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高家

    最终唐西妗还是坐上了船,以水路前往扬州。系统面板上,代表匾额的小红点愈来愈近,唐西妗扫视江面,除了行舟别无他物。

    难不成在湖下面?停船捞一捞?就在唐西妗要付诸行动后,小红点与她擦肩而过。这时有商船驶过,上面排着许多牌匾。

    显而易见,她得去拦船。

    “宿主没有猜错,咱们的牌匾被他运走了,我的恐吓不起作用。五块牌匾全没了。”

    系统略带惊慌的声音响起,唐西妗攥紧拳头,若系统有实体,她能把系统踹江里。

    唐西妗:“方才怎么不说?人越走越远了。这还怎么追?”

    系统音量渐小:“刚被捞上来,咱们要回来很正当。再说,我这不是没想到你要走水路,一个激动投到了湖里。”

    不再与智障系统搭话,唐西妗叫停船夫,给人指了目标,回去追商船去。迎着崔祎安疑问的目光,她笑了两声:“突然想看看他船上的牌匾,以后就没机会了。”

    崔祎安扫了两眼商船,勉强接受了这个说辞,“无妨,水路快些,在路上耽搁会儿不碍事。城门关前回去就好。”

    眼见着商船越走越快,唐西妗喊人停下,好不容易追上后,一齐往岸边靠。她干脆上了船,找刻着观俗堂的牌匾。

    将五块牌匾都找齐后,崔祎安付了钱,终于再次启程。那商人操着扬州话念叨着什么,唐西妗听不懂,但总觉得不是什么好话。

    所幸这五块牌匾都是木质,材料不知,但总归比玻璃塑料好得多。唐西妗在心中吐槽:“下次能靠些谱吗?这要是没追上怎么办?你还能重新发货不成?”

    “不能,只能一直找了,不过宿主不用担心,观俗堂卖的书数量马上就够开启地图了,有地图在,咱们总能找到牌匾的。现在进度都10/20了,等解锁大食语翻译器,你就能卖书给大食人,影响越来越大。”

    唐西妗心中呵呵,所以系统的作用就在给她画大饼吗?察觉到崔祎安打量的目光,她开玩笑道:“其实我知道那船上有观俗堂的匾额是因为有印刷书之神庇佑我,祂要让我将观俗堂开遍全世界,造福人民群众。”

    听到这样无厘头的玩笑,崔祎安勾起唇角,声音中带着笑意:“那印刷书之神有没有给你什么奖励?不然平白无故帮祂开店?”

    “这叫伟大的抱负,我的梦想是名垂青史。”唐西妗说完,自己将自己给逗笑了,左右江面上行舟不会因她停下来,她便没有收敛,音量上升,“鉴于你眼光不错,就上你沾一沾我的光,等我再每个州都开家观俗堂,咱们去大食和萨珊开。西边现在还没纸,咱们去大杀四方。”

    这纯是梦话,以他们如今的产量,连京城都开不到,若想到外邦,要等上好几年时间。

    他们心中都明白,但这种时候,崔祎安嗯了声,与人一同畅想未来,“我听说萨珊珠宝无数,就让他们用珠宝来换书,至于更西边,他们整天口中念叨什么天神,想来很愿意为他们的神花钱。”

    大景疆域不小,陇西直通中亚,东南接壤天竺,西临萨珊,北有回纥。大食在萨珊之南,横跨西亚,常前往西域与大景贸易,也会从南洋走水路到东洲,运来一船船的香料。

    唐西妗很少坐船,却并不晕,趁着天色还不晚,她走出船舱,观赏江上美景。远处不少渔船已经打上灯,火苗晃动,随着船只前行化为星光。

    唐西妗观察起船夫,老人看起来六十岁以上,腰已经不直了,但他的手仍十分有力,一下下划着浆。已进冬月,江上水汽重,但船夫仍穿着单衣,歇息时才会披上大氅。他的大衣颜色灰暗,甚至还添了稻草,缝缝补补不知道撑了多少年。

    “你家中有破布吗?”唐西妗开口。

    船夫诧异看了这位年轻船客一眼,好奇这人怎么问了个这么奇怪的问题,他放下浆,让自己冻得发红的手歇歇,是这小公子先开口,那他偷下懒也没什么。

    想着得了休息的时间,船夫弯了眼,细密的皱纹浮现,他嗓音粗粝,“哪有什么布哟,我这种人家有蓑衣就不错了,一件衣服是要传好几代的。布再破也是布,缝缝补补总是能穿的。”

    崔祎安靠着船帮,问道:“老人家家中几口人?”

