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怪物吃掉。

    尽管裴渊还是个孩子，但从小经过付娟得唯物主义理论洗礼之后，他并不相信世界上真有这种东西。

    “那种东西是不存在的。”

    “有。”费赫激动到，像是在证明自己是对的，“菲姐姐，钱哥最后都消失在那间屋子里了。”

    “嘘。”裴渊让他小声点。

    头顶有脚步声。

    费赫立马安静了，他吹灭蜡烛，坑内骤然漆黑。

    等到脚步散去，裴渊拿出手机，红色的数字布满历史记录，除了母亲打的十二个电话，还有属于父亲的五个。

    “走吧。”

    费赫不懂，“去哪？”

    “难道你想留在这被怪物吃掉？”

    “你难道有出去的办法？”

    “应该吧。”家里还有个操心自己安危的老母亲，裴渊了解她，如果再过两个小时自己在不出现在她面前，H市的警察就会全员进入侦查状态。

    “你有没有见过福利院以外的世界？”裴渊回头问他。

    费赫先是摇头，后来又激动的点了两下，“去过，在我四岁之前，我跟我的大姨生活在一个偏僻的地方，不过……”

    “不过什么？”

    “她后来不想要我了。”

    裴渊嗯了声。他没有过多的想法，只是在这种可怜的说辞下，想要验证这些话是否真实。

    “你们被“怪物”吃掉的条件是什么？”

    费赫惊恐的看着他，“你想干什么？”

    裴渊找到发力点，一举撬开地洞的封口，“去看看怪物是怎么吃人的。”

    晚间，裴渊的手机指向七点。

    他扶着畏畏缩缩的费赫，凭借白天记住的方向地标，很快找到目标建筑——实验室门口。

    那里的大门紧闭，从外面的角度看，根本无法察觉到里面的动静。

    希望再次来到那扇窗户。

    “你多重？”

    费赫先是一滞，随后回答，“49斤。”

    “我45，你背我上去。”

    “啊？”

    “别废话。”裴渊拍了他一下，命令的口吻学到了付娟的精髓。

    “好吧好吧。”费赫吵不过他，只能屈身蹲下，“我只能撑一会，你能看就看，不能看直接下来。”

    裴渊点头，没再说话。

    透过那扇窗户，他深色的瞳孔紧紧注视着眼前的画面。

    实验室内，一名大概七八岁的孩子躺在那张桌子上，他的全身插满针管，眼珠睁开，却无法说话。有人穿着白色大褂，手持手术刀，慢慢的，准确来到他的心脏位置。

    划开，殷红的血液四溢，孩子的眼珠即将挣出眼球，他的五官扭曲成一团，却无法做出任何反抗的行动。刀刃的力道不断加深，血铺满整个桌子，他的神情凝固在最痛苦，也最空洞的时候。

    此刻，男人将那颗大脑完整切除后，放在了旁边的储存设备中。

    被踩在下面的费赫已经没力气了，他晃动着，小声询问，“好了没？”

    裴渊还没有。

    事实是，那副画面让他无法迅速恢复思考。他几乎凝固呆滞，就连呼吸的节奏也不得由自己控制。

    因为那一刻，白色大褂的男人回头，阴冷的目光对着他。

    他看见他了。

    费赫支撑不住，整个人歪在地上。肩上的裴渊跟着滚到地上，还没来得及问清发生了什么，远处突然出现一阵火光。

    警铃声响起，四下到处是拿桶救火的人员。

    近处，有人的手机铃声响起。

    裴渊在拐角处看见男人的影子。

    男人脚步突然停住，他接起电话，“知道了，我马上来。”

    裴渊捂住费赫的嘴，躲在建筑的后面缩成一团。

    男人回头。

    黑色的影子渐渐缩小，他走远了。

    费赫挣脱裴渊，刚想呼上一口新鲜空气，身后突然出现一声，“你在这干嘛？”

    吓得裴渊和费赫两个人连滚带爬，足足往后退了两米。

    喻双双奇了怪了，她今天又没偷阿姨的面膜，自己有这么可怕吗？

    还是费赫眼神机灵，在被吓到魂飞魄散的三秒后，终于认出这是自己的老大姐喻双双，立马哭着鼻子上前保住她，“喻姐，唔……”

    喻双双二话不说，“把嘴闭上，不准哭，也不准流鼻涕。”

    费赫咽了口唾沫，做了一半的动作没忍住，鼻涕还是划在喻双双的裙子上。

    喻双双忍住恶心，把那坨鼻涕摁在地上，“我刚刚好像看见附近有新的车辆出现了。”

    喻双双吼叫一声，“那边那个新来的，是不是有人来找你了？”

    直至此时，草地上的裴渊才算完全回神。

    一切过眼云烟，血淋淋的画面还在不断重复。配合着想象出的尖叫和疼痛，他的呼吸开始变的困难。

    父亲再次打过来一个电话。

    裴渊接了。

    “喂，阿渊，你在哪？跟这些小朋友说再见吧，爸爸要接你回去了。”

    到现在，他都不相信那个总是和颜悦色，总是宽容给予的父亲会带自己来这种地方。

    不论出于何种目的，他都不能原谅。

    “我在…你在哪，我去找你。”

    ……

    挂了电话，裴渊盯着费赫，“这里的确有怪物。”

    费赫附和着点头，“是吧是吧，我就说很危险了。”

    “走不走？”

    费赫躲在喻双双怀里，还没哭完，“走？走哪？”

    “出去。”

    他不以为然，“你怎么走啊？刚刚看见那个男人，还跟我一起被吓的腿软。”

    裴渊白了他一眼，“我就是你们口中的展览品。等会有人接我回去。”

    费赫半信半疑，手上费力抱紧喻双双，“喻姐跟我们一起。”

    喻双双锤了他一拳，“我才不走呢，我在这过的挺好的。”

    费赫的哭声一下憋回去，“你真不走？”

    “你们有毛病吧，我在这吃好喝好，干嘛要走？”

    对此裴渊很赞同，因为此刻的他也没办法带第三人离开这里。他脱下自己的外套，和费赫的调换，“等会你拿着手机，按照手机上的地址先上我爸的车。”

    费赫迷茫了，“那你去哪？”

    裴渊目光如炬，“分头走。”

    这是第一点。

    第二点，父亲今天出门前看过自己的穿着打扮。在黑暗的灯光下，他可能根本不会发现有人冒充了自己的儿子。

    最重要的是，他想看看回到家的不是自己的儿子，而是别人，脸上会做出什么表情呢？

    惊恐？

    还是愤怒？

    或者，一点也不在乎。

    所有的爱都是假的。

    “那个男人四十岁左右，脸上有胡子，带着黑框眼镜，下垂眼，右眼角有颗痣。如果你遇到他，请在第一时间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