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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怀心事

    “昨夜有几个刺客擅闯。都死了。”许明昭平静地说道。

    此话一出,范嘉祯沉默了。

    果然和他猜测的出入不大,但范嘉祯却没能明白,许明昭为何如此轻易地将这件事告诉了他。

    过几日公主便要造访,此时学院里出了刺杀案子,许明昭选择了对外隐瞒,并不难理解。毕竟此事并非与公主相关,若是惊扰公主圣驾,许明昭和学院一众人等都难辞其咎。

    但她却将真相和盘托出,难道就不怕他将此事转头宣扬出去?

    许明昭怎么没有想过这一层。只是经过几番相处,她已经基本洞悉了范嘉祯的品性。若是要找盟友,目前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以真心换取真心,一向是许明昭所信奉的理念。

    “师兄不必多虑,瞒着学院也是怕人多口杂,若是将此事添油加醋地说道一番,反而给公主造访带来麻烦。”许明昭开口解释道。

    “至于为何告诉范师兄,”她的脸上浮出一丝释然后的落寞,“自然是因为范师兄以真心待明昭,明昭自然要以真心相报。”

    “明昭无甚背景,在这彬彬济济的学院中难免被人看轻。”许明昭抬起头,盈盈双眸含着几分苦涩,“唯有范师兄还记挂着,明昭目前无以为报,只得言尽肺腑。”

    范嘉祯听罢,并没有立即对她这一番话做出反应。他并不傻,怎么会听不出许明昭口中的拉拢之意。范嘉祯并非不相信许明昭的为人,若她真的是奸诈小人,就不会在拐卖案中以身犯险,又在危难时刻坚持与他同进退。

    只是,范嘉祯必须先弄清楚,此时她到底是被何事束缚住了手脚,才好做判断。范家不入仕,对于政事也一向避之不及。范嘉祯的立场代表的从来都不是他自己,而是他身后的整个范家。

    范嘉祯沉默了半晌,冷不丁地抛出句话来。“那些刺客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些刺客都是景宁来的,如不出所料,应是朝廷的案子留下了祸端。”许明昭有些无奈地摇头。

    范嘉祯皱紧眉头,“你怎么敢确定景宁来的刺客?”景宁的案子事关重大,不仅牵扯了众多朝中人,更有可能与那位有关。若是许明昭真的惹上祸端,他也无能为力。

    “兰若是星罗阁的人,她已经仔细查看过尸体了。”许明昭竟无一丝隐瞒。她也知道范嘉祯的犹豫,越是这个时候,她越更要直接。许明昭又何尝不知道这是在赌命,只是她除了赌命之外,别无选择。

    范嘉祯听罢眉头又皱紧了些,看向站在一旁的兰若时,神色中带着些讶然。他并不是第一次见兰若,印象里只是个有些自己独特脾性的婢女,没想竟是个如此厉害的角色。

    “他们为何要杀你?”范嘉祯的眼神中闪过挣扎,此事若是有星罗阁的人介入,也就注定了必然会充满腥风血雨。

    “如若没猜错,应是与我在鬼市探查时无意间触了霉头一事相关。”许明昭轻叹摇头,“当时他们便想杀人灭口,我侥幸存活,只因得好心人相救。”

    说到此,许明昭突然顿住,带着好奇的眼神落在一旁的兰若身上,语气中带着几分犹疑和肯定,“那个好心人……不会也是星罗阁的人吧?”

