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柴喻行挠挠头,“我下次轻点。”话语至此,柴喻行已知又错,他将嘴唇紧抿成一条白线,不再言语,面上颜色却愈加的红。

    项舟将将摆脱赵嘉的纠缠走到案桌前,想要请示柴喻行是否现在开堂公审,却看见柴喻行与洙瑜双双红了脸,不由思索先前的事,想想何处惹得这二人这副娇羞神态。

    细思极恐,项舟忙忙摆手对着低头红脸的两人解释,“柴大人千万别误会啊,我不好那一口,下官与他清清白白,绝无私情,真的!”

    项舟的解释却使两人的面色更添绯红,洙瑜用微凉的手背冰着发烫的双颊,一脚踢在柴喻行的小腿上,“快点审,审完了我想回严大夫那休息。”

    “哦哦。”柴喻行收起面上的懵懂神色,对项舟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开审。

    项舟醒木一拍案桌,水火棍即响,众衙役跟着喝唱“威武——”。

    一切声止,项舟照例问了赵嘉姓名之类的基本问题,便开始针对宋湉儿被杀一案发问,“犯人赵嘉,你可认你杀人之罪?”

    赵嘉一听,那张俊俏的脸立即萎萎神色,似是被吓傻了一般。

    片刻后,赵嘉从这个莫大的罪名中缓过神来,对着项舟叩头不迭,“小人连只鸡都不曾杀过,哪里会去杀人啊?冤枉啊大人……”

    项舟听得眉角一跳,“你是屠户,没杀过生?”

    赵嘉缩了缩脖子,解释道,“确实是没杀过鸡……”

    洙瑜听着两人的对答不由掩唇发笑,柴喻行却摇头叹息不止。

    柴喻行端正坐姿,声音中充满威严,“赵嘉,昨夜子时左右你可去过宋府?”

    赵嘉又对着柴喻行叩头连连喊冤。柴喻行不理会他这一声声凄凄哀哀的冤屈,比了个手势,堂下便有一个衙役捧着那把凶刀走到堂前,柴喻行指着那把刀,问道,“可认得此物?”

    赵嘉犹豫答道,“这个……许多人家都会有的……”

    “可你使这样的刀更加得心应手不是?”柴喻行虽是在问,但语气淡淡,倒也没有逼问的意向。

    赵嘉闻言豁然起身,指着衙役手中捧着的那把刀,话语坚定,“我家中有五把屠刀,无一缺失,大人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前去我家中验证!”

    适才赵嘉情绪激动,畅叫扬疾之后才觉事有不妥,又唯唯诺诺的对着柴喻行跪下,“小人当真没做什么亏心事,冤枉啊……”

    “自会让人去你家中查证的。”柴喻行站起来,“你有几把刀无与求证,查着已无意义。但若在你家中查出前日还在被害人手中的玉佩,又当如何?”

    赵嘉大骇,惊恐的看着柴喻行,张了张嘴,想要喊冤的话全部被堵在喉间,如堵着一块巨石般,撑得他的喉咙酸涩发张,溢出口的字全变成声声低呜。

    柴喻行低头看着赵嘉,一如如临云端,高高在上,俯视着蝼蚁苍生的谪仙。他似看透所有人的皮骨,了然所有人的内心,站在浮世繁华上的他,淡然中带着慈悲,却又清冷得很,“所以,现在把你昨夜进入宋府的事全部说出来。”

    赵嘉为人非大善,亦非大恶,若非说他有什么过错,便是偎慵堕懒。

    赵嘉虽为屠户,却长着一张白净的脸,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便是靠着这张好脸,为赵嘉招来不少生意。

    可是,不够,距离他想象中的纸醉金迷的生活还远远不够。

    世间万物虽相克,亦相生。为赵嘉这张俊脸而生的,便是那位不要声名,唯美男必得之的宋家小姐宋湉儿。

    经几次巧遇搭讪,赵嘉终于成为宋湉儿的情人。

    虽说,因着与宋湉儿在一起常常受人白眼,但是和宋湉儿在一起,他得到了许多他之前不可得的东西,凡是他开口要的,宋湉儿必定给他。

    抛开宋湉儿的斑斑劣迹,宋湉儿确实是个美人,那种美是眼波流转间便能勾人心魂的妩媚。财色双收,受些别人的白眼又有何不可?

    赵嘉却没想到,或是想到了却未料想会如此之快——不到一月宋湉儿便和别人好上了,他被一个行为放.荡的女人抛弃了!此时赵嘉所想却是他的好日子即将结束了。

    赵嘉赌气般的将宋湉儿送予他的一枚珍贵玉佩还给宋湉儿,以此为籍让宋湉儿知道失去她他心中的苦痛,以来挽回这个大金主。

    却不想宋湉儿收回玉佩后并无回音,竟绝情到似不认识他这个人般。

    赵嘉实在后悔把那枚玉佩还给宋湉儿,若不还,那就是几百两闪着光的银子啊。

    辗转几日,赵嘉下定决心要去宋府要回那枚玉佩,守门仆人总对他说已向小姐禀报,而禀报的消息往往石沉大海,苦等无果,赵嘉已经连宋府的门都进不去了。

    无奈之下,赵嘉决定深夜潜入宋府把那枚玉佩偷出来。

    可若他早知那日是宋湉儿丧命之日,他决然不会靠近宋府半步。

    宋湉儿领着赵嘉来宋府有好几次,赵嘉对宋府的地形还算熟悉。

    这条街上三更更声响过后,约莫是子初一刻,赵嘉翻墙入了宋府,轻车熟径的到了宋湉儿所居院落,他不敢走正门,也是翻墙进去的。

    入了院落,赵嘉已觉不对,宋湉儿闺房房门大开,房内烛光透亮,门边倒了一个人。

    赵嘉以为宋湉儿又在责罚下人,躲在墙角等宋湉儿睡下再有所行动。可等了片刻,却未听得半点动静,赵嘉生疑,从墙角出来,步步小心的走向宋湉儿闺房。

    走至门边,赵嘉却几乎被吓得惊叫出声,他用双手紧紧捂着嘴巴,双瞳瞪大看着地上的人。

    这躺在地上的,哪里是受罚的下人,分明就是宋湉儿!

