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医术无双不敢当,现在病人的命已经保住了,体内毒素渐散,万无一失肯……”严老大夫一回头见房中已没了洙瑜的身影,忍不住摇头笑道,“这丫头……”

    夏洙瑜回到房中并未睡下,她在红木桌边坐下,倒了一杯早已凉透的冷茶,皱着眉缓缓饮下。又静思了半晌,轻扣桌面三下,眉睫低垂,朱唇轻启,“进来吧。”

    半开的窗户光影闪动,须臾间那半扇窗被关上,窗边站着一个黑衣男子,他对洙瑜躬身行礼。

    洙瑜却若无视,抿着唇,过了片刻才开口,“他是柴喻行。”

    “柴喻行……”黑衣男子愣了愣,“那个夺旗将军,柴喻行?”

    “不然还有哪个柴喻行的名字能这么响亮?”

    “竟是他。”黑衣男子也感意外,“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洙瑜摇头,“我也无可知。不过,他中了毒,定是受了人暗算。”洙瑜撑着腮,微眯着眼看桌上烛光摇曳,饶有兴趣,“会是谁呢?暗算这个年少才俊,雍朝栋梁。”

    黑衣男子前进几步,拉近与洙瑜的距离,低头附在她的耳边轻语,“不若趁着他现在中毒体弱下手,以免日后为我们惹来祸事。”

    洙瑜沉脸拍桌,“若对他下了手,才是为我们惹来祸事。”洙瑜缓了缓神色,眸光深远,“他是否能成为我们日后的助力也未可知。”

    黑衣男子面带犹豫的低声开口,“大人曾有吩咐,小姐只管好好游历寻药便可,不必太过劳心这些纷杂事。”

    洙瑜斜睨他一眼,嘲讽轻嗤,“都管了这么多了,现在才想起拿大哥这话来压我?不过,说起寻药……”

    洙瑜的手抚向腰间的荷包,“待将这里的一切都料理好了,再把灵山草交由你们带回去。蟾蜍胆呢?可有探得它的下落?”

    黑衣男子低头抱拳,“还在探寻中。”

    “好不容易得到灵山草的下落,急忙赶去,哪知已于月前被那宋家小姐得去。不得已才做了回梁上君子入宋府偷药,却惹了这些不知好坏与否的事。”洙瑜摇头轻笑,“也罢。本都是些难寻的药,也无怪乎多些坎坷与时间。”

    洙瑜拔下头上的银珠蝶花簪子,放在手中把玩,“到底我们不是什么能摆在明面上的身份,你们全部撤离我身边,除非有我命令,都不得擅自出现在我周围。以免柴喻行发现。”

    黑衣男子却犹疑着暂不领命,“可小姐的安全……”

    “没什么不安全的。”洙瑜下巴微仰,“为柴喻行探脉时,发现他内力浑厚,可不是一般的武学高手。待他好了,一剑挑翻你们一群,怕也不是难事。有这样的人在我身边,邪魔无侵。”

    “属下是担心柴喻行于小姐有害。”

    “待有那时,我便让他药石无救。”洙瑜将簪子放在桌上,起身向床边走去,“好了,一切都依着我说的去做。”

    黑衣男子躬身应是,一转身,窗户一开一合间,人已经消失在这个房间了。

    洙瑜转眸向窗户看去,看了又看,垂下睫羽,和衣躺在床上,闭上眼,却咬着唇,明显是睡不着。

    “我还未想过,是他的剑快,还是我的药快?”

    又独自纠结片刻,洙瑜舒展了眉头,自我轻嘲,“却待有那时再说,倒真会自找烦劳。”抿了抿唇,安然入睡。

    洙瑜这一觉睡至天黑,直至严老大夫遣了门下小童来唤,方才醒来。稍加梳洗,随着小童出门,才见严老大夫等在门口。

    严老大夫沉着脸,见洙瑜出来,嘴皮微动,又要训人,“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能睡?是不是早已睡醒却懒得起身?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回事……”

    洙瑜笑着打断严老大夫,“严大夫,是要吃饭了吗?”

    严老大夫瞪洙瑜一眼,转身起步,“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回事?老想着吃。先干了活才有的吃。”

    洙瑜跟在严老大夫身后忙频频点头应是,表现殷勤,却仍未逃过被严老大夫训上一顿。

    严老大夫所说的干活,其实是瞧病人,这病人,自然是柴喻行。

    严老大夫指着枕着引枕,半坐在床上的柴喻行,面色凝重,“他这样,会不会有事?”

    洙瑜呵呵笑开,“说真的,我也不知道啊。”

    柴喻行面色已转红润,脉搏逐渐平稳,连因毒药作用而暂失的内力与体力都正在恢复中,身体上并无什么大碍。

    使严老大夫感到不安的,却是因为柴喻行恢复的太快了。上午转醒时还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到晚上却能下床走动自如了。

    洙瑜双手抱臂,抬着下巴指了指柴喻行,“我觉着你用错药了,这刚救回来的人要被你害死了。”

    听言,严老大夫有一瞬惊恐,随之细想,才觉洙瑜是在与他说闹,严老大夫沉着脸,“你这丫头,小小年纪不学好,竟来逗弄我这老头子,可信今天不给你饭吃?”

    洙瑜转身向门外走去,“他是武人体质,身体比常人恢复得快些也是正常,严老大夫哪用这样大惊小怪?”

    严老大夫对柴喻行嘱咐了一声,方才折身去追洙瑜,“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老朽从未见过恢复得如此之快的病患,不行吗?”

