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登庸计·下卷 > 壹佰陆拾捌

壹佰陆拾捌

    魏远,朝议大殿。

    群臣向着王座上的六岁孩童行大礼之后,开始启奏各地事务。从冰封北境,到波涛海上,魏远的国土实在庞大,一桩桩,一件件,都是繁杂而无趣的事务。

    天未亮,君王便被迫离开尿湿的床榻,更换朝服,佩戴冕旒。再饿着肚子,被宫人抱到这个冻屁股的大椅子上。坐在这把椅子上,就不能说话,也不能动,不然会被叔父打手心。

    起初,君王还能做到。但随着饥饿与困顿同时出现,君王便做不到了。

    他扭动一点点,看向重重珠帘遮挡着的母后。母后总是会在袖子里藏几块点心,不知今日有没有。君王咽着口水,终于作出了比盖玉玺更重要的决定。

    他爬下椅子,拉着沉重的拖尾走向母后。原本是没有人发现他的,但是冕旒上的十二条珠串一晃,便噼里啪啦响。众臣的目光都投在了他身上,但君王已经无暇顾及了。他想到母后怀里去。

    一步、两步……他拉开珠帘,终于奔到了母后这里。

    可是母后抱起他,将他放回了椅子上。不过,母后也给他留了一块点心。

    “打搅列位爱卿了……”那位王太后战战兢兢地回到珠帘后头,“请、请继续。”

    于是君王在龙座上珍惜地吃着点心,众臣在阶下议论国家大事,可怜的王太后不敢再出一声。

    “王上、太后娘娘。”太师巩瀚突然面向王座,王太后被吓了一跳,铃铛叮当作响。君王倒是没什么反应,他只想吃点心。

    “雍梁数月间将我们在关外的据地夺去十之八九,若放任他们,恐怕他们就要冲入关内了。臣请求,增派兵马,调派巩丹、元掣等得力上将前往支援。”

    “依爱卿所言。”王太后无所不依。

    除了依从,她还能做什么?孤儿寡母,如何与巩瀚斗?不少臣子在心下叹息。

    ————

    雍梁,云外天。

    齐蔚伏在残雪之间,屏息等待魏远军队。她身后,是弓箭营与半数前锋营。

    三里外,骆羌正与魏远交锋。但魏远军队的实力远不是战争之前,他们展示出来的水准。他们蛰伏已久,已经不可小觑。仅凭一战恐怕不能扑灭他们,因此张以舟要齐蔚率人在这伏击魏远,一而再地打击他们的斗志。

    骆羌先前驻守时,因兵力限制,只能趋于防守。如今援兵抵达,他终于能放开手脚,与魏远大肆绞杀。金戈铁马之声持续了将近两个时辰,才逐渐有动静向着齐蔚蹲守的山道奔来。

    齐蔚吹了声类似鸟鸣的口哨,令所有人警戒,准备开战。她扒开雪,附耳在地,听见的声音却有些奇怪——只有一人一马。

    齐蔚心中暗骂,难不成魏远也有同贺知漾一样的人物?一人就想先把前路探了?不对,有这实力与胆量,早已名扬四海了,怎会甘于隐没。齐蔚握紧长枪,心中惊疑不定时,那人已经快到了。远远的,一面旗帜露了头——是雍梁的传令兵。

    他说魏远改道了,没从最近的路走,他们选了一条险路撤退。骆羌命齐蔚速速赶往追击。

    “改道?”没道理,按照魏远先前的战法,他们必然从此撤退才对。齐蔚与这位传令兵对了昭翎军的暗号,再确认他有昭翎军的手环,这才依令。

    魏远撤退那条路离齐蔚这太远了,等齐蔚赶过去,只打了个尾巴。魏远还反手把那条路上的窄道烧了,齐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劫走了昭翎军半数的粮草。

    似乎有哪不太对劲。回程路上,齐蔚思忖着。

    他们从昭郢出发,一路赶至云外天,基本将失地收复了十之八九,几乎可以说是所向披靡。但魏远增兵之后,情况就变了。

    这半旬里,雍梁已经连续吃了几次亏。从被埋伏,到粮草被劫,简直是败战连连。

    魏远在南边同时对上北开战,他们就算支援也来不了太多人。而且他们的主将巩丹,出生商贾之家,半道改学的兵法,怎么就将这战事打得出其不意、变化无常?

