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动画师

    “净做美梦。”

    “你这榆木脑袋,唉我记着你弟弟可以去?这还不给人送进去?明年哪有这么好的机会?”

    “也是,明日我就去问问情况,实在不行就虚报年龄。”

    王松帮着刺史开了条路,主动提起一摞书。掌柜拿出契约,盯着韩逸签字,一边小声解释:“这契约签上,保证以后州学不会赖账。数目都是够的,可以在这里点,若内页有什么缺漏随时能过来换,都写在契约里了。”

    韩逸没有异议,观俗堂在这里跑不了,给他们再添个胆子也不敢蒙骗官员。他拿起契约读了遍,麻利写下名字。

    掌柜招人帮着搬剩下的书摞,自己则忙着给顾客结账。画法书上的不多,一本要一百文,两本只卖一百五十文。这价格比先前的书高挺多,据说是因着里面图画太多,成本高才不得已而为之。

    他原先还怕观俗堂的低价书吧人们胃口给养刁了,没人来买。谁知纯纯多虑,买画书的人不会太贫穷,若人连画笔与颜料都买不起,他就不是这书的受众,若能买起,那这书也不在话下。

    掌柜不知道的是,前些天东家在学堂里讲课,给梁州画法圈带来不小震动。有几位画师的孩子听了课回去与家人添油加醋讲了教得有多神奇,非央求着家人帮着报名。

    几位画师间互有联系,聚餐时谈起这事,都说要试试孩子听来的方法,但又没有书本,只能根据描述尝试,怎么都参不透其中道理。

    想着这法子总有人能教,他们便在圈子里请教,发了不菲的赏金。可惜一连几天什么线索都没有,倒是勾起更多画师的好奇心,都听说了学堂里要教一种不得了的法子。

    左右画法课不收钱,他们便把自家孩子都塞了进去,想要学到别人的独家绝技。

    今天终于得到消息,观俗堂竟然要售卖画法书,若能买到,将其中的技法学会,就算没钱像王家的小儿子一般开个店,至少能让自己的画更值钱。

    若真像宣传所说能画出报纸上那种人像,他们直接到京城为天子画像去,这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因着这种心理,有余钱的画师都来凑热闹,买了书还要立在店里点评一番。

    荣青山年近四旬,他是文人圈中有名的花鸟画师,近些年山水风渐起,他不想试,但又为画的销处苦恼。花鸟都看腻了,没人请他去画,原先最爱找他画贺寿图的几家也渐渐没了联系。他心中着急,眼看今年年都要过不下去,他终于下定决心改变。

    恰逢近几日突然起了阵肖像热,都想解出洛家将要开设的课程有何奥秘。荣青山本想亲身上阵,到学堂报名,但看到清一色的年轻学生,他默默回家将儿子赶了去。

    岁月不饶人,纵使他脸皮厚也不想跟着一群孩子讨教学问。思来想去,他拿出积蓄,顺着大流来观俗堂买书,想要回去自学。

    但是好像是说他买下的是最后一本?荣青山翻了页书,脑海中浮现出常与他争的老刘因没抢到书捶胸顿足的摸样,他心中十分舒坦。最好让对手们都买不到书,等他学会了直接成梁州画技最有特色的画师。

    *

    “州学买了画法书?”趁着店里人减少,穆进文连忙进店打听,他在街头大远就看到了刻着州府标志的马车,观俗堂的伙计进进出出,一看就是两者扯上了什么关系。

    他最关心的还是画法书,原因无他,作为第一本买下刻权的书,穆进文十分关心这两本书的前途。自从那日唐西妗明里暗里与他说刻印观俗堂的书要与她商量,加着观雅堂惹出的笑话,穆进文一直想着找机会谈谈。

    花了五百文买下刻权后,穆进文数着日子等观俗堂书本上架,那奸商不肯提前将书给他,说怕他提前流出去,效果不好。

    自从谈下合作,穆进文颇有盟友意识,有空就来与李掌柜唠嗑。可惜李掌柜显然不这么想,在他眼里,这年轻人就是想打听情报,好把店里最受欢迎的书盗印。

    他默默远离青年,语气不善,“打听这么多作甚?东家只是让你刻版,没说要跟你讲经营状况。你回去好好刻版去。”

    穆进文嗨了声,他都成东家了,整日忙于谈生意,哪还想拿刻刀,这么多日拉扯下来,他的脸皮早跟那些奸商一般毫无破绽。“你东家也要从我这里买雕版,我不得跟着调整调整?”

