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登庸计·下卷 > 壹佰陆拾伍

壹佰陆拾伍

    大年初一,马蹄踩过地上一层厚厚的爆竹红屑,一个印子踩下去,才露出下头白色的雪。马背上,贺知漾围着挂毛领的猩红大氅,头低着,有些昏昏欲睡。昨夜吃了好几顿宴席,破晓时分方回营。一大早的,又得带着几个高阶将领来与张以舟禀告事务。

    贺知漾何时受过这种苦?向来只有别人拜谒她的份,谁能想到今日之景?奈何张以舟开口也不是没有道理,屈尊降贵去听一耳也不是不行……贺知漾腹诽着。

    刚靠近张府,远远就见各府马车从巷子口塞到了巷子底,赶集似的。住这条街巷的人家都不得不从侧门矮身出行。有个菘蓝袍子的颀长男人打着扇子出来,一跨门,又撞上了贺知漾他们。他微侧了身子,让他们先行通过。

    贺知漾见他身形高挑,忽地起了强抢民男的心思,马鞭一伸,就去勾人家的下巴。谁知这文质彬彬的男人反应机敏,轻巧地躲开了。贺知漾来了好胜心,正要再出手,却见那男人抬起头,瞥了她一眼。

    贺知漾顿时讪讪收了手——这男的眼眉简直和齐蔚一个模子雕出来的。若不是齐蔚就打马跟在她后头,贺知漾还以为齐蔚又女扮男装了。

    素了几个月,一动心思,动歪了。

    男人摇扇走了。齐蔚引马靠近贺知漾,贱兮兮地说,家兄早已名花有主,儿子都会打酱油了。

    “去你的,”贺知漾赶道,“叫门去。”

    张府门口人满为患,马都挤不进去。齐蔚笑笑,正要去下马给张府送贺知漾的名帖,张伯先出来迎他们了。

    “哎呀,张伯,客气了……”齐蔚瞄了贺知漾一眼,话音还没落,就听张伯走前道:“公子吩咐过贺将军要来……”张伯也听见了齐蔚的话,话语一顿,赶紧找补,“当然还有齐小……将军……快请、快请……”

    张伯排开等着拜年的人群,引他们进府。

    贺知漾对齐蔚奚落:“怎么,你在张府的面子还没我大?”

    “哪能盖过贺将军的风头。”齐蔚假笑道。

    一行人穿过枯萎的荷花池,走过游廊,进了赋原居。落座后,吃过一盏茶,张以舟还没出现。倒是张伯端着一盘金叶子出来,赠给诸位,歉然说,张以舟身体不适,需卧床歇息,暂无法办公务。

    “那就等张丞相能下床时,我们再来。”贺知漾对着张伯道,余光却饶有兴趣地押在齐蔚身上,好似在说,小看你了。

    苍天可见,昨晚齐蔚只是和他亲了一下而已。

    随行的几位将军不知贺知漾与齐蔚的前因,以为贺知漾是催齐蔚去照顾张以舟,他们便也打趣道,快让小齐去瞧瞧张大人。毕竟张大人弱比西子,可得小心着。

    齐蔚脸皮薄,但到底是怕张以舟出事,还是向贺知漾告退,直奔张以舟卧房去了。

    齐蔚对这早已熟门熟路,大步跨进去,见张以舟斜倚在床头,长发半束未束,腰身似软未软。果然是病西子。不对,是潘安、卫玠、宋玉……

    “张大人,哪不适?”齐蔚一屁股坐下,环住张以舟的腰,急问,“周大夫看了吗?扎针了?药吃了没?”

    齐蔚走路也没点声。张以舟蓦地从背后被拥着,先是惊了一下,听见齐蔚的声音,又笑。他拂开案几,靠在齐蔚身上,“今早来吃人参汤了吗?”

    “早吃了,都训练一场了。你怎么了?张伯说你身体不适。”

    “有些头痛。”张以舟闷在齐蔚肩窝里,摇了摇头,“没别的。”

    “昨晚酒喝多了吧?”齐蔚按住他的太阳穴,慢慢揉着。

    张以舟听出她话语里压不住的调笑了,有些迟疑地问:“我酒后……有没有失礼?”

    “你说呢?”齐蔚越笑越大声。

    张以舟被吵到了,捂住一边的耳朵,靠在齐蔚肩膀上仿佛再也不要抬头。他只记得给齐蔚倒酒了,后面说了什么,怎么吃完这顿年夜饭的,他都想不起来了。只有一阵阵的头疼提醒着他,酒量太浅,不过几杯,便发昏了。

    他小心翼翼的,“是不是惹伯父和齐兄不悦了?”