    兰若冷冷地盯着她,并未回话。鬼市那桩事,她作为少主的近卫斗杓的一员又怎会不知?纵使此刻,她仍然觉得少主那夜行事作风过于大胆。他不该去的。

    许明昭见她不应,心里有了些猜测。

    “星罗阁号称知晓天下事,难道就不知这刺客的所属和目的?”站在一旁的范嘉祯观察了二人的神色许久,抱胸问道。

    “我只是区区一个线人,星罗阁的情报又岂能轻易知晓?”兰若毫无感情地答道,随后又转头对许明昭说道,“我劝你还是不要耍小花招,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此人护不住你。”

    范嘉祯听罢冷笑一声,上下打量了一下右手还裹着绷带的兰若,“少来激我,我可不吃这套。”

    兰若当即回敬道,“黄口小儿可不要太嚣张。”说着拔剑便冲着范嘉祯杀去。

    “范师兄!你不是她的对手!”许明昭当即叫道,她也没料到事情进展地如此之快,两人居然一言不合便要开打。

    她与兰若并非主仆关系,她也无能为力。不过若是范师兄死在她的别院,对兰若本身也无益,她应当不会上头做出出格之事。

    范嘉祯手上并无武器,只得躲着兰若猛烈的攻击。可他才没练了几月的功夫哪里是兰若的对手,方才几番过招,范嘉祯的脖颈上便架住了她锋利的剑刃。

    “我说过,你护不住她。”兰若冷冷地说道,随后又利落地反手将剑入鞘。

    范嘉祯微微喘着粗气,带着警惕盯着站在对面的兰若。方才几次过招,他已经完全认识到了自己与她宛如天堑般的差距。

    他又望向了一脸担忧的许明昭,满是复杂的语气说道,“师妹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探望。”说罢便径直离开了。

    许明昭呆呆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饶是自信如她,此刻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范师兄会站在她这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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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铺天宇,彰德学院里的灯火还星星点点地亮着。

    明日便是公主造访的日子。一连忙了几天的贺逸宁,这才终于得空用顿晚膳。

    “哎——你们听说了没,她已经一连装病了好几日了。”一旁桌上的学子瞥了一眼方才坐下的贺逸宁,语气中带着幸灾乐祸的揶揄,“实在是可笑得很。”

    另一人也看向贺逸宁的方向,笑嘻嘻地应和道,“真是不自量力。”

    这几日许明昭没去学堂的事情,众人已经在私下里谈论了数轮。再加上贺逸宁这几日并未任何动作,许明昭难免因此沦为笑柄。然而这一切,整日奔忙的贺逸宁知之甚少。

    贺逸宁敏锐地感受到了周围的学子的谈论似乎与他相干,刚想上前询问,便被项子骞叫住了。

    “贺师兄!”项子骞径直坐在了贺逸宁对面,“仪式应该都准备妥帖了吧?师兄这几日实在是忙坏了。”说着项子骞将一杯信阳毛尖推给了他。

    贺逸宁点点头,刚想转头去问那方才聊天那几人,却见范嘉祯不知何时已经靠近的方才那桌。

    白日里被兰若摆了一道,范嘉祯此刻肚子里正一腔怒气无处发泄,正巧碰上了这两个嘴没把门儿的家伙。

    只见范嘉祯二话不说,冷着脸将那人的凳子一脚踹开,抬手又将饭桌掀翻在地,满桌的饭菜混合和碗碟摔了个粉碎。巨大的声响吸引了饭堂里所有人的目光。

    那两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愣了半晌这才骂骂咧咧地站起来,“范嘉祯你什么意思?找茬?”

    “谁在找茬,你心里还不清楚吗?”

    “你——”两人气得不轻,但又着实理亏心虚。

    眼看几人就要打起来,贺逸宁这就想起身去劝解,却被项子骞一把拉住。

    “贺师兄,别去了,就叫范嘉祯好好修理他们一顿吧。”

    “为何?”贺逸宁很是奇怪,一向反对打打杀杀的项子骞这次居然说出来这种话。

    “贺师兄你是不知道,这几天许明昭病了,他们几个长舌妇似的天天在人背后嚼舌根。”

    “许师妹病了?什么时候的事?”贺逸宁听罢眉头紧皱在一起,“我怎么没有听说此事?”