    掌柜打着算盘,闻言白了他一眼,“州学买了,但只买了五十本,倒是梁州的画师不知为何买那么多。状况还算不错,你可以多刻些,不出多少日那些行商就闻着味儿来了。”

    得了答案,穆进文一秒也没多待,他要回去研究这种满是图文的书怎么刻,他记得行会里有几个刻图很应手的老师傅,或许还要买些辅助工具。

    行会里分工明确,第一套雕版花费时间长了些,但后面速度上来,一张版甚至不需一天时间。穆进文将预约买版的商人记在本上,顺便标上所需材料,低头数起靠画法书赚的钱。

    第一套雕版他开价二十两尚有人买,除去分给刻工的钱,他净赚三两,心里美得冒泡,下定决心以后跟在观俗堂身后喝汤。

    梁州新开了家印刷作坊,字体与观俗堂明显不同,质量不错,最近在大批收购各种纸张。买去雕版的商人也在各处收纸,渐渐把梁州的纸价拉了上去。

    许多书生都转向观俗堂买竹枝纸,没法子,纸价马上就要翻倍了,只有竹枝纸价钱纹丝不动,他们怕竹枝纸哪天突然涨价,拼了命地囤,给多竹岗添了不少压力。

    多竹岗

    关荷写着最新的报表,月中已过,又快到分钱的时间了,她得把各家干的活加在一起算账,计算量不小。所幸村里的孩子能帮忙做些简单的加减法,能让她看得生疼的眼睛歇一歇。

    这群孩子的启蒙书是唐西妗托人送来的算法书,整日的游戏都是与伙伴互相出题玩,算术能力远远超过了自家父母,将来都是做账房先生的料子。

    但这些父母们感激关荷时,关荷认真与他们讲了会算术不止能做账房先生,还能考明经做官员。若喜欢算学,能写书研究,流芳百世。

    但以村民的学识,实在无法想象做学问是什么出路,只对着做官这条路充满幻想。

    终于整理好,关荷收拾桌面,起身往造纸处走去。她身着胡服,走起来十分利落,一路上遇到许多做工的女子,她都一一打了招呼。

    城里的需求越发大了,多竹岗造纸规模再次扩大,连带着吸收了附近几个村子的壮年,甚至会去临近的州买竹子。这期间,不少别处村子的人干脆在这里安家落户,多竹岗的原住民也渐渐从山上撤出,免得妨碍竹子生长。

    人一多,事情也多了起来,关荷时长要去处理工人间的纠纷。对于手脚不干净的人,一经发现即刻逐出村子,连带着不准他们的亲人在此处做工。

    这规定颇不近人情,但没多少人反对,多竹岗的人早将造纸作坊看做是自家的,对外来的懒惰者同仇敌忾。大半年劳作后,多竹岗内许多茅草屋都已翻新,只等着过个好年。

    “白叔,找我有什么事?”关荷跟在扛着几根竹子的村正身后,小心帮把手。

    村正将竹子堆在地上,锤了锤肩膀,“梁州那边递来消息问还能不能加产,我找人问了,附近有稻草在卖,我们正商量着找找麦秆,到时候价钱就不一样了,你跟着去不?”

    关荷有些为难,“肯定跟着去,但冬月了,稻草价钱不会低,硬买来些会不会碍着别人过冬?”

    她知道不少家庭还要靠稻草搭屋子,冬日雪多,若将屋子压坏了寻不到稻草是要冻死人的。

    村正摆手,“无事,今年是大丰年,大家都过得不错,咱们买他们的陈秸秆,价钱不会高,先把这段时间熬过去,明年开春竹子长起来就不愁了。”

    “还有,咱们要再招些壮年,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年前争取将节日要耽误的工赶上。”

    “还招人?你也知道村子里的态度,都憋着劲跟外村的人争呢,你给他们好好说说。”关荷叹气,多竹岗原住民是跟崔家直接签的协议,将多竹岗视为一个作坊,村子里的人都能分红,但后面来做工的人没有这契约,只能算是临时小工。

    来做工的人多了,村里的人总觉得自己钱少了,怎么说都说不明白,甚至有人拉帮结派,两帮人处处较劲。

    “这帮小子总不让人省心,说多少次了小工的工钱在成本里,跟他们不一起,就是不听。等会儿我再去跟他们说道说道,还没成什么有名的纸呢就在这里起内讧。”

    关荷点头,拿了名单后下山,她每日会抽两个时辰为村中孩子讲学,帮他们识字。

    听说如今天下大办学堂,州学已初步建成,下一步就是县学与乡学。可惜天下学子多,夫子少,县学都找不到教师,乡学更是遥遥无期。

    不论梁州发生了什么,唐西妗都一无所知,她正看着车外景色变换,好不容易熬到扎营,她钻出马车,被映入眼帘的江景摄住了心神。

    成杭江上,商船来往,江面无垠,明明无甚声音,唐西妗脑中却响起渔船叫卖声,她被自己的想象逗笑片刻,这里又没码头,人烟也少,哪有什么叫卖。

    崔祎安将饭食递来,“马上就到了,成杭江外是扬州,要不要走一段水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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