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柴喻行松开洙瑜的双手,目光仍然紧随着洙瑜的双瞳, “你与我遇刺一事无关。可你身上,有许多疑点。”

    柴喻行确定洙瑜与他遇刺一事无关,不是因为洙瑜的言语使他有所松动。

    若洙瑜当真以他遇刺一事来卖弄恩情,那么救命药便该是早已准备好的,而不是冒着风险去别人家偷。

    洙瑜耸了耸肩,一边理着因刚才的挣扎稍有凌散的头发,一边向宋府走去,“有疑点是因为身上揣着秘密。家中迫嫁,不得已逃出家门是秘密,父亲娶了后娘,不堪后娘折磨离家出走,也是秘密。失手之时,医出人命,怕被衙门官府捉了去而背井离乡,还是秘密。”

    洙瑜转身向柴喻行看去,新出的阳光射进她的眼中,折射一层淡淡金光,她站在朝阳下光芒万千,不似俗世人,衣袂飘飘,若要乘风驾云而去。洙瑜眼中的金光闪烁,“你觉得,我是哪种秘密?”

    光影穿透身上的薄纱,丝丝缕缕落在脚边,洙瑜伸手捋发,光影在她的指尖轻轻浮动,犹是一曲惊世舞,“可不管是什么秘密,秘密便是秘密,我不会告诉你,你也查不到。”

    柴喻行将视线从洙瑜身上移开,侧着头,将双唇抿成刚毅的线条。

    他征战沙场,历经朝堂多年,关于别人的秘密,他向来是若不危及江山,若不行恶事,若不害人性命,他都不会去触及。

    洙瑜伸手指向街道前方碧瓦朱檐的宅子,粉袖轻晃,“前面就是宋家,柴大人要不要保护我?”

    柴喻行默然不语的拉过洙瑜的手,抬步向宋宅走去,洙瑜在他身后唇角挂上浅笑,微微侧过头,对着街道上正在摆着小摊的商贩轻轻点头。

    那个商贩在暗中比了个手势,不远处两个聊天的人拢了拢衣袖,见绣中银光微闪。两人互相作揖告别,转身背道而驰,都渐渐走出这条街。

    来至宋府门前,却见宋家红漆铜扣的大门紧紧闭着。这个时辰,正是各大户人家的下人出门采办的时候,宋府门前冷清得很,连门口守卫,只左右各一,两人的胳膊上还都绑了一条白布。

    见有人来到门前,不待洙瑜出声说要请见宋家家主,其中一人便不耐问道,“你们是谁?来宋府干嘛?”

    虽态度不善,却也无奈,到底是洙瑜事错在先,洙瑜笑着回话,“我们……来自首。”

    柴喻行皱了皱眉,洙瑜虽未说错,但总觉她这话有哪处不对劲。果不其然,洙瑜话语将落,此两人的表情僵凝,面上表情既惊又喜,互相对视一眼,再看向洙瑜他们时,缓步向他们走去。

    洙瑜见情况不对,后退一步,躲在柴喻行身后。两人以为他们要逃走,忙忙跑上前,一人拽住洙瑜的胳膊,一人扯着柴喻行的衣领,表情凶恶,“恰好知县大人就在府内,和我们一起去见官吧!”

    柴喻行一只手掌自胸前挥过,扫开扯着他衣领的手,另一只手拉住洙瑜,再侧身按住拽着洙瑜那人的手腕,那人吃疼,松开了手。

    柴喻行将洙瑜半搂在怀中,言语中还算客气,“敢问两位,府中可是出了事?”

    两人怪异的看了他们一眼,皆不回答,其中一人转身打开大门,向府内跑去,另一人则紧紧的盯着他们。

    洙瑜也察觉事情不对,便是再心疼那株被偷走的药草,这都有好些时日了,知县大人怎会还在他们家中?还有就是他们胳膊上绑着的白布,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洙瑜被那人看得心中有些发毛了,便回瞪过去,恶狠狠道,“看什么看?老实说宋家发生了什么,不然挖了你的舌头!”说罢洙瑜拍了拍柴喻行,再瞪一眼那人。

    那人瑟缩了一下,疑惑问道,“你们……不是杀害小姐的凶手?”

    “府上出了命案?”洙瑜问道。

    不待那人回答,柴喻行便拉着洙瑜的手腕,推开宋府大门,向里走去。那人忙在后面追着,却不论速度快慢,总是落后两人一步。

    因对宋家不熟,两人走至一处分叉的回廊停下,那下人也在后面止了步,不知是该为他们指路还是该将他们赶出去。

    正在为难时,右边有一群人正快步走来,正是先前跑进府内的那个下人和三五个捕快以及一个怒发冲冠的中年男子,还有一个穿着深青色官服的男子。

    那群人距两人还有二十来步时,穿着深青色官服的男子忽地停下,拦住了还在前行的所有人,转头问领路的下人,“可确定是他二人?”

    下人忙躬身应是。

    这位知县大人将宽大的衣袖甩得虎虎生风,“这怎么可能嘛!”言罢忙快步迎向柴喻行,还未至跟前,便已经开始在捧手作揖,高声呼喊,“柴大人。”

    洙瑜扯了扯柴喻行的衣袖,“你认识他?”

    柴喻行微微低下头,“他叫项舟,前两年他在京中任职,见过几面。”

    语落时项舟正好走至两人面前,柴喻行对他点了点头,直切主题,“这户人家中可是出了什么事?”

    项舟又对柴喻行捧手行了一个礼,“宋家小姐昨夜被人杀害了。”

    站在项舟身后的中年男子瞪大的双眼中满是愤愤难平的怒气,“项大人,你这就官官相护了吗?”

