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登庸计·下卷 > 壹佰壹拾陆

壹佰壹拾陆

    出乎意料地,齐蔚同贺九清洗完贺知漾的伤口时,张以舟已经在门外等她了。

    “她,不肯,跟你说话?”齐蔚转着轮椅出去,猜测道。

    张以舟轻轻颔首,推着她走进了侧旁的一间屋子。

    想来也是,司马湘兰年少时动过心的人,向她的故土发起了灭国战争。不管那场心动有多令人难忘,也不管司马湘兰有多温柔大方,这都不是能被原谅的事情。所以张以舟仅仅是在门外与她打了个照面,便阖门远远退开了。

    “还有谁,能让,她开口?”齐蔚思索着,“她的哥哥,们?”但司马湘兰的哥哥们早已投降,他们失去了父亲这颗大树,紧接着便倚靠上了另一颗。雍梁与上北对待降臣的做法是给个无实权的官职,只要不作乱,便能安稳一生。

    齐蔚摇了摇头,否定道:“司马湘兰,恨,她哥哥们。要,怎么办,才好?”齐蔚抬起头,紧接着便被张以舟喂了一块粗米馒头进嘴。她嚼上才发觉自己饿了。

    “先用饭。”张以舟将筷子放进齐蔚手里,又把撕成块的馒头混进白菜里,再推到齐蔚面前。齐蔚夹着筷子,利落地开合给他看,“手,已经,不打颤了。”

    张以舟一板一眼地吃着东西,慢悠悠道:“你许久不来见我,我都不知你已经好了。”

    齐蔚敏锐察觉了其中的丝丝幽怨,咧嘴便笑了,她弯腰从张以舟胳膊底下钻到他怀里,问:“你,在怪我。”

    “怎么会呢。”张以舟向下按着她的发顶,将她从自己怀里推出去。

    “我这,不是,看你忙吗?”

    “哪有你忙,人人排着队邀你吃饭呢。”

    “哦,你又在,吃醋。”齐蔚瞬间了然,“我昨日,从微白那,给你,带了,现熬的鱼汤。刺,我都,挑干净了。你没有,吃吗?”

    张以舟筷子微顿,想起昨日忙于接见各路人,桌上的饭菜一直搁置着,最后似是过夜馊了,便倒了。

    “你没有,吃。”齐蔚猜到了,“我一腔,关心,喂了狗。”

    确实是喂给狗吃了。张以舟顿时理亏,一搭一搭吃着饭,不说话了。

    齐蔚难得抓住了他的把柄,立马得理不饶人,挤兑了他许久。直到张以舟擦拭了嘴,问她还要不要说司马湘兰的事情,齐蔚方才罢休。

    “说,你说。”

    张以舟揭开她的裤腿,检查着她的恢复状况,道:“十二公主心如死灰,恐怕无人能让她开口。”

    “那,我们,从那个男人身上,下手。司马湘兰,大概什么,也不知道。”她如果知道“钧天九奏”,早就拿出来救燕山了。

    “你想找到‘钧天九奏’吗?”张以舟抬眸望着齐蔚。

    他深黑的眼睛里有齐蔚读不懂的情绪。齐蔚挠了挠头,道:“我,我不想找。但,我得解决它。否则,我家人,还、还有你,都不安全。”

    张以舟的目光落回齐蔚腿上,手指不轻不重地按摩着,“十二公主若当真是岐南后裔,你的危险倒是能解除了。”真的已经现身,谁还找假的呢。

    齐蔚将胳膊肘搭在轮椅附带的小桌板上,双手托着下巴,道:“但我们,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她救过,你。我也,也喜欢她。”若是司马湘兰是岐南公主的事情泄露,无数杀手涌向的便是她,司马湘兰已经是孤家寡人,谁来保护她呢?

    张以舟点点头,道:“那么我们便将此事瞒住。”

    ————

    张以舟说瞒住,当真便瞒住了。司马湘兰还活着的消息只有极少数人知晓,那个被抓住的内侍,也是由平荻秘密审问。

    就连骆羌,也不知晓此事。不过,张以舟告诉了高怀熹。他要交换高怀熹手里的情报。

    “祖父的确在查‘钧天九奏’。”高怀熹开诚布公道,“我在天牢内见过一些女犯人,她们没有罪过,被抓进来的唯一理由是,胳膊上有半弯月牙。”

    “你祖父,怎么确定,是女人?”齐蔚问。张以舟这,之前可是连那位“殿下”是男是女都不确定。

    高怀熹看了齐蔚一眼,低下目光,道:“我祖母对我的婚事并不满意,她一直念着的是岐南那位。想必那王嗣降生前,宫中大夫已经诊断为女胎了。”

    “哦,那你的祖父,查到,什么了?”