    齐蔚带队归营,营地里死气沉沉的——打击魏远斗志不成,雍梁反被将了一军。

    正是开饭的时候,齐蔚没急着盘本次战役疏漏,先让大家伙去把饭吃了。

    有个小兵嘀咕道:“吃吧,吃一顿是一顿。”齐蔚没说话,倒是全兴提手爆了他的脑门。

    齐蔚转去主帐,将军们在那议事。她猫腰钻进去,默默挨着帐篷杵在了一角。

    “我这边的战况就是这样。”骆羌敲了敲自己身旁的凳子,让齐蔚过去,“齐蔚,说说你的看法。”

    齐蔚在他旁边坐下,道:“魏远好像一夜间变聪明了,学会了预判战况。”

    他们出兵的速度、路线,实在是令人拍案叫绝。齐蔚思来想去,觉得他们定然是猜到了雍梁会怎样做,于是贴着打雍梁。

    齐蔚说完,帐内顿时鸦雀无声。片刻后,还是张以舟打破了僵局,他让众人先各自退去,只留了骆羌。

    往常,就算张以舟没留齐蔚,她也会蹭着关系听听。但这次,她持枪随众人出去了。

    她刚刚一句话,是把众人不敢说的话,绕着弯说出来了——军中十有八九进了“内奸”。

    哪有人能次次预判无常战局,与其相信魏远之中有这等天才之人,不若先查查自己。但这种话,讲出来容易被指成挑拨离间,要讲,也不是臣下该讲的。

    齐蔚估计不是张以舟就是骆羌来说出此事,张以舟大概会抢在骆羌前头。但齐蔚不想让张以舟多背一个指摘,于是单刀直入,第一句话就把这事撩出来了,方便张以舟后续行事。此举将骆羌都惊住了,他让齐蔚上桌坐,可不是让齐蔚这样“出风头”。

    贺砚凑到齐蔚这,偷摸摸道:“论胆子,您也是有虎胆。”

    “过奖。”

    “要出事了,丞相会不会保你?”

    “丞相会挥泪斩了我。”

    ————

    齐蔚与贺砚胡侃着,吃过饭后便各自点兵去了。晚些时候,接到军令,说明日要开战。至于怎么战,没说。其他将领得到的通知亦是如此。

    换平时,将领们早去问了。但因着担心“内奸”,便都对此表示理解。在打胜战、保住命面前,其它都是小事。

    齐蔚琢磨着,这次的布局估计只限于张以舟和骆羌。其余人等都只能在开战了,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事关重大,齐蔚今晚打算和贺九挤一晚,不打搅张以舟了。只是路过主帐时,鬼鬼祟祟地撩开一角,偷看张以舟在做什么——结果被张以舟抓个正着

    张以舟对齐蔚笑笑,开口却冷酷无情:“进来吃药。”

    早知道不来了。

    ————

    翌日。

    长夜未尽,齐蔚忽地被脚步声惊醒,她瞬间便握枪横扫出去。

    黑暗中,有人闷声哼道:“好姑娘,真是蛮横的一招。”

    “骆将军?抱歉、抱歉。”齐蔚扫中他的胸口了。

    “没事,还能挨你几下。”骆羌低声笑道,“带着你的兵出发吧。从东南悬崖走,我教过你那有路。首要任务,火烧魏远南大营。倘若不行,退而求其次,烧了他们的粮草。卯时之前必须完成。完成即撤。”

    “是。”

    齐蔚立即起身,叫醒贺九,让她挨个叫醒其它人。前锋营潜行出去时,已经有十桶火油摆在他们离营的路上了。不知谁放的,或许放的人也不知是要给谁。

    齐蔚带着人,在前往悬崖的路上将作战计划安排下去了。骆羌每到一个地方都会首先将地势先熟悉了,他总能发现一些料峭但能走的路。悬崖这条路,他发现时就想到了齐蔚,因为只有齐蔚翻山越岭走惯了,能极速通行。前锋营在她的训练下或许也可一试。

    齐蔚的确曾经训过她的兵翻山,但只有一部分人能适应,所以她只带了大概三分之一的前锋营,剩下的留给骆羌。

    悬崖边的小路陡到难以想象,有些地方根本不能走,必须要挂着飞爪荡过去。飞爪挂在那,也有讲究。挂松了,没荡几个人,就得掉下去。落脚点更得小心,踩空或是踩松了,便滚下去了。

    齐蔚掏出偷带的烧酒,喝了几口暖身子。随即让人将飞爪全部给她。她不放心别人,必须由自己打头,贺九居中押队,全兴殿后。

    一队人雪猴子似的,穿过稀薄的天光悄然抵达魏远大营。

    ————

    魏远正规军的纪律十分严明,几人值守、几时轮班,简直排得密不透风。齐蔚把人拆穿五队,无论用什么办法,只要能潜进去就行。别怕挨罚,齐校尉兜底。

    贺九像她姐,嬉皮笑脸的样子一收,转头杀了一排值守,带队替换了他们。全兴忸怩着,带他的女兵们混进了宫女出入的马车里。柳临风这边……拉着脸,挖开冰道,爬排泄口钻进去了……

    齐蔚则是临时决定一人成队,她要去查查,哪个尊贵的人物进了大营里,以至于还有宫女随行伺候。

    贴着营帐根下的阴影,齐蔚用柳临风的飞絮身法走得像只夜猫子,悄无声息地掠过南大营,靠近主营帐。主营里边除了有军队巡逻,还有许多暗卫分布在四周。他们构成了一根根纵横交错的丝线,凡有擅闯者,撞上就是一个死。

    这绝不是一个巩丹能有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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