他曾经没有得到过但却是一个孩子需要的。
……
……
我的小叔，一个我想努力看齐的人，一个让我得到治愈的人，一个同世俗抗争的勇者。
人生的路多半是踽踽独行，但是以后，在生活的尖刀朝我刺过来时，这个曾经温暖过我的人会成为我独行路上永恒的灯塔。”
少女的笔触直接又细腻，看完之后，像是不经意翻看了少女两年前的日记，让他了解到了她不曾直言的内心。
大掌轻轻抚过那些文字，陆宗砚将书合上放进抽屉，笑着看向颜景，“师哥别告诉她我看过了。”
“懂的懂的，不好意思嘛！”
颜景挥挥手，接起手机往外走，“来急诊了？马上到马上到！”
在深夜无人的时刻，陆宗砚又读了一遍那篇文字。
初初读时，他是开心的，惊讶的。
但是此刻，他却有几分茫然。
她在认认真真地把他当成尊敬的长辈，可他却在因为出现在她身旁的男性而郁闷。
甚至会忍不住去想，夕颜也会带那个男生去看烟花晚会吗？也会用亲吻来哄他吗？
脑子里乱成一团，他把作文书重新锁进抽屉，打开论文，试图利用工作来让自己冷静。
接下来一周，陆宗砚都扑在医院，繁忙的手术和晚班让他渐渐淡忘了一些夕颜带来的困扰，可一到周末，他又忍不住回了家。
学校进入期末周，平时分里针灸实操课占了五成，夕颜周六在家练了一上午，下午拿着装备准备出门。
陆宗砚正在喝水，看到小姑娘拎着一大包东西，随口问道，“去哪？”
少女在玄关弯腰换鞋子，“针灸实操课老师让两两组队，我们班十四个男生，就我一个女生要自己找陪练……”
找陪练？
脑海里蓦地蹦出那个见过两次的男生，好像叫……
“吉良泽？”
“嗯？”
夕颜穿好鞋子，从镜子里疑惑地看向陆宗砚。
看着他不太自然的表情，夕颜忽然福至心灵，“嗯，吉良泽说可以做我的陪练。”
其实她约的是聂雨菱，但是她昨晚在周苓伊老师推荐的恋爱电影里看到了类似情节。
在这种时候，在意你的人会挽留你。
她屏住呼吸，回头紧紧地盯着陆宗砚。
一想到针灸实操这种事免不了会发生肢体接触，陆宗砚心里突然很不希望她出门。
他轻轻摩挲着磨砂玻璃杯壁，看着夕颜的背影，喉结轻滚，“我可以吗？”
说完这话，男人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不知道自己这不合时宜的主动会不会让小姑娘觉得冒犯，可他此刻确实非常不想她去找别人。
“嗯？”
事情的走向和预演的重合，少女有些难以置信地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我说……”
陆宗砚走到门前，垂眸看她，神情恳切，“我是医生，拿我做练习的话，如果有不舒服我会准确反馈，比其他陪练的人风险更低。”
足够专业且合理的借口，可陆宗砚说完仍旧心里没底，“可以吗？”
望着男人棕色的长眸，夕颜好像从中读出了几分请求的意味。
他在请求她留下来，仅仅是因为他更专业这一个原因吗？
夕颜顿了一下，脑海里回忆着电影里的剧情。
她捏紧书包袋子，直勾勾地盯着男人的眼睛，“那吉良泽……”
看到男人的唇角微微下垂，身子微绷，有一丝退让的倾向，夕颜蓦地站起身，紧张地抓住他的胳膊，“我去回绝他。”
话落，男人明显一怔，而后压着眼睫，轻笑一声，“嗯。”
不安的心落回原处，欢喜压过了一切情绪。
从高中开始，夕颜就一直有在按照书上教的在用陆宗砚送她的模型做练习，后来也跟着孟赟学过一阵子，但是从没在真人身上试过。
午后日光正好，男人半躺在露台的编织沙发椅里，袖口卷起，露出结实的小臂，姿态放松，一副对她全然信任的模样。
细细的针尖悬在陆宗砚肌肤上方半寸，夕颜忽地有几分紧张，“你不要害怕，我会很小心的。”
看着少女自己的脸因为紧张都皱成一团了，还在试图安慰他，陆宗砚轻笑着嗯了声。
少女回头看了眼考试重点，一手持针，一手按上陆宗砚的胳膊，找着穴位。
少女温热柔软的指尖游走在男人的肌肤上，带起一阵酥麻。
陆宗砚轻呼一口气，努力放松身体，好让少女进针。
找到穴位的大致位置后，少女长睫认真地垂着，先拿指尖按了按，而后把针垂直悬空，一边进针一边说，“我开始了哦，不舒服及时说。”
细长的针尖扎入穴位，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反而是一种酸酸胀胀的感觉。
“什么感觉？”
扎完针后，夕颜松了口气，按着沙发扶手仰头，紧张地瞪着一双猫儿眼。
二人间的距离倏地拉近，少女的脸在自己的眼前极速放大。
卷而翘的睫毛忽闪着，午后的阳光跳进少女清澈的猫儿眼里，勾人而不自知。
温热的呼吸无声交缠，心脏不受控制地乱跳。
陆宗砚觉得周身的温度骤然飙升。
他不由屏住呼吸，肌肉紧绷，“酸酸胀胀。”
“nice。”
闻言，少女笑着松了口气，神色轻松地退回操作位。
重新按上陆宗砚的胳膊，发现他肌肉绷得硬硬的，臂侧青筋微凸，她疑惑地摸了摸那条不安分的青筋，望向他，“陆宗砚，你是疼吗？还是……在紧张？”
“我……”
陆宗砚紧紧地盯着少女，像是怕聒噪的心跳声被她发现，他靠进沙发背，嗓音暗哑，“第一次……”
第一次，心脏不受控制地为一个女孩子狂跳。
闻言，少女握住他的大掌，皱眉认真安抚，“我会很小心的，你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哦！”
“嗯。”
男人看了眼自己被握住的大掌，僵硬地别过脸，不敢再直视她的眼睛。
第一针成功后，夕颜复刻着手法技巧，后边一系列穴位的操作都非常顺利。
整个过程中，夕颜发现陆宗砚好像一直在回避跟自己的眼神交流，并且他们每一次近距离接触，他好像都会紧张一下。
拔出最后一针的时候，她按在陆宗砚胳膊上的手顺着向下，好奇地搭上了他的脉搏。
男人紊乱有力的心跳被她尽数发现。
她疑惑地重新号了一遍，抬头，看向陆宗砚。
因为常年都在手术室，男人的肌肤偏白，此刻不知是不是因为被午后微热的阳光直射过，夕颜发现陆宗砚的肌肤微微泛粉。
特别是耳后的地方。
注意到少女直白的视线，陆宗砚垂眸，看到少女捏着他的手腕，懵懂地歪着脑袋，“陆宗砚，你的心跳有些快。”
努力藏起来的秘密被发现了端倪。
心脏一下、一下又一下地重跳着，呼吸被小心翼翼地放缓，整个人如同被悬在高山蹦极带上，失重、腾空、忽上忽下，一切按着既定轨迹早已有迹可循，坦然又不安、矛盾却又欢喜。
陆宗砚望进她的眼睛，淡棕的长眸蕴着无奈的笑，“嗯，控制不了。”
哪怕把自己丢进医院自欺欺人地强行冷静一周，再见到她，再听她提起别的男生，他强行撑起来的体面与克制一秒间尽数崩盘。
他不想只是当她没有血缘关系的长辈，他想像一个普通男性那样，追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