    宋湉儿俯躺在地上,看不了她的脸,可那身花枝招展的衣服,除了宋湉儿,宋府还有何人穿得?宋湉儿的身子下是一滩殷红血迹,细细看着,还能看见她脖颈刀口处还有血液向外溢着。

    赵嘉虚眯着眼睛走到宋湉儿身旁,半蹲下,哆嗦着伸出手戳了戳宋湉儿,却不见宋湉儿有任何动静,赵嘉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颤着声音,“这是……死了?”

    赵嘉看了看翠围珠裹的屋内,直起身子,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长长地呼了几口气,抬步便向屋内走去。

    他记得宋湉儿有将珠宝放在梳妆台的习惯,他也当真在梳妆台那堆名贵的首饰里找到了他的玉佩。

    莫说他不敬死者,那么多值钱物件中,他独独拿了枚玉佩,已然算是仁义。

    转身欲走时,赵嘉却被吓得双腿虚软,撑着梳妆台才勉强站着,冷汗不止,背脊发寒——从门前到梳妆台他的脚下,有一排血脚印!

    想来是适才他脚上踩了宋湉儿的血却未注意到。现下,应当如何?

    一滴冷汗从赵嘉颌下滑落,在他的脚边砸开时,颤抖不止的他有了其他动作,他脱下.身上外衣,先把两只鞋底上的血液擦干净,再蹲下,擦拭地上血液。

    一来是怕被发现,心中惶惶不安,二来面前摆着具尸体到底还是害怕,赵嘉擦了个大概便匆匆跑出宋湉儿的院落,小心避开巡夜的下人,翻墙出了宋府。

    回到家后,赵嘉忙将仍有血迹的鞋子和用来擦血的外衣生火烧掉。

    本以此事会就此揭过,哪想第二日便来了官差到家中捉人。

    他虽烧了血衣,那枚不舍得毁掉的贵重玉佩却成了他去过宋府的铁证。

    赵嘉将将说完昨夜之事,还未歇上一口气,宋老爷子趁着衙役不防,冲到堂中,一脚踢在赵嘉身上,将他踹倒在地,指着他,怒气难平,“你夜半做贼,一看便知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的湉儿不是被你所杀,还能是谁?”

    洙瑜微显尴尬的轻咳一声,小声道,“那个,做贼的并不是全都是坏人。”她也是夜半做贼中的一位。

    宋老爷子虽已被衙役们拉开,赵嘉还是向远处移了几步,以防再被踹。赵嘉一边揉着适才被踹到的部位,一边随口而言,“去宋府做贼的又不是只有我一个,昨晚离开宋府时就看见一个跛脚的从后门出来。”

    柴喻行向他走了几步,问道,“当真?”

    赵嘉从柴喻行这句问话中反应过来,忽地提高声音道,“凶手一定是从后门出来的那个跛脚的!我是无辜的。”

    洙瑜敲了敲椅子扶手,扬声道,“你可别肆意构陷他人,为自己开脱罪行啊。”

    柴喻行的声音却盖过洙瑜,“你且说说,你昨夜看见的那人。”

    赵嘉犯了难,他挠挠头,“昨夜翻墙离开宋府,看见后门开了,从里面出来一个人,跛着脚,我以为是宋府的人,吓得在墙根的大树后躲了些许时刻,直到那个跛子走远才敢离开。当时天色那么晚,我心中又实在害怕,只看见他是个跛子,其他的什么都没看见。”

    柴喻行向宋老爷子走去,“赵嘉只能翻墙进入宋府,说明就算夜间宋府后门也有人守着。能躲过守门下人,或者说是被守门下人放出去的人,那他与宋府一定有关系。不知宋老爷可认识这么一个跛脚的人?”

    “倒是知道那么一个。”宋老爷子向柴喻行靠近一步,压低声音道,“那个人的腿是被湉儿派人打断的,这么想来,凶手也极有可能是他。”

    柴喻行皱眉想了想,“也许。”柴喻行转身看向项舟,“先将赵嘉放回去吧。”

    “这……”项舟犹豫不定,介于这位上级不仅官大又是学武出身,项舟心中有疑问不敢问出。

    见项舟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洙瑜摇了摇头,拨了拨额前刘海,站起身来,前行一步,问出项舟心中疑惑,“种种证据皆指向赵嘉,柴大人你就这么放了疑凶,不妥吧?”

    “凶手不会是他。”

    柴喻行折身向洙瑜走去,走至她的身前,二话不说搂住她的腰,渐渐俯身向下。

    感受着他的气息愈加的近,初时还呆愣的洙瑜突然一巴掌拍在柴喻行的额头上,双手抵住他的胸膛,与他拉开距离,“你干什么!滚开啊!”

    柴喻行捂着额头退开,解释道,“赵嘉是什么样的人,若他见着了宋大小姐,必定会一番纠缠。我想,你们女人对不喜欢的人的纠缠,大抵就是这个反应。那么在他杀宋小姐之前就会被发现并轰出宋府。”

    “还知道我不喜欢你。”洙瑜摸了摸发烫的双颊,侧过头不看柴喻行,向他发问,“这只是空口无凭的说法,证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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