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近六月的天,依旧下着小雨,这是所在半岛的天气。阴晴不定,人们走着走着,就会迎接来自天上的甘霖,久而久之,这里的人们习惯了出门手边带伞,人在伞在。历经多年的发展,伞的花样渐多,久而发展成为花伞节。这一天人们会抱着自己绘制的花伞,走过有遮蔽的地方,停下来,再换上崭新的一把,这是小镇的传统。

    安澈撑着伞跟在安承身后,比人还高的白玉化成了羽毛鲜艳的小鸟。宋箫白在见到白玉变形的一瞬间,惊呼出声:“鹦鹉!”

    他看着白玉幻化的外形,那明明是一种名叫彩羽的一种喙大毛色鲜艳的鸟。他虽察觉不对,却也没出声,反倒是师兄,耐心地给她解释了:“这是彩羽鸟,白玉这家伙心底大概还是羡慕着那些毛色鲜艳的鸟儿吧。”白玉闻言,站在他肩膀上啄了他一下。

    “哦。”听到这答案,宋箫白莫名有些失落,这里的一切与她回来的记忆的认知里的世界完全不一样,虽然之前早有心里准备,但是现在这种外形的鸟儿,在她记忆里明明就叫鹦鹉的。

    安澈站在伞后,透过伞沿看她,迷蒙的细雨阻隔不了她失落的神情,不就是认错一只鸟儿的名字吗?为何如此?鹦鹉这个名字他没有在博物志见过,是她杜撰出来的?一时间有太多疑问,仔细想来她从一开始就与这个世界的人格格不入,那衣服、那稀烂的常识,只不过他那时念着师姐,一心只想回师姐身边,才会忽略了种种细节。

    小腿处毛绒的触感剐蹭着他,他低头看去,羽狼变得更小了,就像一只刚出生的小狗,师兄只说了一句节日镇上会人挤人,它就变成了奶狗大小。他本不欲带它出来,但它自己却跟来了,明明是自由之身,却给自己套上了枷锁,真是愚蠢。他挪了一下脚,羽狼的毛发已经沾上了细细的雨滴,蹭得他袍角湿了一点。眼前忽然出现一个黑色的狗崽身影,再去看时,却是羽狼那银灰的毛色,他眼神一暗,所以说,他最讨厌这些猫猫狗狗的弱小东西了。

    他捏紧了伞柄,大步走进人群,想摆脱那只把自己变得腿短的东西。羽狼在灵兽之中,以速度著称,就算变成狗崽大小,那速度远非普通人所能比。他觉得自己走的够快,再低头时,还是与吐着舌头的狗崽对视了。

    他深呼一口气,眼中似有不耐:“嘁!”

    “安澈,安澈!你走那么快干嘛?!”她只是一愣神,这人怎么就消失在人海里了,还好有安承在,不然她是如何也找不着这跑得飞快的人。若不是一起出游,她就要怀疑这人又再次抛下她了。隔着迷蒙的雨丝和拥挤交错的人群,她见到熟悉的背影,熟悉的眉眼,以及那装着烦躁的琉璃双眸。她的焦急,她的恐惧,她的喜悦,全被一盆冷水泼灭了,内心空荡,又于心底,生出一股酸涩冰冷的泉涌,填满心间的每一个角落。

    一个月的朝夕相处,怎么还是这样?宋箫白懊恼。

    安澈听到她声音的时候,正烦着,那声音,进了他耳朵,流经心里,又细细过了一遍,让他停下脚步,抬眼望去。他被羽狼追得有些烦,看到她这样,有些好笑:“你一个用飞的居然走不过一个四条腿的。”说着,看向此时四肢短小的羽狼,又抬头瞥了她一眼,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宋箫白正心情复杂着,被他这么一说,火气蹭蹭往上冒。正欲与他呛上几句,安承拨开人群朝他们而来:“阿澈,慢点走,历练可是要跟紧师兄的,不然被戒律堂那些家伙看到了,回头说我骗他们。”

    “师兄......”安澈的态度转了百八十个弯,满是无奈。

    无奈过后,他又道:“师兄在宗门兢兢业业几百年,想休息,没人敢说,只是为何要带上我......带上我又是另一种情况了。”不知是不是因为雨天,他情绪多变,就如这繁多的雨丝一般,就似那多愁善感的姑娘一般,上一秒有心情开宋箫白玩笑,下一秒又开始厌弃自己来。

    安承倒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些问题:“只是没与阿澈你一起来过花伞节,想一起久违地沾染这俗世的烟火罢了。”

    这短短的一段相处时间,安澈大概知道了师兄是个怎样的人,此刻师兄没有说实话,或者真假参半:“他俩也没和师兄一起过,怎么就只带了我?”