    洙瑜连忙应承好几个行,才堵住严老大夫又要滔滔不绝的训话。

    想来,严老大夫鲜见恢复比常人稍快的武人体质也是正常。

    雍朝周边虽有异族侵扰,不过也是些小打小闹。雍朝如今也算是处在和平盛世。在和平之世中,习武之人不在多数,便有习武之人来往严老大夫的医馆就医,也就是拿了药人便走了。

    江湖武林斗争,侠客们总是匆匆忙忙踏过万千山水,朝堂将军武人勇士们总是领命而去少有闲事。

    严老大夫未真的不让洙瑜吃晚饭,只是等洙瑜吃了一半说起了其他事,以来败坏洙瑜的食欲与心情,“洙瑜啊,现在人也救了,你该去和宋家说灵山草的事了。”

    洙瑜吞咽下口中饭菜,放下手中碗筷,怯怯懦懦道,“我怕。”

    严老大夫拍桌子瞪眼,“现在知道怕?当初偷人家东西时咋没怕?”

    洙瑜咳嗽一声,“也怕。”

    严老大夫瞪她一眼,摸着颌下白须思索片刻,缓缓点头道,“那宋家也非什么良善人家,你一个姑娘去,万一被打,也非好事。这样吧,你带个帮手去。”

    洙瑜苦着脸,欲哭无泪,“带谁啊?这医馆里不是你这一尊老,就是那一群小,带去了陪我挨打?”

    严老大夫伸手往洙瑜脑袋上一拍,神色上显有不愉,眼角眉梢却带着笑,“你这丫头怎么老是没大没小,没规没距的?我和那几个小朋友带不去,不是还有一个你口中的武人吗?”

    严老大夫又摸了摸白白胡须,“一来呢,带他去谢宋家良药救命之恩。二来呢,若宋家真动起手来,他也能替你挨上几拳。不过,应该是打不起来,宋家大小姐喜好男色在阳城妇孺皆知,这么俊的一个男人摆在她面前,她哪里还舍得下手。”

    “宋家小姐喜好男色?”洙瑜惊奇发问,随之点头笑赞,“这可真是一个好喜好。”

    严老大夫瞪洙瑜一眼,不置理会,又问起了其他事,“用了一半灵山草,另一半灵山草你打算何时拿去救人?”

    洙瑜眉睫低垂,视线落在腰间的丁香金丝纹荷包上,手指轻抚荷包上的绣纹,片刻后才抬起头对严老大夫笑笑,“再过些时日吧,我那位病人是旧疾,还需再找些药材方能医治。”

    严老大夫虽啰嗦爱训人,却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他会适时的让别人保留自己的秘密。

    若洙瑜所需药材他有或是他能找到,洙瑜自会开口讨要,从洙瑜为得药不惜入室做贼就可见一斑。洙瑜只是一提,并不问他求要,已示洙瑜所需,此处并无,严老大夫当前也不再多问。

    又过几日,柴喻行身体好转许多,一身功夫虽未得全部恢复,但行动与生活方面已与常人无异。

    在严老大夫眼中,这已经是洙瑜去宋家自首的好时机了,连连催促了洙瑜好几次,即便这时宋家找偷药贼的风声已经弱了下来。

    迫于无奈,一日清晨,洙瑜带着柴喻行出了门,严老大夫将两人送出医馆大门,先是嘱咐洙瑜诚心认错,切莫耍什么脾性,后是吩咐柴喻行要保护好洙瑜。

    直看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街角的转角处,折身进了医馆准备看诊。

    才辰时不过一刻钟,天光尚早,路上行人稀稀松松。

    仲夏将去,清秋初来,道路两旁的树木还很葱郁,偶有风过,阵阵清凉。两人并肩行走着,一路无语,寂静就如小小池塘中深沉秋水。

    柴喻行心中仿若有事,只顾低头行走却不看路,直直向前走着,错过了启平街头行向下一个街道的转角。

    洙瑜出手拉住他,他又如猛然回神,转身反扣住洙瑜的双手,半搂着洙瑜向后退去几步,将洙瑜逼至墙角处方才停下,炯炯目光紧盯着洙瑜的脸。

    关于洙瑜偷药一事,柴喻行听严老大夫提起过一句。柴喻行虽是武人,并非笨人,严老大夫的点睛一提,他亦能从中分析出许多东西。柴喻行紧盯洙瑜双瞳,目光阴鸷,“你是谁?”

    洙瑜不答,扭动着身体想要挣脱他的束缚,却是徒劳,柴喻行的手犹如铁钳,将洙瑜的双手钳的紧紧的,容不得她挣扎逃脱。

    洙瑜眉角上染了两分怒气,有些无奈的看着他,“又来?给我放开!”

    柴喻行还是扣着洙瑜不动,“严老大夫口中的宋家应不是什么小门小户,你一个女子,是怎么进宋家偷药的?”柴喻行扣的是洙瑜的脉门,他想试探洙瑜是否会武功。

    洙瑜不再动了,任着柴喻行摸脉试探,此来,可消除柴喻行对她的部分疑心。洙瑜的语气中仍是带着气,“那是我的事!堂堂定威大将军被人放倒在小小阳城,其中缘由,我都还未问上柴大将军一句呢。”

    洙瑜眼珠一转,忽地想明白了柴喻行这么对她的原因,洙瑜低头轻笑一阵,抬头对上柴喻行的双眼,“柴大人是以为你遇刺为假,洙瑜借此与你卖弄恩情是真?”

    柴喻行不语,洙瑜继续说,“你遇刺,我将好有药救你,这是巧了一些。可我的药不是准备给你的,只是恰好遇见了你。难不成你以为,我夏洙瑜一身医术,只为医你一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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