    “前几日吧,听说是感染了风寒。”项子骞撇撇嘴,“一个女子妄想文武兼修,果然是扛不住了吧。”他故意隐瞒了关于许明昭的流言,也是因为那些流言只让他觉得实在荒谬可笑。贺师兄自然是没人同他提起过此事。

    贺逸宁心下有些焦急,他这几天忙着迎接仪式,没得空同师妹见面。还以为是师妹因上次的不欢而散故意躲着他,谁曾想居然是病了。

    转头一看,范嘉祯已经和那二人扭打在了一起,周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学子,竟然无一人上前劝架。

    范嘉祯再怎么说也是个武生,体力自然比这些整日动动嘴皮的文生强,他肯定是吃不了什么亏。

    贺逸宁叹了一口气,只得无奈地摇摇头,假装没有看见这场闹剧。

    “项师弟你先吃,我去看看许师妹。”贺逸宁撂下这句话便匆匆离开了饭堂。

    “贺师兄?!你不吃晚饭了吗?”项子骞在他身后惊讶地问道。却没想到他早已匆匆离去。

    项子骞莫名其妙碰了一鼻子灰,却又百思不得其解。

    桌上唯剩一盏茗茶还冒着氤氲的热气,茶盏中的香茶上下浮沉,叫人看不真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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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去晓寒居路程并不近,纵然贺逸宁加快脚步,行至临玉池转弯处也能远远地听到更夫咚咚着打更声,已是二更。

    直到远远地看着从晓寒居中漏出来的温暖黄烛灯光,贺逸宁一路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他此行来得急,不仅没给师妹带些慰问品,连照明的纸灯笼都落在了食堂。他只得先用火折子顶着,一路摸黑赶来。

    不长不短的一段路,那纤瘦的一道烛光便成了贺逸宁前行的唯一目标。

    可谁料,那烛光却忽然熄灭,贺逸宁倏忽陷入一片死寂一般的漆黑之中。

    夜风拂过,临玉池通往晓寒居道路两侧的竹林沙沙作响,又似混合着叹息。少年高束的发梢也被这阵风吹乱,贺逸宁这才冷静了些。

    此刻已是亥时,师妹染了风寒,自然是要早些歇息的。他劝慰着自己,心中难免仍有遗憾。若是他能快些,再快些……

    贺逸宁终是停下了脚步,沉默着回望来时路。路旁荒草萋萋,随风倾浮。璀璨的星子映在波光粼粼的临玉池之中,闪着细碎的亮光。

    万籁俱寂,耳畔唯有轻柔的夜风和他逐渐平稳的呼吸声。

    贺逸宁并非没有猜测许明昭偶染风寒究竟是真是假。可哪怕是假又如何?无论真假如何,他都多么迫切地想要见她一面,确认她一切都好。

    他忙于奔命这几日,周围人不可能不知,却无人向他提过一个字。但贺逸宁却只在心里怨着自己。怪自己疏忽,没有及时关心师妹。

    贺逸宁又转头望向了一片漆黑的晓寒居,眼中满是自责。

    明日便是庆典,等过了这段时间,等他得了空,定然要与师妹好好一叙。贺逸宁暗下决心,这才缓缓转身,踏着满目星河离去。

    只是贺逸宁不知道的是,多年之后他曾经无数次梦回此夜,怀揣无尽遗憾。他并未敲响的这门,竟然就此将二人生生隔开。

    许明昭从还未睡下,见兰若的影子从院子中快速闪过,心又不由自主地悬起来,“怎么了?”

    “门外有声响。”兰若将院门推开了一道细瘦的缝隙,远远便看见了贺逸宁离去的背影。心中有了些自己的思量,回头便对许明昭说道,“野猫。”

    许明昭不疑有他,这才放下心来。她这几日过得如同惊弓之鸟,只要不是来取她性命之事,她一概不在意。纵使兰若有些隐瞒,许明昭也闭口不谈。

    明日便是公主銮驾造访之日,她没有任何理由推辞不去。

    看着一旁安静的耳室,兰若眉头微皱,但最终还是只字未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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