    安承微微一笑,那笑竟是有些神秘莫测:“他们底子没你好,舍弃日常的练习出来玩不合适。”

    这是实话,他无言以对。被安承这么一打岔,宋箫白火气都散了,听着他说话,她心情竟奇异的好了起来,安承这人,既有这上位者的威严,又有着长辈的和蔼,和他说话很舒服,他会顾忌着你的情绪,耐心温柔。

    安澈昏迷这几天,她最喜欢的就是与他说话,追问他各种问题他都不会嫌烦,在回答问题之余,还会扩展到别的地方,一件本是很枯燥的灌输知识的事却被他讲的风趣幽默,妙趣横生。

    她总想着,这样的人做师长最合适不过,做掌权人有些可惜了。

    知学殿,杨绫在台上讲道,底下弟子蠢蠢欲动,一到这个雨多的时节,他们的心便飞到了外面。她叹了口气:“都是大人了,怎还这般小孩子心性?”

    话一出口,弟子们般嘿嘿笑了起来,有些傻气又带了些讨好。杨绫看着他们这无忧的一代,比起那时他们,的确更像个孩子,这也不知是好是坏。平和的环境造就了他们,可这晗界不过是表面宁静,暗里风起云涌,到那时,纯真的他们又会怎样?

    “风雨......要来了。”她望着外面的天,外面的雨,如此叹道。

    “您看这也讲得差不多了......师叔可否放我们出去?”有人小心翼翼问道。

    “去吧。”杨绫转身向门口走去,她今天本来就有事。

    弟子们小小欢呼一声鱼贯而出,倒也不敢在师长面前太过放肆。杨绫慢步往议事厅走去,却听得熟悉的一声:“师叔慢走,弟子告辞!”

    杨绫转身看去,果然是他,这人真是矛盾的结合体,入了仙家,却依旧执拗的遵循着凡人的礼法。

    “师叔慢走!”兴冲冲走出几步的安雅被迫回头。

    杨绫点点头,目送两师兄妹远去。

    “你!”安雅看着他那迂腐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真是个书呆子,大家都走了,大过节的,师叔也不是在意这些礼啊什么的,就你还在那里......”

    “师长不在意,但礼不可废,若是人人都不在意,那还得了!”陆温还是那句话,两人不知为这件事吵过多少回,每次都是安雅被气得够呛。

    “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去找师姐,顺便看看安澈有没有出去!”都不是凡人了还在意这些虚礼,剑宗规矩不多,只是执行严格,宗里弟子和师长更是不拘小节,那些礼啊什么的,私下都不甚在意,只有陆温,只有他这样!真真是气死人!以前的那段时光,她并不想主动回想,只是他这样子,让她觉得他们还在过去。

    回到不雪居,刚好遇见了姚琬于穆白两人。“师姐,我们去镇上玩吧!”安雅兴奋道。

    “你们去吧,我和你于师兄有事。”姚琬踏上于穆白叠的代步纸鹤,只留下一句话,两人便匆匆走了。

    安雅追赶不上,回头瞪了陆温一眼,见他温温吞吞,心中才下去的气又上来了,又气又失落,一脚就要踹上路边的树,却被另一只脚架住了。

    “诶,师妹,你脾气爆,踹树可不行!你要真踹上一脚,这树非得破个窟窿不可!”伊山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眼疾手快地阻止了她。

    安雅本就气在头上,一听伊山的话,更气了,不让她踹,她偏要踹!她绕开伊山,向另一个方向踹去,伊山能及时出现并截住她,那速度可不是盖的,两人一来一回,逐渐上头。

    “诶,你们有话好说!”陆温插不进去,只能劝人。最后伊山以手撑地,直接两脚夹住,结束了这场斗争。

    禾雨慢悠悠地出来,带着迟来的解释试图平息安雅的火气:“师兄的意思是师妹你踹了树,树会震动,月幽兰珍贵,不在生长地的它们更是娇贵,这样的震动不知会不会影响月幽兰生长,预防万一,还是不要这样为好。”

    安雅一听可能会影响月幽兰,便没了踹树的心思,气也消了点,看到动作滑稽的伊山,她火气又上来了,她不顾伊山的钳制,跳起来,用另一只脚狠狠踩了他一下:“你多说几个字会死啊!”

    气头上的人力气可是很大的,伊山躺在地上惨叫,安雅挣脱之后向后翻了个跟头站稳。

    禾雨小心合上院门,手上凭空出现一把伞,对着三人道:“花伞节,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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