    项舟回头看宋老爷子一眼,脸慢慢涨红,用衣袖扫了扫额角,项舟又看向柴喻行,问道,“柴大人来宋家所谓何事?柴大人口中的自首何解?”

    柴喻行对宋老爷子抱拳道,“贵府先前遗失一株贵重药草,此事与我切身相关,柴某此来,是为致歉,却未料想贵府出了此等大事,还望宋老爷节哀顺变。”

    宋家那株灵山草丢失时,也在衙门备案过,故而项舟也知此事。却怎么也没想到,灵山草失窃一案会与柴喻行扯上关系,若此立案,怕是会有些难做。

    项舟觉得为难,便再问柴喻行以确定,“宋家丢的那株灵山草,当真是……大人拿的?”

    柴喻行不答言,对宋老爷子说,“至于那株药草,价值几何,我会付于相应价格,还请宋老爷心中莫生芥蒂。”

    宋老爷子面色仍是阴沉得紧,双目中隐隐还有火苗跳动,一瞧便知他不为所动。

    毕竟这灵山草是宋小姐的东西,宋老爷子年至半百,只此独女。如今独女遇害,她丢失的东西恰恰这时有了影迹,倒真是为宋老爷子添堵,一时间宋老爷子也不知当如何处理这事,该是了?或是怒?

    灵山草失窃一事,见项舟态度便知已然立案,柴喻行到底是身居庙堂,扯进此案对他多少有些影响,最好的办法便是私了。

    知宋小姐是横在宋老爷子心间的一道坎,若要让宋老爷子同意私了此案,便要跨过宋小姐这道坎。柴喻行又说,“不若,柴某帮宋老爷找出杀害令嫒的真凶,使小姐瞑目?”

    宋老爷子豁然看向柴喻行,上前一步,“你当真能找出凶手?”

    “柴某尽力而为。”

    宋老爷子沉默片刻,问道,“你又如何得知还无真凶的消息?”

    柴喻行笑笑,“若有真凶消息,宋老爷与项大人又怎会听得有人自首便急急赶来?”

    宋老爷子在廊间来回踱步,思量柴喻行能否破获此案,抓住凶手。

    片刻后,宋老爷子止步,转头看向柴喻行,“若你当真能找出凶手,灵山草一事就此揭过也无不可。”

    柴喻行微微颔首,洙瑜在他身后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

    倒是项舟的表情多变,灵山草一事能私了固然是好,但柴喻行不能破案,到时又当如何?他该判,他能判柴喻行的偷窃之罪吗?

    可又想想,这柴喻行在刑部有一好友,他曾协助此友破了好几起案子,他是否能破此案也未可知。

    柴喻行见项舟面上表情时而愁苦时而轻松,知他神思已不在其中,出手极快的在他肩上拍了一拍,将项舟吓得一跳,茫然看向柴喻行。

    柴喻行做了个请的手势,“我想去案发现场看看。项大人可否详细说说现在的情况?”

    柴喻行还未迈开腿,洙瑜拉住他的衣袖,眉头高高皱起,“我可以回去了吗?”

    柴喻行的目光在洙瑜身上停留片刻,问项舟道,“仵作验尸结果是什么?”

    项舟摸了摸头,有些怯怯的答道,“被利器砍伤,失血过多而亡。”

    “仅此而已?”

    项舟低着头,有些许惶恐,“阳城平静多年,鲜有命案。故此仵作有所懈怠,尸位素餐。此为下官失职,回去定好生整改。”

    “宋小姐尸身可还在府中?”

    “还在,宋老爷想亲手安葬宋小姐。”

    说至此处,洙瑜已经料到接下来会有什么事,缓缓后退一步,想要寻机悄悄离开。

    柴喻行却手疾眼快的扣住她的手腕,对她笑的温和异常,“夏姑娘,灵山草并非柴某一人之事,在这件事情上,你也当出力才是。”

    洙瑜甩开柴喻行的手,有些闷闷不乐,“我知道。”

    宋家小姐闺名宋湉儿,因是今晨才发现宋湉儿被害,事发突然,安葬一事短时间内还准备不好,宋家只暂且人人手臂上绑着白布,她的尸身安放在她自己的闺房中,也就是案发现场。

    而据项舟所述,今晨卯正时刻,伺候宋湉儿的丫鬟前去宋湉儿门前候着。还未走至门前,便看见宋湉儿闺房房门大开,宋湉儿倒在门框边,周身全是血迹。

    丫鬟受惊,连滚带爬到宋老爷子跟前说了此事,后不过半个时辰的时间,将官府的人请来府中。

    而至于宋湉儿被杀后至清晨才被发现的原因,是因她时常会带俊美男子回到府中行苟且之事,为防被人坏了好事,宋湉儿立下亥正时刻至卯正时刻她的院子中不许下人出现的规矩。

    行至宋湉儿的院子,有几个捕快正守着案发现场,阻了几个想要打扫去除污秽血色的下人。

    走到宋湉儿闺阁,洙瑜不急着先去验尸,在案发的门边看了看才提步入内。

    宋湉儿被平整的放在床上,因时间仓促,事有突然,宋湉儿身上的血衣被换下,还未擦洗身体,想来被毁的线索应该不多。

    宋湉儿身上伤口明显得很,就在脖颈上,只那一处。

    洙瑜在床边蹲下,将宋湉儿的头扭向一侧,检查她的伤口。洙瑜为能看得更多,双手拉开宋湉儿的伤处,伤口拉大,其中白骨隐隐可见,跟着来的宋老爷子不由心疼,“你轻着点。”

    洙瑜不理他,将检查结果说与柴喻行听,“并非是因失血过多而亡。这一刀砍得很用力,一刀下去,砍断了她的气管,她是因无法呼吸断送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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