    “那倒没有。”齐蔚安抚小孩一样拍着他弯下的后背,“我爹今早问我,想什么时候成亲,他依我们。”

    张以舟闷闷道:“我原是想这次回来,便将婚事办了……怎料……”

    怎料昭郢城破,死伤无数人。伴随红灯笼高高挂起的,是招魂的白幡。张以舟怎么也不好在此时做亲事。况且张府在此次浩劫中也是元气大伤,他原先设想的聘礼、典仪,都给不到了。

    “怎么还越说越不高兴了?”齐蔚捏捏他的脸,道,“我只是想说我爹是认你这个女婿的。至于成亲嘛,我说不急,我与你也不差这个过场。”最后半句话倒是没跟齐鲁说,这要说了,爹得吹胡子瞪眼了。

    “蔚蔚,对不住。”张以舟一下下蹭着她的侧颈,像小猫似的。蹭几下,不可避免地蹭到了他前几日留在齐蔚脖子上的咬痕,“对不住,咬疼你了……”

    “道歉的时候,能不能不要一副又想咬的样子……”

    “……对不住。今天可以留下吗?我给你上文课,好不好?”

    齐蔚原本看他无大碍,就想回军营了,但他身上的酒劲仿佛还未过去,张以舟有种、小屁孩一样的粘糊……

    “好吧,但我得先给贺将军告个假。”

    “我已经将调令给贺将军了,今日你做我的‘近卫’。”张以舟说着,从肩膀上开始解齐蔚的战衣。

    “不对啊,你是在我进来之前就发调令了?”

    “嗯……”

    所以他早猜到齐蔚听他不适,会来看看他。也猜到齐蔚定然会心软了。好烦,又被张以舟玩弄在掌心了……

    齐蔚恨恨地按住他的手,用力一推,将他推倒在柔软的被褥里。她低头压着他,粗粝的指腹从喉结向下,挑开松软的衣物,不断翻越张以舟的底线。齐蔚舔着虎牙,仿佛要吃掉一盘珍馐,“这次,我要在上面。”

    张以舟对她这副强势的样子似乎不觉诧异。他兴致盎然,提起膝,欲迎还拒地推了推,引诱道:“在下,悉听尊便。”

    ————

    晌午过半,日头都出来了,张以舟才睡醒。齐蔚则和他一起躲在被窝里,一边防着他拂被子,一边琢磨透了几个兵阵。

    “还疼吗?”齐蔚合上书,俯身亲着他的额头,意有所指地问。

    张以舟耳朵红得像雪地里的寒梅,他不答话,默默地闭回了眼。

    齐蔚当然知道他为什么不敢看她。她耐心安慰道:“没事的,不就是呻//吟了几声吗?我又不会笑你。”

    “的确,你笑得很隐晦,我一点也发现不了。”张以舟闭着眼睛道。

    齐蔚只得努力把笑声憋回去,硬把他拉起床,“再喝一碗暖胃的汤药,一会吃饭了。”她将碗端到张以舟手上,让他自己拿着,她帮他把衣服穿上。

    “其实你叫得怪好听。”齐蔚道。

    “咳……不许想,不许说,不许提。”

    “开心的事,为什么不提?唔……”

    张以舟翻脸不认人,将空碗盖在了齐蔚嘴上。

    太丢人了。齐蔚琢磨透了张以舟,用在他身上的手法愈发娴熟。不仅让张以舟追着她,一口一个“好蔚蔚”地喊,而且紧要时候,她还学会了吊着他。非逼着张以舟再多喘两声,再肯成全他。以前都是齐蔚被弄到哭,终于也有张以舟栽跟头的时候。酒可真是个好东西。

    齐蔚这一天的嘴角,就没压下过。每每看一眼张以舟,就想起他在她耳边喘的样子。

    弄得张以舟郁郁生气,想再把她拉上床。可惜他尚且是个“弱西子”,齐蔚反手又给他捆了,慢慢逗他。

    直到晚间,张以舟才不头痛了,恢复许多。他正考虑着怎么把齐蔚哄上榻,齐蔚却说要趁空闲,出去一趟……

    “我去看看平蕊和小柿饼。他们今年怎么不来给你拜年了?我在家翻到一个平安锁,想送给小柿饼来着。我这会去,还能赶上他们家的饭。今晚你就自个吃,我回来的时候,给你拎点陈大厨的手艺。”齐蔚边说,边穿上棉袄,披上斗篷。

    “蔚蔚……”张以舟在床榻上叫她。

    “要带什么吗?”齐蔚勾着鞋后跟,问,“你是不是该给小柿饼发压岁钱?”

    张以舟轻声道:“平蕊一家不在昭郢。”

    “不在?他们去哪过年了?”齐蔚笑着问,可她看着张以舟的神色,心头涌出一股寒意。她踢开鞋,走到张以舟身边。她还在笑,但潜意识已经明白,出事了。

    “他们今年回了新州探亲。”张以舟握住她的手。

    “回,新州?”齐蔚还在笑。她记得去年过年,平蕊说过,要陪陈初回老家一趟,他的老家在新州。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从夏疆回来这一路,平荻总是显得心不在焉了。

    逃出来的百姓说,新州已经是一座鬼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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