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啊?”项舟茫然,这从晨间开审,审至午时,嫌犯来了两批,现在两批都被放走。再来说这两批嫌犯,都像是凶手,又都不像是凶手。这……柴大人是要闹哪样?

    “放人。”柴喻行重复一次。他站起身,不理会项舟茫然的目光,拉起洙瑜的手,向堂外走去,“不知不觉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了,严大夫定备好了饭菜在家等着我们。”

    回到严氏医馆时,严老大夫还在看诊。见两人回来,挥了挥手让两人去后院吃饭。

    不知是因今日案件上两人有歧义,还是因今日柴喻行在公堂上的无礼之举,席间两人静默不语,直至严老大夫看诊暂时结束,趁着歇息的空档来问两人在宋府的进展。

    “嗯……”洙瑜放低声音,稍显模糊,“宋家大小姐被人杀了,柴喻行审了半日的案。”

    “审案?”严老大夫提高声音,将柴喻行上上下下瞅了个遍,“你是做官的?还是讼师?”

    柴喻行低头一笑,“宋家老爷爱女被杀,急病乱投医,托我查清案后凶手,以此勾销盗药之事。”

    严老大夫此时才将关注点放到宋大小姐身上,“那个姑娘声名向来不佳,这也算是引祸上身。”严老大夫看向洙瑜,“你可莫要学了那姑娘。做姑娘的,当重视自己的名誉,自爱自重。”

    洙瑜哭笑不能,“严大夫,你看我哪里不像一个好姑娘?”

    柴喻行放下碗筷,问严老大夫,“严大夫,您医术高深,德高望重,可有宋府的人在您这里看病?”

    严老大夫摸着胡须点头,“宋府下人也会来我这里看病。”严老大夫想了想,又说,“有一个有旧疾,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我这里。你要找她?”

    柴喻行点头,“下次她来就诊是什么时候?”

    “若她没有事情耽搁,也就是这两日。”

    柴喻行将目光移向洙瑜,“洙瑜,下次由你来接诊。”

    洙瑜差点被口中饭粒呛到,她喝了一大口水,脸色有点阴沉,“合着你把我当做你家下人,说怎么使唤就怎么使唤?”

    不高兴的不止是洙瑜,严老大夫也哼哼唧唧道,“是不是嫌我老头子没用?不就问问题套个话吗?当我不会呢?”

    两人一唱一和的这一闹,虽言语不多,却也说得柴喻行眉角上挑,也沉了脸,阴沉霸道的双眸扫过两人,说话声音不大,语速适中,语调平淡,可就让人从他话里听出不可抗拒的霸气,“你俩能配合我一下吗?”

    严老大夫倒也还好,洙瑜可不是看脸色行事的主儿,她撇了撇嘴,“配合着你也不是啥难事,可你不能当我是你家奴隶使唤啊。”

    洙瑜这明显是讨要好处,柴喻行故意装出的阴沉渐渐把持不住,眼中的阴郁缓缓融化,被一抹笑意取代,他看着洙瑜,静待下文。

    洙瑜待了片刻也不见有人接她的话,轻咳一声,伸出右手,中指并着食指与大拇指来回搓动,“这个,这个······”

    严老大夫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丫头,你这心也太黑了吧?他可是在帮你,收钱不太好吧?”

    严老大夫这话却是给了洙瑜一个台阶往上爬,“可我偷的药是用在他身上的啊,哎,这就说到我的出诊费上了。这样吧,这次我帮你这个忙,加上我的诊疗费,你就给我······”

    洙瑜对柴喻行竖起一根手指,“一千两。”

    严老大夫不甘落后,伸出一只手,“救人我也有份,我要五百两。”

    柴喻行将两个人的手拍下,摇了摇头,起身出了门。

    见柴喻行走出门口,严老大夫回头看向洙瑜,“是不是要太多了?你的出诊费都收这么高的?”

    洙瑜捏着自己的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我觉得,我要少了。”

    常来严老大夫这里看病的宋府下人是个妇人,但凡女者,大多都有八卦之心。

    她的眼神在与她诊脉的洙瑜身上和立于一旁打着下手的柴喻行身上转了好几个圈,最终将眼睛放在洙瑜身上,倾过身子,压低声音问道,“我来严大夫这里看病也有好几年了,以前咋没见过你们?”

    洙瑜腼腆一笑,“前些日子才来叔父家里,打算小住些时日,帮帮叔父的忙。”

    宋府命案那日,洙瑜与柴喻行虽都出现在宋府,不过那也只是少部分的宋府下人见过他们两人,看这妇人的反应,显然那日并未在宋府见着他二人。

    妇人的眼角瞟向柴喻行,又问,“你们是新婚燕尔吧?”