    高怀熹又看到张以舟身上去,显然不太想让张以舟知道,但……其实也没查出什么。“有几个人供出了一些线索,指向的都是一些王侯墓穴。祖父派人掘墓,的确找到许多金银珠宝,但远不如传闻中的那般无穷无尽,更别提‘龙气’了。倒是坟墓里的壁画上,画着岐南确有秘宝。可惜没画出寻宝路线。”

    齐蔚与张以舟对视一眼,道:“我,在昭郢,也见过,这样的墓。”

    高怀熹捏着一块佩环敲打手心,道:“所以‘钧天九奏’大概是当真存在了。”

    “你也,质疑过,真假?”齐蔚问。

    “这等惊世骇俗的东西,任谁也会质疑。”高怀熹道,“只是各国君主肩负国之重任,不能冒任何风险,于是被迫相信罢了。不过,我祖父确实挺信的……”

    “上北君主在短短二十余年里,将国家带到了前所未有的富强高度,他已经尽人事了,若要再往上,则要看天意。所以,他信‘钧天九奏’。”张以舟开口道。

    再往上是什么,在场三人都懂。但这关系到两国联盟,故而张以舟不点明,高怀熹也不多说。

    高怀熹点头道:“差不多是这么个原因。所以你查到了什么?”

    “昨夜抓住的细作尚未开口,所以,与‘钧天九奏’相关之事,我知晓的并不比王爷多。”张以舟道,“十二公主是最新的进展。”

    “你倒是一下碰到真的了。”

    “既然真公主已出现,或许王爷能将上北来的刺客召回去了?”张以舟淡淡道。

    此话一出,高怀熹与齐蔚都面露惊愕。

    “什么、什么时候……”齐蔚看了一眼张以舟,忽而意识到,刺客来的数量远比她知晓的多,只是大部分被张以舟暗中处理掉了。他说要保护齐蔚,便一直践行着诺言。

    高怀熹局促道:“确实是得到些消息,据传张以舟和这东西有关,但也是为着周全才派人探查,并未动过杀心……”他说着,猛然盯着齐蔚,道:“去年年底传来的消息,说张以舟身边的女人有异样,可那时司马湘兰还没搭上边。是你,小齐你跟在他身边。你说你为了躲避祸事才入军队,难不成你身上也有月牙?!”

    “我……”齐蔚没料到高怀熹的心思转得如此之快,一时有点手足无措。

    张以舟轻轻揽住齐蔚的腰,话语有些冷,“若是,王爷当如何?”

    高怀熹握着拳,默然良久,道:“你们该早些告诉我的。以后,我会挡掉祖父调遣来的刺客。”

    齐蔚松了口气,弯起眼睛笑,“微白,谢、谢谢你。”

    高怀熹接着齐蔚的笑意,叹息道:“那消息来自夏疆沙鬼域,听说那里有一伙人一直在寻找‘钧天九奏’,祖父一直在探查他们的动向。去年年底,探子送出情报,这伙人很可能是所谓的‘岐南国教’,他们在张以舟这受了挫,便将消息散出去了,好浑水摸鱼。不只是我们闻讯而来,万雪、魏远、燕山都派人了。雍梁这边,想必多少也知道。”

    雍梁自然是传回了消息,但传到的是张以舟手上。

    张以舟道:“一个月前,我已经遣人捣毁了他们的巢穴,但罪魁祸首金蝉脱壳,逃入了茫茫大漠。三日前我收到消息,他们似乎正向着茶马长廊移动。”

    高怀熹皱起眉,道:“他们想混进上北?”茶马长廊是上北所属的一条古道,自上北起始,途径雍梁、燕山,穿越夏疆,直通外域。这是上北看重的商道,每年都花费无数人力物力去维护。“我知道了。”高怀熹道,“我会派人阻拦。但你查到的东西,必须与我同享。”

    “这是自然。”张以舟应允道。

    他们三人达成共识后——额,主要是张以舟和高怀熹达成共识,齐蔚旁听——三人推门出去,张以舟先去处理政务了。齐蔚则与高怀熹一道去军营。

    路过司马湘兰卧房时,高怀熹停了一步,悄然揭开一角窗纱,看了看里边——司马湘兰似枯萎的白色玫瑰花,轻到失去重量,卧在被褥里,仿佛连个印子都留不下。

    “动、动心了?”齐蔚小声调侃。

    高怀熹却是神色肃然,他轻声道:“只是觉得,我与她有些相似。”

    “为,什么?”

    “也许我们都是飞蛾扑火罢了。”高怀熹悠悠道。他松开窗纱,负手离开了。

    齐蔚原想追着他去,但高怀熹落寞的样子似乎不太想说话。于是齐蔚识分寸地决定晚些蹭饭的时候,再找他聊聊。高怀熹说她要打牙祭的话,随时可以去他那。

    被高怀熹揭开的窗纱被风吹动了,齐蔚单腿站起,去将它压实。起身却见窗内,司马湘兰静静望着她。她的眼神里无波无澜,仿佛春风忘了叫醒这两弯清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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