    六十多岁了,在他们这群体,已称得上长寿,船夫不介意被喊老人家,他细细回忆起家中事宜,像是想到什么悲伤的事情,重重叹出口气,“八口呢,老婆子走得早,留下四个孩子,孩子又生孩子,没钱分家,只能挤在一起。像刚才这位公子问的,家中衣物轮着穿,哪有破布可留。”

    唐西妗有些不解,扬州贸易发达,怎么下面的百姓过得比梁州还差,这里依山傍水,怎么看都是富庶之地。

    船夫又去划船,唐西妗凑到崔祎安身边问出疑问,“这老人家真能过那么差?扬一益二,若他们都这么差,哪里还会好?”

    扬州、益州、梁州三州,乃京城之外最富庶的地界,梁州商人多,下面百姓做工的地方也多,至于益州,位于东南,位置极佳,鱼米之乡,百姓安居乐业。

    扬州是大景东方四大商港船舶之一,从扬州港出发,可达东洋、南洋、西亚,各地商人不计其数。天下文人,半数都在扬州,后世关于扬州的诗词更是数不胜数。

    “若从有无破布来看,无论哪个州都是一样的,”崔祎安对船夫所说习以为常,“扬州再繁华,那是商人与文人享受的,与平民有何关系?”

    “扬州人依江河为生,再怎么都比北方过得好些,只要愿意,随处可找活计,还有何处能比扬州更好?这里文人多,怎么都比别处更重启蒙。我听说扬州县学已开大半,乡学也招够夫子,就等开课。”

    唐西妗叹气,这样想着这船夫过得确实不差,他的孙辈能受到朝廷恩泽,进不去州学县学也还有乡学。像梁州到现在还没开一所县学。

    但她有个想法,必需破布才行,她本想着这种东西易得,谁知还得从寒门往上的人身上下手。

    付了船费,两人走出码头,往城门走去,不一会儿,崔家的车队到齐,拿出公验进城。齐利此时正在百里外,他的商队倒跟来了些人。

    扬州城内处处是水,唐西妗被还期待往南方走走气候会好些,但扬州显然与她的期待不符。走了一段路,她不禁将手缩进衣袖,停下跺了跺脚。

    崔祎安已交代好商队驻扎事宜,带着亲信前往落脚地。唐西妗在旁跟着,眼见天要黑,搁梁州都要到宵禁时间了,得快些找到住处。

    扬州坊市不分,还没有宵禁,此时河道上有船行过,路上马车轰轰声不断,或许人们的夜生活还未开始。

    “今日要去高观家中拜访,”崔祎安让人带着行李往崔家产业,转头看向唐西妗,“一同去?”

    唐西妗:“去做什么?”

    “解决活字的问题,高家想做出独属自家的活字,融了买来的活字,做不出来了,据他们所说,新造出来的活字高低不平,无法付之印刷,想求咱们将将活字造成原始模样。若能告知他们怎么做活字,他们会重谢。”

    令人智熄的操作,唐西妗觉得今天叹气有些多,但就是忍不住,“高观怎么想的啊,没有铸模机就敢乱试。”

    崔祎安噤声,他还没说更多,高观用那百来副活字试了许多方法,可惜一直到耗完也没找到解决方案,反而得了一整套奇丑无比的活字。

    “扬州对字体要求高,他们不喜王刻的楷书,想要更灵气的字。高观便找书者写了套字,又找刻工刻版,确实是自作聪明。”

    这人就是想铸自家的活字,唐西妗十分理解,印刷书发展前几百年,各类铸字厂为了自家的特色,同时要阻止书商买别家的活字,他们故意将活字高度设置得与竞争对手不同,尽管有律令约束也要保留自己的特色。

    印书厂苦不堪言,那时的活字硬度不高,不经使。收同业倒闭者低价卖出的活字也无用武之地,直到后来更有力的法令出现,活字的乱象才逐渐消失。

    “我能告诉他们怎么办,但他们必须保证每个活字凸出部分高度相同,还要交一笔钱。你告诉高观,最好确定一个字体做自己的代表,字体太多他根本做不出那么多活字。”

    崔祎安让人抬头,“我去与他说,他家做布匹生意,说不定能帮上你。这就到了。”

    朱红大门紧闭,让人无处窥见府里的场景,门卫表情不悦,“站住,做什么的?”

    崔祎安递了拜帖,“高观可在?”

    最近府内气氛不妙,连带着一众下人都拉紧神经,对外人没有好言语。

    门卫上下扫视来人几眼,亲自进去叫人,大门没有合上,透过门缝看去,只有送信的门卫逐渐跑远。

    崔祎安没在意这人的冒犯,推断道:“看来高观这次惹出的祸不小,百套活字作废,纵使有钱人家也撑不住这要折腾。”

    唐西妗无聊转身,直视着人,“你会开什么条件?”

    以这人的作风,不会因为好友做了错事即刻赶过来善后。这件事说到底还是因为高观的贪心,是他先不顾友人的事业,想分一杯羹。

    “你先与我说你想在扬州做什么,除了观俗堂,可还有其他安排?”崔祎安挑眉,与之对视。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