    洙瑜抿唇一笑,娇羞的低下头。看这表情,妇人就知自己猜对了,高兴得哈哈大笑,又给洙瑜说了好些吉利话。

    洙瑜笑着受下这些有些夸张的祝福,眼珠一转,面上表情即刻换为忧郁怜惜,“听闻府上小姐过世,可怜她正值芳华,与心爱之人天各一方。”

    妇人轻轻啐了一口,“只要是好看的男人全都是大小姐心爱的人。”言罢,妇人轻掩唇角,眼中微微慌乱,对洙瑜挥了挥手,“瞧这口误的,姑娘便当做什么都没听到。”

    洙瑜微笑着点头,开始与她说起她的身体,“婶子这是寒症,大抵是年轻时生子后未能坐好月子落下的病根,虽不致命,但也不轻,需长期用药调理。”

    洙瑜推了推柴喻行,示意他准备好笔墨她要写药方。

    妇人看向洙瑜的眼神仿若是看到一个奇宝般惊奇,又充满着敬佩,连连说了几个对,“姑娘还真是神了,以前看过好些个大夫,都说我是人老体虚之像,吃了多少药都不见起色,直到来了严大夫这里才好些。”

    洙瑜拿起毛笔蘸了蘸墨开始写方子,却还不忘与妇人闲聊,“婶子记着切莫操劳过度。哎,我听说宋小姐的奶娘也是带病之躯,宋小姐非但不心疼,还将她赶到灶房做事?”

    妇人听洙瑜说了个错误的版本,忍不住想要纠正,又将身子向前倾了倾,声音压得更低,“大小姐打断了林娘儿子的一条腿,林娘心中气不过,自己去了灶房做事的。林娘口中说着没事,年轻人血气方刚,做事冲动,可心中怎么可能丝毫不在意?这要换了谁,谁会不恨?”

    这四周便只有他们三人,也不知妇人这贼兮兮的模样是在避着谁。

    “不过林娘他们母子真是可怜,那么好的人,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主呢?”妇人压低的声音终于提高了一点儿,“林娘这人是真好,大概半个月前,灶房丢了把刀,为了不让大伙被那个挑事的主事骂,还是林娘自己掏钱买了把新的。这些都还是琐碎事,她帮过我们的事多得让人数不过来呢。”

    “丢的是什么刀?”一直听着的柴喻行插了句嘴。

    见着自己说出的事儿没被人抓到重点,妇人瞥了柴喻行一眼,随口答道,“许多人家备来宰骨的那种刀。”

    洙瑜知道柴喻行抓住了一点线索,忙又与妇人聊着,“林娘倒真是实打实的好人,不仅为着大伙着想,还养出了个好孩子。”

    说起傅宸,妇人叹息,“傅宸那孩子是好,是块读书的料。可自从那孩子被大小姐给……就不得志,家中也没了钱。有个晚上,就是大小姐出事那个晚上,那孩子来府中探望林娘,走的时候抱了些衣服走,想来是他娘给他缝的秋衣。我们合计了一下,过些日子大伙儿出钱给那孩子买件御寒的棉衣。”

    柴喻行状似无意轻碰了一下洙瑜手臂,洙瑜笑着点了点头,将早已写好的药方递给妇人,拍了拍她的手背,“既是如此,便不收婶子这次的诊费了,也算上我对傅公子的一份心意。”

    “要去一趟宋府?”送走那妇人后,洙瑜问柴喻行。

    柴喻行点点头,看向洙瑜,洙瑜转身向里屋走去,“可别遣派我,要收钱的。”

    到了下午,洙瑜还是与柴喻行一同去了宋府。人还未踏入宋府,文儒的傅宸喊住他们,一瘸一拐走到他们面前,拱手为礼,“大人,夫人,是要入府找证据么?”

    洙瑜欲要解释,柴喻行先她一步开口,“是。”

    “大人不必麻烦了。”傅宸站得笔直,“犯人傅氏,已来投案自首。”

    洙瑜与柴喻行都不意外,只静默的看着他,看了片刻,只看见他眸中的清淡与平静,像是一片悠悠从树上落下的叶子。柴喻行问他,“你母亲呢?”

    提及母亲,傅宸叹息一声,“怕母亲伤心,先将母亲哄回乡下老家,才敢来自首的。”

    “你现在打算如何?”柴喻行问题一转,将傅宸问得惊愕。也是,有哪个抓贼的会问做贼的以后你该怎么办?

    傅宸惊愕过后摇了摇头,苦笑在唇边泛起,“依法而行,不然还能怎么办呢?”

    柴喻行这次倒没有再问其他问题,伸手做出请的姿势,“依法该去县衙走一趟。若傅公子不介意,可以一边走,一边说说杀害宋大小姐的经过。”

    “不必。”傅宸从衣袖中拿出几张纸递给柴喻行,柴喻行粗略看了一眼,上面正是写着傅宸的犯案经过,纸上墨迹尚干未干,是才写好不久。

    将傅宸带回县衙后,审都未审,柴喻行让衙役把他带入牢房。安置好傅宸后,柴喻行的眼睛别有意味的落在洙瑜身上。

    洙瑜无奈的撇嘴,“又要我去做啥事?”

    “去将林娘带回来。”

    洙瑜皱眉,“傅宸把她送走就是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儿子是个杀人犯,你这是干嘛?”

    柴喻行沉声发问,“傅宸的话,你相信多少?”

    洙瑜沉默片刻,不再反驳质疑柴喻行的话,要了傅宸老家地址,便上街去租了辆马车,去接林娘。

    宋府来看诊的那位妇人的话虽给了柴喻行一些线索,但就他们掌握的证据而言,还是太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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